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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建明《父亲——我心中的丰碑》

2017-04-07 阎建明 追忆青涩

父亲——我心中的丰碑 

(写于2017年清明节)


早晨起来,打开窗帘,看见淅淅沥沥的小雨正无声无息地降落着。

虽然是一场小雨,却把昨天阳光明媚一夜之间赶得无影无踪了。

抬头只见天公还继续阴沉着个脸,没有一点眉开的迹象。


今天是清明节。

每年的今天,十有八九都是要下雨的,唐代的今天也在下着雨。


看那缠绵的细雨似乎没有下在了地上,而是纷纷洒落在了我的心里。

迷蒙蒙的天,湿漉漉的心,仿佛这雨要把人的肝肠牵了去,抑或是人要断去了这雨的灵魂。

彷徨之际,倒是将我与杜牧的情愫链接在了一起。

清明时节,我俩都不能够回家扫墓,思念亲人的心情已经不是滋味儿了,再加上这个不作美的天公,让人产生了些许屋漏偏遇连阴雨的感觉。


凄楚之下,杜牧兄想找个洒店避避风雨,喝上二两暖暖身子,消消心头的愁苦。于是,他便向路旁的牧童打听酒店去了。

而我却来到了父亲在我心中留下的那座高高的丰碑下。


父亲,阎安洪,1918年生于山西省沁源县王和镇后沟村一个十分贫困的穷苦人家里。

爷爷共生了父亲他们姊妹六个,父亲排行老二。


由于家庭极度贫困,父亲没有体验过幸福的幼年、童年乃至青年,从小连一双新鞋和一条破棉裤都没有穿过。

10岁起就跟着爷爷种地下煤窑了。


父亲虽然过早地承受了他那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苦难,但也过早地接受了共产党的影响和教育,1941年就参加革命了。



解放后,历任沁源县城关公社、法中公社和郭道公社党委副书记、书记和党委委员等职务。


我家住在县城,父亲的工作单位后来都调离在距县城几十里开外的偏远地方,平时很难得回家一次,就是回到家里,似乎也和我没有多少可说的。

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感觉没有和父亲有太多的相处时间,父亲也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刻骨铭心的温存和念念难忘的关爱。


但是,当把我耳濡目染的有限记忆,林林总总地珠串在一起的时候,却恍然发现,父亲对我的影响竟然是大道至简,润物无声的。


不记得是哪一年春节前夕了,眼瞅着邻居家的小孩们一个个都提前穿上新衣服了,而我还没有。心里总觉得母亲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着过年才给我穿呢。


当我被大年初一的鞭炮声叫醒的时候,一睁眼就向母亲要新衣服穿。


这时父亲走了过来,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

“你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好好的吗,还要什么新衣服呢”。

“别人家的小孩儿都穿上新衣服了,怎就不给我穿呢。”我十分委屈的回了父亲一句。

“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是我们家,我们家在旧社会穷的连锅都揭不开,哪还有什么新衣服穿呢。现在的日子已经是跳进蜜罐子里了,有衣服穿就行了。”父亲说完走了。


我虽然没有再敢啃声,但心里却是恨死了我的这个父亲。

直到有一次,母亲带着我去看望父亲,进门就看见父亲正坐在椅子上飞针走线地缝着他的衬衣。

母亲看了看,一把从父亲手里扯过了已经补了七八块补丁的衬衣,十分生气地嗔怪父亲:

“补了这么多补丁了,哪还能穿呢。”母亲说完,生气地把父亲的衬衣扔在一边。


父亲没有生气,只是顺手又把衬衣拿了回来,语气平和地对母亲说:

“常言说的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怎么就不能穿了呢。再说,衬衣是穿在里边的,谁还扒开看你呢。”


这时候,我已经稍为大了一点了,看到父亲穿的那件破衬衣,不由得鼻子一阵发酸。


我再大了一点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看我的父亲了。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我走进父亲宿舍的时候,一位不认识的人告诉我,父亲刚刚出去,让我坐下来等一等。


闲聊间,那个人指着火炉子上放着一大堆半拉半拉的玉米面窝窝头对我说:“孩子啊,你父亲真是一个好人那,看见啥也可惜。看见了吧,他把别人吃剩下的窝窝头都要捡回来,在炉子上焙干了留着自己吃呢。”听了这个人的话,我心里头真不是个滋味儿。


五十年代,国家第一次由供给制改为工资制后,父亲的行政级别就是十八级,每月工资拿80元左右,在县里当时已经算是高工资了,按理说父亲是有条件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的,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儿呢?


那个人走后,我对父亲说:

“爸爸,你以后不要再捡别人剩下的窝窝头吃了,多丢人那。”

父亲没有好气地看了我一眼:

“你懂什么?”

当时,我的确不懂。只是感到父亲的做法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过了好多年以后,有一次我从部队回家探亲,专程去看父亲。

交谈间,我又提起了窝窝头的事。

父亲问我:“你现在入党了吗?”

我回答:“入了。”

父亲接着对我说:“捡别人剩下的窝窝头吃,在别人看来,那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可在我看来,那是一个穷苦人家孩子的本份。在旧社会,我连窝窝头也捡不上的。现在日子好了,咱们不能忘了本啊。”

我接着又问:“现在不捡了吧?

”父亲看了我一眼,平静地对我说:“现在不了,但我是一个老党员,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艰苦奋斗的革命本色。”


我凝重地看着父亲,父亲似乎怕我不理解,便又给我讲了他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有一次,父亲从村里下乡回来,饿的两眼直发黑,骑着自行车一下子摔倒在了公路上。恰巧一个路过的人认出了父亲,把父亲扶起来后问:

“这不是阎书记吗?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看了看他,若无其事地回道:

“没什么,不小心摔倒了。”


父亲到了镇上,路过一个饭店,一股香气远远就扑鼻而来了。

饿极了的父亲,直奔这个饭店而去,想的是进去买一盘红烧肉好好吃上一顿。眼看就要走到饭店门口的时候,父亲突然又折了回来。推着自行车,疲惫无力地向不远的公社走去了。


我问父亲:“人都饿成那样了,干嘛不进去买的吃一点呢?”

父亲回答:“唉……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村里的好多老百姓,现在过的日子还很苦,我省上一口,多交上一点党费,兴许就能接济上他们了。

”噢!我终于理解了我的父亲,他一辈子省吃俭用,对家人也包括对他自己苛刻到了近乎无情的地步,原来是他心里还装着很多人啊!


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我的父亲。只是在想,杜牧一生做官,最后官至睦州刺史。在他食不裹腹之际,尚且知道进酒店包餐一顿。

而我的父亲呢,是在走近酒店门口之际却又退避三舍了。


一位唐代的伟大诗人和一位不见经传的父亲,二者之间相形见绌之处在那里呢?

作为儿子,我自然是更敬畏我的父亲了。


父亲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不仅做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且在润物无声之中,又将他做人的基因传承给了他的后人。如果再上一个台阶看,在附庸风雅,沽名钓誉的时下,应该说,父亲用自我苛刻的精神维护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父亲用难以理解的人格魅力坚守了一个革命者的高尚情操,父亲用自己质朴的行为捍卫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尊严。


雨还在下着,在父亲的丰碑下,碑文才读了一个开端呢。

父亲啊!您如此让人敬畏,而我现在才读懂了您。

而今,你我父子虽是天地两隔,可您的儿子永远怀念您!






阎建明,男,1953年12月26日生,山西省沁源县人,曾任山西省司法厅公证管理处处长、山西省公证协会会长等、中国公证协会常务理事、中国公证协会培训委员会主任、中国政法大学研究员、山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

自1980年以来,曾在国家、省、市级刊物上发表小说、报告文学、民间文学、诗歌等各种文学艺术作品和公证学术论文84篇(部)。

特别是从1988年以来,编著出版了70余万字的《公证员手册》、20余万字的《市场经济与公证实务》、25余万字的《公证谈话笔录制作》、30余万字的《企改公证实务指南》、26万余字的《WTO与中国公证应对》、97万余字的《山西公正志》、100余万字的《公证员办证参考》、等七部专著。

1991年编写的三集电视连续剧剧本《社会天平》由司法部、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成为我国第一部以公证为题材的电视艺术作品,1992年5月曾经在中央台和各地方台多次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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