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东《追忆——二百六十九、害群之马》
第五编
插队三年——穿行于城乡，我的心路历程
第十部、便秘
二百六十九、害群之马
是的，许多年以后回忆，我真是幸运，早早回太原过年，没有料到躲过了好几件事情。
假如那时我在场，100%我脱不了干系，都和难以抵御的“吃”有关系，都会掺和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以下的回顾，都是我耳闻目睹和后来李先堂讲给我的：
在那时，先是一过腊月二十三祭灶节，就有一些知青回家了，但还有不少听说自己生产队要分不少年货，于是强留下来，期待年货到手，再回家，就那么一天一天挨着。
农闲不出工，女知青有事情干，拆被洗衣，或者去茶炉端回一大盆热水，用铁锹抵严实门，床单遮严实窗玻璃，然后，几个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彼此剪头发，洗头，洗澡洁身；一个个收拾得自己无比香艳。
但男知青就没有正经事情可干，结果就开始胡折腾闹。
先看第一幕场景——母鸡的厄运：
——氛围是懒懒散散，几个男知青从灶房端着盛着玉米面煮疙瘩的饭碗，回到宿舍。
稀汤寡水，少盐无味，饭食提不起食欲。
勉强吃几口。
尽管肚子照旧饿得咕噜噜响，但也再不想多吃一口。
几乎每人剩下半碗、或者一个碗底子，然后，共同的习惯是，懒得向前迈一步，在屋里就直接把剩饭泼出宿舍门外。
马上，汤汤水水，顺门口小山一般的垃圾堆顶部，向四面流淌，同时，有几个煮疙瘩小车轮一般疾速往不同方向滚下垃圾坡，滚出去老远……
渐渐地，附近社员家散养的公鸡母鸡们，按平常建立的条件反射，就先后纷纷蹿进分布在整个一排一排知青宿舍区……
昂首挺胸的大公鸡，不断召唤愚蠢的母鸡前来吃它爪子跟前的食物。
那玉米面煮疙瘩，母鸡们倒是享用得津津有味儿，坚硬的喙，一下一下非常有经验地把玉米面煮疙瘩啄碎，一下一下伸脖子咽下肚。顺便，大公鸡的勾引，也大获成功，不失时机，强而就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雌雄之间亘古特有的生理行为。
接下来，一只母鸡埋头啄食，一步步顺那泼在地上的汤汤水水、不知不觉进入知青宿舍门门槛内——这也预示着它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突然，一个男知青关上门把这只母鸡截在了屋子里。
马上屋内所有男知青，一拥而上捉住母鸡。接下来，惊恐万状的母鸡，都来不及呼叫，就已经被扭断脖子，剔毛开膛，入鼎沸腾……不过一个小时宿舍里男知青们的胃囊就已经开始分泌胃酸、消化那炖熟的盐水白斩鸡的某一部分。至于饲养母鸡的“贫下中农”，在他家的母鸡丢失以后的感受，是没有知青去考虑的。
再看第二幕场景——野狗的厄运：
——那是一条精瘦羸弱的野狗。可是它跟葡萄园的黑贝一模一样，命运悲惨！
知青们同样是把吃剩的饭菜，连汤带稠，顺宿舍门泼出去……
那一次，不同的是，不是知青立刻关上门如同抓鸡一般，而是一个男知青早有预谋，拿一根绳套，就像彪悍的蒙古套马人，一下子套住那条屡屡来门前垃圾堆觅食的野狗的脖子。
立刻，其他男知青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把倒霉的野狗吊在了门框上。
被勒着脖子，野狗叫不出声，只有两只前爪向前弯曲着、猛抓，两只后腿则拼命乱蹬；想象一下，那都是叫我毕生做恶梦的意象！
随后，一个男知青（隐其名），提起铁炉子上滚沸半小时、熬成半壶的开水，直顺着野狗朝天的嘴巴浇下去……搞得满地水渍弥漫、一片狼藉！
那条野狗真是死不瞑目，足足半茶壶滚开水、全部倒光，它还是不断气！
最后，锋利的跳刀插入狗脖子，来了一个身首异处。
狗头丢在地上，一对儿白眼球鼓出；吊绳还在门框上，出出进进的知青用肩膀碰得它晃荡。再接下来，倒在屋地血污中的无头狗尸体开始被剥皮、开膛、入鼎沸腾……不过一个小时，知青们也已经又把这盐水白斩野狗肉分食完毕；聊以解了嘴馋！
还有第三幕场景——鞭杆儿事件：
——那是晚饭后的消食休闲时间。
东山煤矿和一电厂的一些男知青，爬上路坡，来到公路边，聚在了一处。大家都穷极无聊，缩着脖子、双手揣着袖筒、聊天儿，内容都是一些太原市面上——桥东街、黑土巷、十三冶、河北里、太钢、义井——街头小混混各派势力你消我涨、火并……之类的事情。其谈论内容更具体到大名鼎鼎的×××打架，如何出手，如何凶狠云云。
忽然，几个剪过头发，洗过头，洗过澡，收拾得自己无比香艳的女知青，也手拉手爬上路坡，来到公路边，随后东张西望。
这一下好，有女知青的媚惑，男知青来了精神。
马上其中一个男青年，就对另一个样貌魁伟的男青年（我曾经给他作过肖像画）设了局：
“我打赌，你根本不敢上前、去亲一口×××！”
“你小看我！”
“你肯定不敢！”
“赌什么？”
“五块钱！”
于是样貌魁伟的男知青，马上压住步子、朝手拉手站在公路边、东张西望的几个女知青走了过去。
“干什么，有事情吗？”正好叫做×××的女知青，尖着嗓子问一句。
接下来，样貌魁伟的男知青，嘴里就嘟囔了一句什么立马几个女知青嘻嘻哈哈扑到了男知青身上，无数只手擒扯住男知青，使他无法摆脱。
结果是，样貌魁伟的男知青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被几个女知青疯狂地在自己脸颊上印上了无数个唇印……
终于，在其他男知青们幸灾乐祸、偶偶偶的起哄声中，样貌魁伟的男知青，挣脱了盘丝洞中蜘蛛们的纠缠，逃命到了公路中央。
在那时，李先堂绘声绘色给我讲述当时情景，于是后来，我开始留意那位叫×××的女知青。
她骨感身材，面庞瘦俏，尖下巴，脸蛋儿上嵌一双深邃的眼睛。嘴和鼻子无论单个儿细看，还是五官整体看，都十分周正迷人。尽管胳臂腿儿细瘦，却像梅花鹿一般结实。
李先堂说，他真遗憾自己不是那个样貌魁伟的男知青，同样也真想在×××那有两三颗青春痘的光洁额头上亲一口。
就在李先堂发自肺腑谈论×××的同时，我则希望有机会为×××做一幅肖像画。
随后，引出了鞭杆儿事件：
那位样貌魁伟的男知青，在跳到公路中央后，显然像肚子里灌了一瓶烧酒兴奋起来，再加上大家一股劲儿地起哄，他愈加飘飘然忘乎所以了。
这时，漆黑的夜幕中，远远地从南面公路上驶来了马车。
从马蹄声判断，显然绝不止一辆。
或许，车把式们也都在临赶大车上路前也灌了一点儿酒，同样也有一些兴奋，彼此嗓门很大，说着什么，一个一个比赛，着谁把长鞭在空中甩得啪啪啪更响！
大车由公路南面南格大队方向驶来，从那回荡在空中噔噔噔磕着沥青路面的马蹄声、渐渐清脆来判断，显然路面略微微有一些上坡。
最后，当一共三辆马车，经过公路边这些默默行注目礼的男女知青面前时，大家立刻就着夜色看清楚了大车上拉的东西。
那临时围起来的草编马槽，高高地，内里满满当当装都是新挖出来的红薯。
我是后来了解到的，那邻村南格大队集体的红薯，已经有了销路，对方是太原市城区的数家国营粮店。市民过年非得凭购粮本，花掉当月粗粮的供应份额，才能拥挤着排队、买到这些红薯。
那天晚上，南格大队的车把式们，真得是饱餐一顿面条，又喝了酒，接下来，就准备赶夜路把红薯送到目的地，可是没曾想，遇到了北格知青出了事情！
当最后一辆大车经过一直默默行注目礼的男女知青眼前后，那位样貌魁伟的男知青，立刻紧倒碎步，猫下腰，追上去，伸手从马槽内抓出一个大红薯！
他注意到，自己并没有被车把式发现，于是受到启发，迅速把大红薯放到脚边地上，空出两手，又猫下腰，碎步子追上，开始从马槽内连续不断拿到大红薯，哩哩啦啦都放到地面；就摆了一路；不断再追上去……
本来，悠哉悠哉、昂首挺胸、精神抖擞的车把式，正一心一意向前看、驾驭调度着他的牲口，希望顺利完成这一趟差，但偶尔回身，突然就晕了头——“这……这是撞上强盗了！”
车把式立刻猛转身、双脚踏着车辕、圆规似地站起身，“狗日的，原来是插队生……”，挥舞鞭子，就照男知青来了一下。
本来那位样貌魁伟的男知青，这时正天不怕地不怕在女知青面前嘚瑟，同时，又在男知青面前呈强，不曾想贫下中农叔叔却向他头上挥舞起马鞭！
眼看鞭梢扫来，他迅捷如闪电，仰脖儿躲过，但鼻尖还是挨了一下、立刻见了红……
在抽了第一马鞭后，车把式随即发现男知青手上还举着两个大红薯，他发了急，跳下大车，举着长杆儿马鞭就追过来要夺下红薯。
男知青脸上已经挂了彩，又见贫下中农叔叔高举马鞭扑过来……认为，又要挨第二鞭，忙扔掉红薯应战，绝不等对方第二次举起鞭子、就一个箭步上去……眨眼他两手抓住了马鞭杆儿，接下来，两个人四只手，开始把鞭杆儿夺来夺去……
同时公路边的男女知青，眼见出了事，也蜂拥围上来；一见样貌魁伟的男知青一脸血污，大家怒不可遏，蜂拥而上，一起抢夺下了那位贫下中农叔叔手上的马鞭！
另外，已经有知青连滚带爬下了路沟、去宿舍通风报信搬救兵去了。
走在最前面的另外两辆大车上的车把式，终于也发现身背后出现了情况，慌忙吆喝着停下大车。
一路上好好的，想着天亮就能赶到太原，怎么眨眼出了事情？前面两辆大车上的车把式，迅速甩掉身上军大衣或者老羊皮袄，也挥舞着马鞭、其势汹汹赶过来……
顿时黑暗中八九个17-8岁男女知青孩子，和三个成年车把式叔叔，扭打在了一起。
“知青挨打啦，社员打知青……”去通风报信的知青，在一排排知青宿舍前不住大喊大叫，马上宿舍内所有男知青、纷纷抄家伙一呼隆涌上公路……最终，那三个车把式寡不敌众，都挨了揍，三杆马鞭都被夺下，折为几段，丢到了路沟的残雪杂草间……
同时，几个女知青也给样貌魁伟的男知青，处理了伤口，擦拭脸上血污，给疑似流鼻血的两个鼻孔，塞上长长的纸卷儿……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夜晚，在紧挨北格知青宿舍一段公路上是一片混乱局面。
随后，带队的乔大姐和东山煤矿的带队老头儿也赶到，立刻指挥几个团干部；最后总算拼命制止住了事态的发展，再通知大队马有福书记、团委马忠海书记、治保主任曹东海到了场。
同时，邻村南格大队党支部、团支部、治保委员会一行人马，也都赶到了现场。
闹哄哄，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黎明。
当然，肯定是各家袒护各家，最终制造下了两个生产大队之间的芥蒂！
听李先堂讲述，我则一直惦记着那硬邦邦地面上的10几个大红薯，问一句。
李先堂摇摇头，最后说，他也不知道那10几个大红薯的去向。
“唉，真可惜，能蒸出好大一锅……”我这样想。（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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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事——各出版社以及其它纸媒出版机构： 本《追忆》自从2015年六月在“红袖添香”“小说论坛”专栏写作，现写现发到2016年五一劳动节前，陆续收到各出版社有关纸媒出版事宜（总有八家），由于《追忆》还没有杀青，并且还没有进行通篇修改校订，所以均未通联。从2016年六月开始自媒体连载（属重要修改过程），一晃这就到了2017年九月，尽管“追忆青涩”连载还有近100章才到全篇完，但私下已经完成《追忆》全部修改校订。现特刊登启事：若有合作出版意向，可加我13593153292私信联系洽谈！夏安 即颂！ 高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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