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九、青涩回放——日记第一篇之背景（二）

追忆那流逝的青涩年华

第四编（外一篇）

28则日记——回放1973-1974

第七部、青涩回放

一百七十九、青涩回放——日记第一篇之背景（二）

那时坝陵路这个大杂院，一共住着32户人家。

透过我家厨房冲北的玻璃窗，影影绰绰，我总能看到下班推着自行车进大杂院门洞、往大院深处回家的大人们——我家在大杂院门附近。

我那时凝神窗外，盼望父亲的身影出现，一下子跳下自行车；早早下班回家。

我感到肚子饿了，但这时，母亲却吩咐我：

“建东，去把强强叫回来！估计……又去了××家玩耍。”

我这才注意到小弟弟不在家，忙应答一声，拉开屋门、一步跨出去。

（以上，摄影作品《下班路上》）

天寒地冻，西北风嗖嗖直往我脖子里灌。

说饿就饿，我的肚子咕噜噜叫得凶！

那时我17-18岁，应该是胃口大开、饭量最大的年龄。

我来到院子深处××家门口，朝亮灯的窗子里望去，并没有发现小弟弟的身影；冲窗户高喊两声，屋里有人尖声应答：

“强强刚走，回家了吧！”

我一听扭身往回走。

我重新回到家门口，正要推门进屋，听到背后有动静。

我回身看，见小弟弟正率领四五个同龄小朋友，往家走来……

我见状，赶忙拉开屋门。我等小弟弟来到门前，立刻呵斥：

“就快吃晚饭了，还在院里乱跑！”

小弟弟一进屋门，我随即张开双手拦住那四五个同龄的、也准备进屋的小朋友。

“你们回去，今天不玩啦！强强明天再和你们玩儿！”我又吩咐一句。

四五个小朋友这时都站住脚，仰起脸，眨眼望着我，并不挪步，面面相觑。见小朋友不走，我又重复道：

“你们回去吧，强强明天再和你们玩儿！”我说完，关上屋门，将小朋友们关在了门外。

屋门关严实，寒风进不来。

窄小的厨房地中央小木桌前，这时就围上了我的弟弟妹妹们。

母亲挥舞大黑铁勺，款款伸进锅里给第一只大碗盛饭……

黏黏稠稠满满一大碗，饭盛好了，放到砖火炉靠近烟囱的地方，再扣一只空碗；这样凉得慢。

弟弟妹妹都举着筷子，望着那第一碗饭。

大家都知道，那是盛给父亲的。父亲工作忙，每天下班回家都很晚。

开饭盛饭，首先给尊长者，依次最后轮到最小的，这是规矩，我和弟弟妹妹都明白。

接着，母亲将大黑铁勺伸进锅里搅动，使稠稀均匀，然后开始给眼前另外一摞六只大碗，一碗一碗盛饭，我依次往小桌上端。

突然，这时小弟弟就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虎着脸、高高噘嘴，太阳穴上青筋爆出几条。

“怎么啦？”我大声问。

立刻，小弟弟伸脚狠狠踹在我小腿骨头上。我被踹得生疼，忙闪开身子。我一下子眼里冒火、重新大声问：

“怎么啦！”

小弟弟两眼圆睁，瞪视我，像一只狼崽子，接着恶狠狠道：

“我……不……吃……饭！”

“为什么？”我尽量恢复理智，伸两只手去拉小弟弟的手，却马上被小弟弟两手叨住、张嘴就咬，我忙挣脱缩回手。

母亲并不回头看我俩儿，继续给碗里盛饭。

小弟弟坐在地上开始哭闹，并且频率很快地蹬着两腿！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有些恼火，重新伸手想把小弟弟抱起，却总遭到攻击，近不得身。

大妹妹、大弟弟、二妹妹各顾各埋头吃饭，碗筷叮当，显然都饿了，吃得那么香！

母亲最后空出手，也想去抱莫名其妙闹腾的小弟弟；显然不配合，抱不起。

我忙叼空端起碗，开始吃饭。

……

为什么小弟弟闹腾？我举着筷子，听小弟弟和母亲对话，很快搞清楚了原因。

原来，他是在外边看了别的小朋友的小人书，同时做出承诺，要领小朋友回自己家，看他自己的小人书。

就因为我支走小朋友，使小弟弟违背了承诺，这才激怒小弟弟的。

明白了这个原因，我一边吃饭，一边忙对小弟弟解释：

“前几天，你不是先领小朋友们来咱家，已经首先看过咱家的小人书嘛？！”

然而无济于事，小弟弟依旧哭闹不止，母亲也哄不住。

怎么办？

眼见母亲端不起碗，我最终放下碗——真没办法，我饿得不住咽口水！

那一次，最后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我出屋门拐过房角，去召回一直聚在那里的小朋友，引领他们进了我家，并且，安顿到里间屋，拉开抽屉，让小朋友们随意看小人书……这时，小弟弟才消停下来，不哭闹了。

随后，我和母亲张罗着给小弟弟洗过手脸，我又抱起已经五岁半、身子沉甸甸的小弟弟，哄他笑起来。终于，小弟弟坐在长方小桌前，端起碗吃饭。

忙完这一切，我坐在小弟弟对面端起碗，却发现不怎么饿了！

其他弟弟妹妹已经都吃完饭，离开小桌。

母亲挥舞大黑铁勺，将锅刮干净，最后也给自己盛了半碗冷饭，坐在小桌前浇一点儿醋，吃起来。

小弟弟饭吃得香，小嘴红润，脸蛋圆圆。

我注意到，小弟弟一只眼角，依旧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