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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东《追忆——二百四十一、节日》

2017-06-25 高建东 追忆青涩

(老太原月饼——提浆月饼、郭杜林月饼)追忆那流逝的青涩年华

第五编

插队三年——穿行于城乡,我的心路历程

第九部、温馨


二百四十一、节日

 

用过早餐,小圆桌上一片狼藉,四周小板凳东倒西歪。

立刻,母亲和大妹妹来上手收拾碗碟、擦抹桌面……这时父亲举着一把剪刀吆喝道:

“孩子们,看爸爸给你们拿什么!”

于是我们兄弟姊妹五个高矮胖瘦、挤挤擦擦(小弟弟冲在最前面,直撞得大弟弟站不住脚)随父亲去了里间屋。


父亲撩床帘、蹲下身,手伸到铺板床底下,一下拉出一个表面印有迎泽肥皂四个红仿宋体字、沉沉的大纸箱子,打开来,内里满满堆着从我家梨树上摘下来的甜蜜大酥梨。


父亲第二次伸手铺板床底下,于是,我家那只带竹条盖子、长方形的竹篮,也被拖出来。


揭掉盖子,内里同样也是水果,有圆溜溜紫赭色半透明、清徐龙眼葡萄;有半边绿半边红国光大苹果;还有硬邦邦橘黄色扁圆大柿子。


父亲蹲身、把盖子当托盘放在地上,提起一串葡萄开始用剪刀咔嚓咔嚓剪开。无论葡萄还是苹果梨,父亲都按五等份分开,把竹盖子堆得满满的。


接下来,我们兄弟姊妹五个忙忙碌碌、各抱起属于自己的、这些平常很少吃到的水果(关键是每月开销就没有买水果这一项),各寻自己存放的地方去了。


在那时,我家有一张两屉桌,一张三屉两门桌。

我们兄弟姊妹五个各有各的抽屉。


我们的抽屉都不上锁。

我家所有的柜子、箱子也都没有上锁这一说。

我们兄弟姊妹任何一个人压根儿都想不到要去偷窥别人的抽屉或柜子、箱子。

我们家所有人的东西从来没有丢失现象。


码字叙述到这里,我不禁想到在那时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大人们腰间别着的一串串钥匙。家里所有柜子、箱子抽屉都上锁。

我还时时听到谁谁谁家什么白糖、大枣,甚至咸盐、黑酱……被自家孩子偷吃罄尽的事情!


还有,就是谁谁谁家孩子,私配家里所有柜子箱子抽屉锁钥匙;谁谁谁家大人买回冰糖锁在柜子里,夏天熬绿豆汤需要冰糖、打开柜子,却发现罐子里空空如也!然后,就听到大人在院子里追打孩子;挨了打的孩子——无论大姑娘还是大小子——哇哇哇大哭着,逃到了大杂院大门外……


——在那时我是家里顶天立地大哥哥,插队做了农民,那个中秋节休闲在家,感觉真是非常愉悦!


上午,弟弟妹妹都到院里找邻居小伙伴玩耍去了。


父亲受母亲指派,在厨房腰板直直坐在小圆桌前。桌上放案板,不下三个包心大白菜芯、摆在案板上;准备将其剁碎,中午要吃白菜大葱大肉饺子。


一年四季,但凡大白菜上市季节,父母亲炒菜做饭就都是先剥白菜帮子吃,留下一个白菜芯子。待积攒够几个白菜芯子,就剁馅儿吃一顿饺子,常常选择星期日;其实也很一般,仅拌一点儿大肉,不过是大人用这种方式叫全家人能多吃一些蔬菜。我家这习惯真是许许多多年都是。

所以后来我成了家,自然也把这习惯传承下来,和妻子女儿一旦休闲在家,就做这种菜多肉少饺子吃;反而不爱吃那种类似肉丸子做荤馅的饺子、包子。


伴随着父亲在厨房演奏的一曲雄浑的、动静很大的叮叮当当剁大白菜、剁大肉馅儿的交响曲(同时,在大杂院里另外有几家、中午也要吃饺子也在剁饺子馅儿,于是又有几支变奏曲——不断夹杂美妙的切分音——参予进来),我则去里间屋依托铺板床、开始忙我的事情。


那时望子成龙的母亲,在我插队20天当中,从工作单位坝陵桥公社陆续拿回家好多张废旧宣传画——两开大小、背面光溜溜雪白、80-90克厚度的有光纸——正面内容有单色线描漫画《林彪与孔孟之道》、文章《评晋剧<三上桃峰>》、《批判湘剧<园丁之歌>》等。我全部用裁纸刀,一张一张按8-16开大小、规规矩矩裁开来。


许多年以后,当我的侄儿(大弟弟的孩子)(二妹妹的孩子)面临高考为了能够考上大学加一道保险,都开始急就学画画,准备报考美术专业,我忙忙翻出了足足有10公分厚度上千张、当年我用废宣传画纸背面、完成的素描、速写、水粉、水彩、水墨绘画作品,供孩子们观摩。

耀耀(侄儿)(外甥)个个惊讶,原来大伯(大舅)还有会画画这么一手!


他们更惊叹不已的是我所用纸张的庞杂,除了废宣传画外,还可以按黑白薄厚大小吸水性结实度空白处的横道道还是方格格、笔记本用纸、挂历用纸等等分出好多类型的纸张。


那时,我把纸张全部裁好叠摞放到一边,然后拿出在北格拟好的那份备忘录,展开在里间屋桌子上,对照着一项一项落实。最后又整理我的抽屉。


刚刚塞满抽屉的两块月饼及各色水果,我重新一类一类拿出来摆到床上一张《参考消息》上,再来一个抽屉底朝天,于是,我高中时代所有用过的数理化课本、写满字的笔记本演算本作业本考试卷,还有用大红粗棉布做的红卫兵袖标,一些邮票,一些质地各异的毛主席像章,损坏的一大把各色钢笔圆珠笔等,都摊在了床上。

“好爷呀,”母亲进屋嚷嚷道。“俺孩儿一回到家,就总是乱敦敦的!”


许多年以后,我一直在惋惜,以至于今天我翻遍父母亲的老宅,再也找不到一页我当年上高中时的书页字纸!要知道,我当年学数理化在高中一年级时可是班上的佼佼者之一啊!


许多年以后,我多么想看到我那时上高中作代数题、为了证明1=1或者0=0是如何完成几大页逻辑推理过程的呀!

许多年过去,我眼下脑子里连一丝数理化痕迹都没有留下。假如,我当年的那些作业本还在,我想,我只要仔细重温一两道代数题,必定能回忆起曾经苦学数理化的那些提升智商的经历!所以,这也是一个教训。


眼下,女儿大学硕研即将毕业(今天是2015年5月2日,再到6月8日,女儿举办完“毕业独唱音乐会”即正式毕业),但是在家从女儿上学前班,然后是一年级、二年级……直到高中毕业逐年的课本作业本,我都精心保存了一些。我想,再过许多年,当女儿也到了休闲年龄,她一定会喜欢这些——话扯远啦!


伴随父亲剁饺子馅儿的巨大声响,我在里间屋忙忙摆弄摊开半个床铺面积的我的“杂货铺”,母亲也来到里间屋,把一缕秀发捋到耳朵后面,盘腿坐在床铺一边,开始为我给类似抗美援朝志愿军穿的那种扎竖条明线的黑色特大号棉袄,钉四眼电母纽扣儿……之后,母亲按我的要求,在棉袄前襟内侧,缝制了一个完全可以宽宽松松装入一个16开大小画夹、或者一套三本120回《红楼梦》大部头书的大口袋。


后来,我穿着那件黑棉袄,在北格经历第一个秋冬春三季,大口袋功能、又被大大地拓展。在田间地头小憩时,我既可以随时掏出画夹子,作铅笔钢笔圆珠笔红蓝铅笔肖像速写、场景速写、动态静态速写。同时还可以装从地里偷偷挖出来的带嫩绿缨子的胡萝卜、白萝卜、甜菜萝卜、剥掉叶子风干透了的玉米棒、粘连泥土的土豆、红薯、花生等根茎物……再就是装里应外合,半夜里负责看葡萄园的知青扔出来的一串串硬得像枣、颜色似翡翠的甜马奶子葡萄,甚至,还装过二队杀掉病驴分到手的一斤驴肉(0.10元一斤);还装过知青半夜里先是吊打、后来用整整一茶壶开水灌死的北格大队那一条黑四眼牧羊犬的、其中分给我的一大块熟狗肉——这都是后话。


那天的午饭吃饺子,其盛况无须赘述,到了下午当我辅助母亲给姥姥解决大小便、去院子深处倒掉便盆……忙完诸事洗过手,最后钻进我的“小院院”舒舒服服躺到床上,不禁又“文艺”起来,憧憬傍晚的赏月。

那首李白的《月下独酌》,正适合我心境,顺便背诵默写如下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我十分惊讶,高中课本里的东西竟然都还记得!


还有在沁源姥姥家姥姥曾经给我讲过的美妙神话——在这丰收的季节,你若傍晚猫在葡萄架地下,会清晰地聆听到牛郎和织女见面后的亲密窃窃情话(记忆混了,这应该是“七月初七”傍晚的事情)。


而那圆月当空,兰亭山石清明、曲折涌溪,许多位雅士名流汇聚,对月吟唱,千古名句迭摞,那种醉生梦死的欢悦情景,更叫我着迷——也是高中时学习古文背诵得滚瓜烂熟的章节,现默背吟咏录于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兰溪下。”(记忆又拧啦,那是王羲之三月初三的事情)。


——我无比惊叹,高中背诵过的东西,竟然都可以一字不落背诵、没有被20天的劳作消蚀!


那个中秋节下午,我足足在不足六平米空间“小院院”钻了两小时,直到紧邻袁叔叔来家才搅扰了我的闷骚!


事实上,民以食为天,在城市胡同里长大的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中秋赏月的经历,在那时那样想,我自己很明白,那是一种被“批判”的“小资产阶级情调,证明我的的确确还得继续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滚一身泥巴、踩一脚牛屎


——然后是母亲推开“小院院”门,奚落我道

“头发长的……去,总是钻在家不出门!理理发,洗个澡去!”


于是,我出“小院院”在厨房,首先跟袁叔叔问过好,然后推起父亲的老三枪,飞身上车、蹬出大院门上了大马路。

我的长头发被风吹着在头顶卷来卷去十分碍事。我先去五一路华义美发厅理了发(“老太原”最青睐的国营老字号),又去新华池“老太原”同样最熟知的老字号)想泡澡,但人多已经没有了床位!


我又骑车飞奔、穿行在熙熙攘攘桥头街、柳巷的平展展马路上,最后在南肖墙大观园载入史册的、具有百年历史的山西太原老字号)美美泡澡到天黑。(待续)本平台(加微信13593153292)特色——纯真纯情率真率性真善美;求稿——强调文学性——追忆青涩诗文鉴赏唯美絮语艺术探讨图鉴箴言民俗百科;本平台非营利性,属草根自媒体黑板报,大家小家、旧文新文、一概接纳,不过就是编辑者退休以后消食破闷、健脑动手的一项养生爱好,同时所刊诗文美图也希望为读者增添一点儿茶余饭后、闲读养性的情趣;敬请赐稿!敬请分享、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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