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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六、北京——1974

2017-01-11 高建东著 追忆青涩

追忆那流逝的青涩年华

第三编

迷茫时刻

第六部、我的“大学预科”


 

一百七十六、北京——1974

 


下了长途汽车,我首先顺王府井路口、反方向走,来到首都剧院门口。

好家伙,剧场台阶下、沿途马路边,都是卖小吃地摊,吆喝声此起彼伏……我立刻嘴里含上满满的口涎!

那是我第一次吃叫做“炒肝”的黏黏糊糊的东西,一大碗。尽管要价0.50元非常昂贵,但我还是奢侈了一把。


……人群挤挤擦擦,我把滚烫一碗“炒肝”吞下肚,最后,连空碗带铁汤勺,扔进一个已经盛有大半筐脏碗脏汤勺的大箩筐内,之后离开。

……我终于徜徉在北京王府井繁华的商业大街上,心情激动!

 

同时,又有些心疼买炒肝消费的那0.50元钱。

外地人吃北京炒肝,认为绝不是什么美食!

本来,0.50元在太原就是全家人一顿早餐,可以买10个大烧饼,或者加0.01元买20个大白面馒头,或者买老豆腐至少六碗……所以,从那时起,我留下一个印象,北京小吃很昂贵且难吃!


长安大街-王府井路口东北角,第一间副食品门市部,人进人出,摩肩接踵,内里木质玻璃柜台上、柜台内,都是各色糖果蜜饯。


王府井便道上,也是人潮汹涌……好多操京韵京腔年轻人,一路走一路不停嘴巴絮叨,满大街“儿”化音。这倒映衬出同样的“闹市”、山西太原柳巷、桥头街来往行人的木讷和寡言少语。

我那时漫步王府井,聆听周围“北京人‘儿’”们说话,想到自己不是北京人,深感自卑。


在一个路口,我正向前走,忽然有人吼一声:

“站住!随地吐痰,罚款五毛!”

我一抬头,见两个戴红袖标大妈,正四只手死死缠扯住一个衣衫褴褛、肩扛沉重帆布行李包、外地农民打扮的老大爷(约70岁)!很明显,那老大爷随地吐了一口浓痰!


要“打仗”,首先得有一份“军事”地图。于是我来北京除了买长途汽车票花费0.35元、买一碗炒肝花费0.50元以外,又花0.25元买一份北京地图。我决定当晚回招待所进一步“规划”我的“北京六日游”,好好研究一下北京大街小巷。

那一天,18岁的我,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并且单独活动,在王府井按计划首先逛了三处地方:


一是踏进著名的王府井新华书店,买了上下两册竖版《四书读本》一套。我明白《四书五经》是我中华贡献给全世界的超级经典;


二是在北京友谊商店,欣赏到了门类繁多的工艺品,真是大开眼界;


三是最重要的,先前我了解到美术用品包括炭精条、炭芯扁扁的速写铅笔、速写本等,只有在北京美术用品商店最全,却在太原全部缺货!于是在王府井,我寻到美术用品商店,一下子买了六盒炭精条、五支宽扁的速写铅笔、两本16开大厚厚的素描纸速写本。


离开王府井,我继续向西步行赶往天安门广场,感觉路途好遥远!

北京长安大街,明显比太原迎泽大街(其宽度仅次于长安大街,为中国第二)更宽阔!

而天安门广场,也比“太原五一广场”大很多!


置身天安门广场,见许多人在排长队等候照相,我立刻加入。

数一数彩色帆布遮阳伞,至少有20个照相点。每一支队伍逶迤蜿蜒都不下50人;倒是速度很快,轮到我时,一脸络腮黑胡茬戴鸭舌帽的照相师傅,顺手递给我一本红宝书《毛主席语录》。

于是,我胸前捧着红宝书,站在天安门广场——背景是天安门城楼和长安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公交车、解放牌大卡车、郊区老大爷挥舞长鞭赶的掏粪桶三驾骡马车、偶有一辆自行车——胸怀全世界,留下了那张黑白120规格的正方形照片。


缴过钱照过相,在一个空信封上填好邮寄地址,随后我离开照相点(后来我回到太原,照片已经先我寄了家)。

 

【附:阅读随感——高兄,我1974年第一次到北京,为省“盘缠”,花4.70元买了张慢车票,永定门火车站(现如今北京南站)下车。那时的车站广场,棚亭陈旧凌乱,还不及如今的县级车站。 在天安门留影照像得排队,国营像馆工作人员手持120海欧黑白双镜相机(已销声灭迹)。外地人逛北京饿了,就花0.15元加二两全国粮票,买一个腊纸包长方型面包为一餐(后来因此有了面包车之称)。因全国粮票面值最小为半斤,免不了剩回些一、二两面值北京粮票,于是在人们眼前炫耀。高兄笔下包罗万象,追忆我们这代人的青春往事,让人抒怀与心畅。】


缴过钱照过相,在一个空信封上填好邮寄地址,随后,我离开照相点(后来,我回到太原,照片已经先我寄回了家)。


剩下的时间,我徜徉在了天安门广场,细细品读四周在全世界都知名的那些地标建筑。我辨识一番中国历史博物馆、人民大会堂,再围着人民英雄纪念碑,把裙座墙面的汉白玉浮雕抚摸、凝视了一遍。最后,我走地下通道,最近距离来到我自打开蒙就植入胸中的最神圣的天安门城楼前。我的心惴惴的,随人潮经过汉白玉金水桥,再穿过楼门洞来到故宫售票口前。

问过门票,5.00元一张!

好家伙,这是我做泥水工出大力、流大汗三天的工钱!

我下狠心决定掏钱买票时,忽然意识到,天色已经到了下午15:00,再过两小时,故宫关大门。我决定,第二天赶一个大早,全天逛故宫。

黄昏时,我坐长途汽车回到招待所,并没有耽误吃晚饭,这使姑姑非常满意。


第二天,由于二哥要带姑姑、我和五弟坐吉普车去通州军用飞机场,我游览故宫计划顺延。

通州军用飞机场很大,就像我梦中的内蒙古大草原,放眼望去,近处眼前是绿油油的青草,十分茂盛有一米高,随风掀起一波波绿浪……

远远地,草丛中掩映一架直升飞机,蒙着帆布。

二哥说他干“地勤”,就是在地面不上天,专门负责保养这一架直升飞机!

二哥还说,飞机每上天一次,之前,都得将机身检查一遍,每一颗螺丝帽都马虎不得!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平生唯一的一次,与一架直升飞机亲密接触。


帆布掀掉,舱门打开,我和姑姑、小五依次登矮矮的旋梯钻进机舱。座椅,都用结实的黑色塑料布包裹,纤毫无尘。突然姑姑兴奋地喊一声:

“毛主席、共产党万岁!”

姑姑这么喊,我感觉很难为情!

 

那一次,临离开飞机场,我远远地还望见有一架小小的银鹰,静候在跑道上。

二哥神色紧张,悄悄对我说,那是国产最新一款歼击机,其性能不及苏制米格23型,但却优于米格21型。二哥又说,正好那一天也是中央军委主席叶剑英、来机场视察的日子。


去过飞机场,第三天早晨,我喝过大米粥,要按计划去游览故宫,姑姑又阻拦,并且大声嚷嚷:

“大侄子,别到处乱跑,姑姑真怕你走丢了,那可交代不了我大哥!”

我摇摇头,随后,扭头、小跑步、奔出招待所大门……

“这孩子真‘轴’,跟大哥一个样儿——早点儿回来!”最后一句,姑姑嗓门更高。

 

游览故宫,我按先左后右(先西后东)的次序,一个院子不拉,每景必看。

左面一幢幢四合院转悠完,我拖着两条疲惫不堪的腿,去转悠右面一幢幢四合院。

那一年,我第一次游览故宫,许多年后留下的记忆,就只有我随人群趴在慈禧卧室玻璃窗上向内张望的情景;再就是在珍宝馆、面对五花八门的自鸣钟,我被震撼得目瞪口呆的情形。


那一次游览故宫,我中午饭也没有吃,一直饿到下午17:00故宫关门出来。

我打算走到首都剧院门口吃小吃,好不容易走到,才发现什么也没有,一打听才知道,那些卖炒肝的,只在早晨出摊,大白天决不允许露面,据说“城管”见一个砸一个!

 

随后好几天,我天天早晨喝过大米粥“出发”,还游览了天坛、颐和园。

多少年以后回忆,我想那时,姑姑应该天天都在生我的气!

 

在天坛公园,我在祈年殿内,仰望穹顶,感慨万千;

我在一大片古松林中漫步,忽然感觉苍凉和孤独。黄昏余晖涂抹在疙里疙瘩的树干上,使我心情很忧郁。古松阅尽人间春色,朝代更替,人群生生不息,在这古松树荫间,我似乎看到了穿长袍马褂古装唐朝人、北宋朝人、元朝人、明朝人、清朝人、民国人、社会主义人……时隐时现,啊,人生是多么短暂!


去颐和园,我干过一件丢脸的事。

登上去颐和园公交车,本来车票仅花0.05元,但我企图逃票,结果终点下车,被女售票员发现,最终我被10倍罚款——0.50元!

在那时,北京售票员给我留下的印象傲慢,充满优越感;尤其面对外地来京像我一样的穷小子,更是趾高气扬!


在颐和园,我照旧独自一人徜徉,登上万寿山最高建筑佛香阁。极目远眺,但见被浓绿浓绿一派葱茏树木包围的昆明湖,浩渺梦幻,我的第一感觉,它可比太原迎泽公园迎泽湖大许多倍!

……

在招待所的日子,我总是大白天在外,晚上归来,晚饭后,脱鞋光膀子盘腿坐在大通炕上,手捏一支红蓝铅笔,在北京地图上按照东南西北方位画圈圈、标出第二天准备游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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