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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军《童年糗事——也来凑个热闹》之一

2017-03-18 张建军 追忆青涩

个人简介:老帅哥是也,一九五二年生人,中国制造;

读过小学,遇文革,中学荒废;

一九八二年偶入大学殿堂,诚惶诚恐;悬梁刺股,略有小获;

半生服务衙门,任一小吏,直至告“老”还乡。

喜文史、爱音乐、善烹饪、懂生活;

如今精神矍铄,童心不改。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弹指间,六十多载,飘然逝去;

余生从心所欲,不逾矩也!







童年糗事——也来凑个热闹


一九五九年,父母亲带着我,回到了他们魂牵梦绕的故乡山西。


我生在武汉,三岁随父母工作调动去了北京。

七岁时,本来是要调父亲去贵州的,但父亲不愿去,多年后,听母亲讲父亲不愿意去贵州的原因:“天无三日晴 、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

这是气候、地理、经济的原因。


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父亲是个家乡情节比较重的人,骨子里还是割舍不了他的胃口已经习惯的那碗家乡的面条和“和子饭”。

就是这个原因,父亲找了当时的中组部长安子文,他们早年就认识,安也是山西人,算是走了一下“后门”,把调令改到了山西。


回到山西后,我上学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做为头等大事摆到了父母的案头。

当时我家住在并州路中医研究所附近,母亲领我跑了附近的两家小学,一个青年路小学,离家最近,翻过墙头就是校园;

一个是山西日报后面的三好小学,距离远点,还要过一条马路。


按理说青年路小学应是首选,但不知为何,却偏偏让我上了三好小学。

入学后,问题又来了,父母亲工作十分忙碌,我的午饭就成了问题。


记得好像和父亲吃了好长时间的机关食堂。

但终究不是个事儿,终于有一天,父亲托故乡的亲戚在村里找了一个远房亲戚来家中做保姆,当父亲每天中午能忽噜忽噜端着一碗面条大快朵颐、晚上能喝上地道的家乡“和子饭”时,我和母亲都能感受到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愉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然而好景不长,我一年级快上完时,不知为何,昼夜不停的咳嗽,脸蛋也潮红起来,吃了不少止咳糖浆类的药不见效果,我越咳越厉害,母亲有点儿心慌了。带着我上医院一检查,发现我居然得了肺结核!


父母亲大惊失色,幸亏发现的早,如不及时治疗,这在当年可是可以要命的病。

幸好那时已有了青、链霉素,尤其是链霉素,治疗肺结核立杆见影,医生给开了口服药和针剂,在医院打了第一针后其余回家到机关医务所接着打。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领教打针的恐怖,在处置室见到和我一样大的小伙伴打针时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我的小腿不由得索索的抖个不停、眼睛惊恐的看着白色幽灵一样的护士,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并靠在她身上,一股想要尿尿的欲望涌上心头。


我语气坚定地向母亲表示:吃药再苦不怕,能不能不打针?

母亲毫无商量余地,协同护士将我按到床上,麻利地将裤子退到腿部,一针下去,我头皮一炸,啊声蹭的涌到喉咙口,但从口中窜出来时,声音已不大了。


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还好,男子汉的自尊没让我哭出声来,我当时真想咬妈妈一口:我是不是你亲生的,遭此荼毒,于心何忍?

不但拒绝了我只吃药不打针的请求,还无情的帮护士一起脱了我的裤子,硬生生地看着寸把长的、闪着寒光的针头扎进我的小屁屁,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个疼痛真的让我腿脚发软,至今难忘。

当时的青链霉素分油剂和水剂,油剂不太疼,但吸收慢、效果显现时间要长;而水剂效果显现要快,但是却痛彻心肺。


母亲给我选的水剂的,想必是一定想让我早日痊愈吧!


然而医生的一句话又让母亲倍感警觉:医生说我是被传染的,一定是有一个传染源,应该找找,最好你们也都检查一下。于是在某一天,父母亲和那个远亲一同到医院做了检查,不检不知道,一检下一跳,居然那位远亲是肺结核!


但是她的症状没我明显,而我年幼,抵抗力差,因此先发现了我。

源头找到了,但我挺开心,这样一来,终于有人和我一起挨针,再不用我孤军奋战了。

因此病传染性强,我休学半个多月治疗,病终于好了,亲戚的也好了,直到几十年后,有一次机关统一体检,透视后,大夫问我:

“你肺部有钙化点儿,得过肺结核”?

我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事情到此还没完,父母亲可能是怕再有什么闪失,即告了介绍人,要他把这位远亲领回去,父母并和这位远亲谈了一次话,几天后,村里来人把这位远亲领回去了。


然而,我的吃饭问题立马又成了主要问题。


父母商量后,决定把我送到能寄宿的学校,当时的太原市,只有两所学校可寄宿,一是育英学校,一是九一小学;因育英只收现役军人的子女,自然无缘,那只剩九一了,于是就在一年级快上完时,父母亲挽着我,通过了九一小学的入校测试,提溜着铺盖卷把我送进了九一小学。


这时已经是一九六0年初夏了。


一九六0年和随后的两年,是至今中国人民刻骨铭心的三年,也就是常见于报端的“三年自然灾害”;这三年,我算是尝到了什么是饥饿的滋味了,那是一种饿到眼睛发蓝、两腿发软、只要看到一点点吃食,口水立马就会铺满舌面、喉咙里就要伸出爪子来的饿。


每天早饭一碗红面糊糊,一个约有一两左右的小玉米面或谷面窝头,菜是胡萝卜樱子放点盐和醋的凉菜,中午多为两个玉米面窝头、或是一碗河捞面,钢丝面居多,由于纯红面不耐煮,只得用机器将红面高压后,坚硬如钢丝,下锅才不会煮化,因得此名。


一星期内能吃两次白面河捞或馒头,当吃细粮那一天,我们拥在厨房门口,看着大师傅们骑在河捞床压杠上,当那无数根河捞面在吱吱吜吜的轻声吟唱中进入翻滚的水中、那一笼笼热气蒸腾的白馒头被捡出笼屉,激动的我们、敲着碗欢呼着,跳跃着,像过年一样高兴,一窝蜂拥入饭厅,翘首以待,等候开饭。晚饭则和早饭大同小异。


我那时和几个小死党,业余时间主要琢磨的一件事就是怎么从哪儿找点儿吃的。打过偷厨房的主意,但很快就否定了,一是房门每晚都锁,撬门显然没胆;二是窗户太高,没有攀登工具;最主要的是经过摸底,厨房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熟食。

那时粮食定量供应,每天的主食都是按人头下单制做,因此我们死了这条心。


正当我们几个熊孩子一筹莫展时,柳暗花明,转机来了!

一个小伙伴神秘的告诉我们,学校后面的马厩在喂马时,要给饲料中加黑豆,那玩艺儿可吃。

之所以打它的主意,是因为马在吃饲料时,黑豆会漏在马糟底下一些,这玩艺儿烤熟吃是很香的。

我们几个人顿时兴奋起来,一拍即合:

今晚就去!


当同寝室的同学睡熟后,我们三人悄无声息的爬了起来,溜出房门,向学校深处东北方的马厩摸去。


夜黑风高、初冬的寒风瑟瑟迎面而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马厩就在前面,已经依稀听到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到了!环视四周,未见人影,直接扑向马糟,就在这时,马儿打了个响鼻,抖了抖马鬃,同时用力跺了跺蹄子,好像在问:何许人也?


如何没有主人的熟悉气息?定是来者不善!

我停下手,两眼和马儿对视起来,马儿它那黑亮的大眼睛警觉、怀着敌意的瞪着我,又重重地跺了跺蹄子。


不能硬来!只能怀柔,我伸过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一边啊啊地讨好它,同时给小伙伴们使了一个眼色,小伙伴们立即明白了,动手拨开马槽里上面的干草,在槽底搜寻剩余的黑豆。


战果不错,也就是一两分钟,小伙伴们捧着两捧黑豆过来让我看。

看着胜利果实,我仿佛闻到阵阵烤豆子的香味儿……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闪入眼帘,一声怒喝重重的砸了过来:

“什么人?!干球甚了!?”


紧接着叭的一声,一条鞭子甩了过来,清脆地落在了马糟上,几乎抽到我们头上!


马儿一惊,一声长嘶,随即四蹄乱踩,我们不约而同地喊道:

“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几人飞快地从马厩窜了出去,分头狂奔,只听得后面声音远远追了过来:

“猴鬼们,看老子一鞭抽断你们的腿!”


我们冲出几十米后,回头看看,并未见马车夫穷追不舍,于是放慢了脚步汇合在一起,人不知鬼不觉的溜回寝室。


在寝室里,小伙伴们翻兜查看胜利果实,有两大捧,不禁相视而笑。


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如何能把黑豆弄熟呢?


搔头之间,我们把眼光停留在取暖铁炉上面的铁圈上,那最后一个盖中间不是有个小窝吗?

放在里面烤岂不可以?

好主意,我们悄悄把炉捅大,将黑豆放入小窝,看着熊熊的炉火和被烤的毕剝作响的黑豆,一阵阵豆香顿时溢满了整个寝室,呼呼作响的炉火、映照在脸上的火光、急不可待的笑脸,那是一幅多么温馨美丽的画面啊!


黑豆分别出锅了,晾凉,脆脆的口感,浓郁的豆香,使我们的胃发出一阵阵痉孪,很快,两捧黑豆被我们消灭殆尽。


提起火炉旁的水壶,见里头还有剩水,每人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好惬意呀!

真是意犹未尽。

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上课,于是各自钻入被窝沉沉睡去。



老人对干了坏事的人常常讲一句话:一报还一报!

第二天上午,报应来了。


第一堂数学课,我们几个熊孩子不爭气的肚子开始了响屁混声合唱,你一个、我一个、爭先恐后、毫不犹豫地从裤裆中喷渤而出,每一次轰响都会引起全班同学一阵窃笑,经过几轮响屁回合后,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终于停止了书写,扭过身来,将手中剩余的粉笔随手一扬,只见那粉笔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入粉笔盒中;


老师阴沉着脸走到讲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用鹰隼一般的眼光扫视全班,嘴唇抖动了一下,但终究没发出声来,老师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扭身写字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一个强压了半天的屁不合适宜的、从容不迫的从裤档中死乞白赖的挤了出来,它是那么顽强、那么固执,由于我憋的太紧,它有别于前几个回合的混声合唱,不是轰然炸响;而是带着一种音乐感悠扬、抒情地、抑扬顿挫地、拐弯抹角送向了教室的各个角落。

这独具魅力的表现力,终于使全班同学不再窃笑,而是一片轰堂!


全班同学的眼睛都指向了我,当时的我,羞得满脸通红,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老师又扭过身来,很容易就确定我这个屁篓子。


老师走到我桌子前,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我的桌子,问道:“怎么回事?”我嗫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好,老师看着我,眼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大家说:“同学们,别笑了,集中精力,听我讲课……"。


不知老师为何没怒,今天想起来,我还惶惶然……我逃过了一劫。

事情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今天把它写出来,也算糗事一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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