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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曙方 《心灵的真相》(节选)

2017-03-01 谭曙方 追忆青涩

《 生日 马尔克·夏加尔 俄国  1915

画家运用超现实的梦幻手法表现生日的一个梦境。夏加尔说:“我的内心世界,一切都是现实的,恐怕比我目睹的还要现实。”







戏说盗贼


我是在焦急、恐惧、惊吓之中,在仍怀有一丝是否是做梦的侥幸心理中,在不停地自我提醒自己时,才清醒过来的。

 

梦境——

我大概乘的是一艘很大的轮船,自己背一个包,拉着一个行李箱。


当从船舱顶层到下一层的时候,我不是走的楼梯,而是从船舷边一个栏杆的缺口先将箱子放下去,而后再用双手抓着栏杆跳下去。


也不知道下了几层之后,突然发现行李箱不见了,于是急着寻找起来,但没有结果。


可能是到岸了,我急忙走到了出口处,此时这个出口奇怪地变成了飞机场的出口。


我将丢失箱子的事给工作人员说了,并着急地告诉他箱子里有笔记本电脑,电脑里由重要的资料。他们挺配合,将我领到了一个旅客必须经过的出口等待,而旅客此时还没有过来。


不一会,旅客们鱼贯而出,我四下仔细看着,盯着一个个旅行箱,但等游客走完了也没有看到谁的手里拉着我的行李箱(这期间还有一些与闲散游客发生争执的事情,但细节记不清了)。


我心情慌乱,浑身出虚汗,总是想着电脑里那些好多年来写作积累的东西,它们虽有备份,但不完整。

我心里面仿佛一会儿是急躁的火在燃烧,一会儿却是空荡荡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


当旅客走完了的时候,我忽然侥幸地想到,是不是在将行李箱一层层往下放的时候,丢在某一层而忘记拿了,而别的人也没有去拿它,它仍然遗失在这船上的某一个地方呢?


而后又想,这也许是个梦吧,快快醒来就没事了……

这么想着,果然就醒了过来。

内心的焦急顿时释然,原来是一场虚惊的梦。

 

释梦——

梦是醒了,可这个梦却勾起一些往事来。这些个往事似乎与此梦八竿子搭不着,因为那是发生在没有电脑的时代。


可是我又反过来想,为什么梦醒之后这些个二三十年前的往事就倏然间纷至沓来呢?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好多梦与早期记忆有关,甚至于可以追溯到儿童或幼年时期的情感记忆。


维蕾娜·卡斯特在她的《梦:潜意识的神秘语言》一书中认为,在神经学家眼里梦具有过度敏感性特点:“所有发生在梦中或者清醒生活中的事件都会触动神经链接的‘开关’,其中有的链接强烈,有的相比之下较微弱些。”


大约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吧,有一天,我在刚领了工资之后,请一位老朋友到省城一家有名的饭店喝酒。


那时饭店的规矩是先交钱后吃饭。我到柜台前将饭钱付了,而后一边返回餐桌,一边将钱包装进了夹克左下方的口袋。


那时“文革”结束不久,人们还不时兴穿西装,就是夹克好像在里面也没有口袋,否则我就不会将钱包塞在衣服外面的口袋里了。


我刚刚坐下,不远处饭桌上的一位小伙子走到我的右边,请我帮他递一下我左边靠窗的椅子。

他靠我很近,我迟疑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这么大的饭店,怎么到我这里来让我递椅子呢?

不过,我还是替他递了那把椅子。


也就是大约几秒钟的样子,直觉让我瞬间由疑惑到怀疑——这位身边不远处就有椅子,没有必要到我身边来。


于是下意识地赶忙摸口袋的钱包,但钱包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立刻站起来寻找那位年轻人,可那还有踪影呢。

迄今为止,那位小伙子是我所遇到的最高明的一个小偷。

他早在我于柜台付钱时就盯上我了,看准了钱包所放的口袋,又声东击西,在我递椅子露出空挡时下了手。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这话一点没错。


“文革”期间,我们家住在省城那种由一排一排的平房组成的大院里。数十户的人家就两个自来水管,分布在院子中间的东西两头;公共厕所位于最前一排之前与最后一排之后;每家的门窗都是木制的,里面的插销也都是那种最简易的推拉式;而门锁也就是在门缝与外面装个搭扣,用一把铁锁吊在上面,说实话,只需一把螺丝刀就可没有声息地撬开。


到了夏日,家家晚上敞着窗户睡觉。邻居们彼此串门时,如果时间短了,也不锁门。

可那时几乎没有听到过说谁家被小偷光顾。


可有段时期非同寻常,省城流传外省流亡强盗团伙在深夜里到百姓家抢劫。大院里仿佛炸了锅,大家自发地组织起来,轮流值夜班,恰好那时工厂武斗用的钢管长矛在夜里巡逻时派上了用场。


平日里默默无语、各自忙碌的人也积极参与进来,频繁打听着强盗的最新消息,与大家一起激动地讨论着对策。连那些被抄过家的地富反坏右住户也参与进来,人们无暇顾及阶级界限,而为了共同的安全利益团结起来。


更有趣的是,那些地富反坏右分子们提出的建议往往被工人阶级所接受,记得是在一个暴雨之夜,一位曾经干过国民党特工的老头慢慢地说:“强盗是透风不透雨,不必紧张。”

大家听着是那么个理,便没有冒雨巡逻。


而那些个过去当过兵的人,在夜夜的巡逻中更是成了大家的主心骨,他们被分别安排值班,领着我们手持长矛猫着腰一排房一排房地巡查。


尽管那伙强盗在省城的行踪始终不断地在大家嘴巴上跳来跳去,但终归是没有光顾我们的大院,只是让每家每户承受了好几月的惊吓。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有一次我到北京办事,等白天忙碌完了要找住宿时,附近好几家都是满员。

眼看越来越晚了,就住进了一家地下室旅店。


店的门脸很小,就像一个小商店,但下到底下竟使我大吃一惊,就像火车厢一样狭窄的通道,两边都是上下层的床铺,而且通道足有四五节车厢那么长。


服务员打着手电领着我,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床前停下,当手电光指着一上铺上方白墙璧上的红号码时,他轻声地说就是这!


那时还谈什么洗涮呀刷牙呀,就蹑手蹑脚地爬上去睡了。

刚睡着没一会儿,服务员打着手电从床下经过,嘴巴里不高不低地喊着:“请睡觉的旅客注意自己的钱包等贵重物品了。”


我想他提醒一下也就罢了,没想到整整一个晚上,直到黎明,他就像一位巡逻打更的,隔一段就巡视一趟,吆喝几声。

也许睡得死的听不到,可我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到第二天早上,那个难受劲没法提了。


市场经济以来,在饭店吃饭是勿需站在吃饭人背后耐心等待,也无需先交钱,而是在吃饱喝足之后再埋单。但这贼却好像是越来越多。


在北方的城市还没有时兴装防盗门窗时,南方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就家家户户的窗户上装着防护铁栅了,从一楼到最高层,一户都不空着,那时我还感慨地嘲笑南方佬仿佛是住在了监狱里一般。

可没过几年,北方佬也是如此了。


至于乘火车,那乘务员或乘警在夜晚的巡视提醒,更是一代接一代,从过去到今天仍然不断:“请各位旅客注意自己的贵重物品了!钱包、笔记本电脑、手机不要放在外面了!”


如果在火车站、汽车站等公众场合,你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些贼是很容易辨认的。更为可怕的是,有时候在街道上散步,居然就会碰到那飞车贼顺手抢了街边女士挎包的危险镜头;还有一些少数民族的少年,一边小跑着跟在女士的后面,一边就伸了手在人家的挎包里,若被发现了,就在女士的惊呼声中转身飞跑而去。


小偷的技术手段也是不断转型升级,与时俱进。现在上班的时候,不时地会有同事说,他(她)家或邻居家最近被贼给光顾了。


一位同事的儿子住在六楼,晚上睡觉时小偷就跳了进去,拿走了手机钱包,儿子还不知道。


小偷的技术也真了得,可以攀上高高的楼层,可以撑开窗外的铁栅,可以打开塑钢的窗户,而且胆子也贼肥,知道屋里有人也敢跳进去。


人们相互告诫说,在夜间即使是觉察到贼进了屋,也千万别出声,就佯装着继续睡,让贼拿点东西走就得了,否则你若起来了与他搏斗,那贼是要玩命的。


几年前,我工作的一所大学在夜里被贼光顾了电教室,贼从窗户上撬了铁栅跳了进去,将电脑的内存条全部卸下,出门时碰到了值班的老头,可老头看到贼手里明晃晃的利刃就没敢阻拦与开口。


西方人对贼的防范意识与我们不大一样。在国外的街头,常常也可看到西装革履的或是着休闲装的先生们在买完东西后,顺手将鼓囊囊的钱包塞在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或裤子旁边的口袋里。


有一次,我陪了美国教师团队去王屋山旅游,到了半山腰,他们热了,居然就将大衣脱了往路边的石头上一扔,就继续上山去了。

他们的意思很明白,等下山回来再拿上大衣下山。

我们急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于是将他们的大衣一件件集中起来,专人停下看管。


在德国,我在大街小巷里注意过,无论是高层的或是最低层的住户楼,大都没有装防护铁栅栏的。


记得第一次出国前,接受国家某部规范培训时,培训官员说:“你们到了国外千万不要学雷锋拾金不昧,在公共场合见了没有主人的东西,千万不要拿。


西方的文化与我们不一样,他们的文化习惯是在公共场合不要拿没有主人的东西!

他们不提倡见了没有主人的东西就捡了做好事。

由此可见,他们的东西在公共场合即使是一时没有主人看着,也大都丢不了的。

(深圳街头也是,24小时自行车乱丢,但一般丢不了)


而在国内的饭店里,即使我将西装套在自己座椅的后背上,服务员也要过来再套上一个严实的布套,为的是让贼伸手时不方便。


在都市几乎家家都装防盗门与防护铁栅栏的今天,我倒不怕被贼撬门窗入室而丢钱,因为家里不会存放太多现金,而作为一个自由写作者最担心的就是丢失电脑了,因为那里面有我最最珍贵的资料。


现在的我旅行时有个习惯,喜欢将笔记本电脑装在旅行箱里,因为常常在外地要住一段时间,而写作已经成了每日的不可或缺。人在旅途,被盗的机会更多。


梦里我拉着装有笔记本电脑的手提箱在一艘轮船上旅行,而舱顶给人的感觉肯定是不安全的,于是我从船舷边上一层层地跳到下一层去,但船舷边上的栏杆处并不密封,是透空的,舷边外就是茫茫的大海,也是不安全的。


我将旅行箱一再地放下去,是表示我担心它的安全,一层层地放下去,与现实中我将电脑中的资料一份份地备份另存是有相同之理的。


所以,梦境中将旅行箱从高往低放下去就是一种象征语言。

也许是现实中的经历与所见所闻使我太知道被盗是一件多么司空见惯的事情,所以内心的担心也好,恐惧也好,天长日久,积累成疾,终于在梦中不由自主地膨胀起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旅行箱丢失了。


在梦里,我现实中的谨慎小心,还是敌不过内心深处的恐惧担忧。


丢失旅行箱后的恐惧到底有多么可怕,梦境又近一步地展示给我看:浑身出虚汗,内心焦急如火,且被什么怪物掏空一般。


其实梦就是告诉我,只要是丢失了,就别再想着找回来,就是绝望!

自己小心吧!

现实情况也是如此,丢失了的十有八九一去不返。


我是在焦急、恐惧、惊吓之中,在仍怀有一丝是否是做梦的侥幸心理中,在不停地自我提醒自己时,才清醒过来的。


我有一位中学同学,他家原本位于一公园附近,因为躲避开发商拆迁,便锁了房门去四川成都姑娘家住了两个月,可回来之后发现他家所在的整栋楼都变成废墟了。


他去找政府说家及家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政府说,这应该报案啊!

他又去报案,说自己有房产证的,为何主人不在房子就拆了?人家说,房产证算个屁,拆房子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与丢失房子及房内所有相比,那些撬门跳窗的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我的一位老领导,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期当过县委书记,他说有个地主与他交流时说,家里有很多财产的时候,晚上睡觉时连褥子上有根头发都能感觉到,而当财产被没收之后,睡在柴草上也睡得着了。



然而,我知道当人丢失了他应该拥有的珍贵之物后,实际上是被恐惧淹没得一时顾不上恐惧了,而不久就会陷入新的恐惧与烦恼。


我如今是个电脑个人丰富信息的拥有者,我把那些个“信息”看得比金子更珍贵。

我知道这个梦是潜意识里的恐惧在作祟。


如今,电脑网络邮箱里有了“网盘”,其说明是“永久存储”,可专业人士对我说,放在网盘里也并不安全。

他说得没错,这不,爱德华·斯诺登泄密的“棱镜计划”——绝密电子监听计划,类型有10类:信息电邮,即时消息,视频,照片,存储数据,语音聊天,文件传输,视频会议,登录时间,社交网络资料的细节——让整个地球听到了“地震”的声响。

2009-10-31于太原思远斋

2013-12-17修改于太原







谭曙方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散文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社科联全委会委员。

著有:诗集《黄河呦》《大地之子》《黑色畅想》

散文集《穿越勃兰登堡门——回首德意志》《雨中柏林》《心灵的真相》

纪实文学《感触中美教育合作》《飞越太平洋》《圆满人生》《时代的肖像——地图背后的故事》《六福客栈》等书。

曾获世界汉诗协会、诗刊社、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杂志社、中国作家杂志社、中国报纸副刊作品研究会等颁发的多种文学奖项。

曾做过野外测量员、测绘行政管理、高级工程师、杂志社主编、高校管理人员等。

电子信箱:tan_shufang@126.com

博客:blog.sina.com.cn/tsf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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