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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成《天天糗事》之118

2017-12-07 吕大成 追忆青涩

《天天糗事》之118——“大白兔”奶糖



这一篇又得回到“吃”。

因为“吃”对于一个小屁孩儿来说是“硬”道理。

其实,从困难时期过来的人,对小时候的记忆,绝大多数都与“吃”有关,也只有吃的记忆最为深刻。吃过什么,味道如何,直到现在也都能非常清晰地回忆起来。而那些“随大流”的东西,往往是当时红火热闹,但不久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记了,更不要说几十年后还能再掰扯几句。


小时候有一天,我们几个小伙伴们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儿着。突然,就看见远处一佝偻着身体的老者慢慢地靠近了我们。只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布袋儿。

老大爷主动上前来与我们小伙伴们搭讪。说话小声细语,似有一种莫名地害怕。他悄悄地对我们说:他的女儿在上海,给他寄回来一些奶糖。

由于自己人老牙齿不好,想用奶糖换点零钱用。随后他便打开小布袋儿让我们过目。

我们几个小伙伴都好奇地把头伸过去,近距离地看到老大爷的小布袋儿里,足足装了有二、三斤的奶糖,一颗颗饱满溜圆的煞是诱人,还隐隐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奶香气。打过腊的糖纸上还印有一只十分可爱的“大白兔”卡通形象。


老人家嘴里还不停地给我们介绍说,这种奶糖是大上海生产的,叫“大白兔”奶糖,非常好吃,也非常有名。

解放前,都是富裕的人家才能吃得上的。他还得意地说,这种奶糖奶味儿十足,用七颗奶糖就可冲一杯浓香可口的牛奶!


一说到牛奶,我顿时来了兴致。

“牛奶”对于我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因为母亲生我哥哥时,得了乳腺炎而做了手术,所以,我们三个孩子都没有母乳吃,我们从小都是喝牛奶长大的。

当时在太原城里,像牛奶这样的稀缺食品,是绝大多数有婴儿的家庭须臾不能掉以轻心的“第一要务”,是“天大”的事儿。特别是我的姐姐正好出生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牛奶供应不足更成了大问题。

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为了能给嗷嗷待哺的婴儿喝上新鲜牛奶,大人们都是操碎了心,想尽了一切办法。那时,大人们经常需要半夜起来就去排长队打牛奶(为什么把买牛奶称为“打牛奶”呢?因为那时候市面上只有鲜奶卖,买奶的人们都要拿着盛牛奶的家什买奶,故而人们称为“打牛奶”)。

有时,家中大一些的哥哥姐姐也要参与进来,给刚出生的弟弟妹妹排队打牛奶,帮着大人们解忧消愁。据我的母亲回忆说,为了让姐姐能喝上新鲜牛奶,她在月子里就不得不出门四处找寻。她最常去的奶站是新建南路太原市乳品厂杏花岭奶站


那个时期,这两个地方也是太原城里排队打奶人数最多的地方之一。

由于需求量大,而生产又不能满足供应,因此就常常会出现两手空空、打不回牛奶的现象。这时,家长们就必须想其他的办法解决婴儿的吃奶问题。


那么,怎么解决这个火烧眉毛的问题呢?对了,用米汤替代。

山西是出产小米的地方,小米黄澄澄的,煞是养人。将小米入锅,一会儿就可熬好。把米汤中的米粒撇掉,再灌入小奶瓶当中用来救急。但问题是如果遇上家中的火不好,米汤也没办法熬,那就得赶快向邻居家要些米汤来喂姐姐。当时的大杂院里,邻里之间相处如一家人,谁家有困难都会互相照应,出手相帮,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单热情。


据我母亲回忆说,当时,每人每月只供应一斤小米,几斤小米加起来就是姐姐的主要口粮。当时国家有困难,又遇天灾,人们都必须“八仙过海”,想尽各种办法维持生计。


比如:我母亲还自己发明了一种“代乳品”,就是将和好的白面团儿放入水中洗,把面团儿中的面筋与面糊分离,洗剩下的面筋大人吃,洗出来的白面糊汤熬熟后用来喂姐姐。


还有一种“代乳品”则制作更为简单,就是将干面粉直接上笼蒸熟,然后喂姐姐的时候,再用开水冲调,类似于奶粉,只是没有一点儿奶而已。


那时候,家中的全部粮食都必须精打细算,每天一日三餐都必须粗细搭配,具有高度的计划性。

甚至就连买粮的时间也精确到了日对日。

如果到了该买粮时发生意外情况而晚了一天两天,家中就有“炊断粮”的可能。

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从粮店买回来的粮食都是新粮,根本不可能有粮食“生虫子”的问题。您再看看现在,多数人家中的粮食一放就是好长时间,新粮也被放成了陈粮,忽然有一天想起来再吃时,粮食里早已是“蠹虫”与“飞蛾”的天下了。


到了我出生时,已经过了“三年自然灾害”中最困难的时期,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虽然牛奶仍然不能敞开供应,但起码是可以凭医院出具的婴儿出生证明,到奶站订半斤牛奶了。

因此,哥哥姐姐直到现在还偶尔开玩笑说,我的皮肤白,是因为我喝牛奶比他们多;说他们面色发黄,是因为小时候喝米汤多的缘故。


几十年过后,当听说有的乳品企业往牛奶中添加什么“三聚氰胺”,真相曝光后,让全国人民都义愤填膺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口诛笔伐,争相谴责这种戕人害命、昧着良心赚取不义之财的无良做法,特别是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消费群体是婴幼儿,因此,这就更不可饶恕了。这家全国知名企业也因此受到了法律的狠狠打击。不过,这是后话了。


再回到正题上来。那个卖奶糖的老人家面慈心善,在他的不断鼓动下,我们都有点儿动心了。

因为奶糖在那个年代,可是个稀罕物。

水果糖,太原人又叫“硬糖”,是一分钱一块儿;而奶糖,太原人又叫“软糖”,是二分钱一块儿。

当时,在太原城里所卖的奶糖,我也偶尔吃过几回,感觉吃起来不仅硬,而且牛奶味儿也不足。

当时一听说是大上海出品的,我心中就想,这种奶糖一定非常好吃。但再看看这位老大爷那种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怕被外人发现的样子,我心中就暗暗地产生了一些疑惑和不解。

我们几个小伙伴们犹豫了很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身上不多的几分钱,心中都在忐忑打鼓。到底买还是不买?不买吧,老大爷的买卖还真划算,他说一分钱可买一块儿;买吧,又怕来路不明,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怎么办?思来想去,但最终还是没有抵住“大白兔”的诱惑,于是下了决心每人各买了两块儿。


其实,很多年后我才弄明白,老人当时的惧怕和那么的小心翼翼是有道理的。因为当时的政策是不允许这种私下买卖交易的。如果被人发现,会给你扣上一顶“投机倒把”大帽子的,搞不好还会成为“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这都不是关键。

关键在下面:

我在买了奶糖后,当时并没有马上吃。一直揣在兜儿里大约有四、五天的样子。当我再一次碰到小伙伴儿们,我忙问他们:是否吃了那位老大爷的奶糖?小伙伴们都答:早就吃啦。这时候,我才放了心,迅速而坚决地从口袋里拿出来几乎已经化得粘乎乎的、软不拉及的奶糖吃了。那种味道简直太奇妙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吃到了正宗的“大白兔”奶糖。我从来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奶糖,感觉真是棒极了。


后来,我还把那两张好看的“大白兔”糖纸夹在课本里,一有空就悄悄地拿起来闻闻糖纸上淡淡的奶香味道。


那么,问题来了。你一定会问,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敢吃呢?你问得好。当时,我主要是怕“阶级敌人”扮成老头儿,在奶糖上做手脚,毒害我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啊。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心里仍然不免酸楚楚的。

太可怕了,也太可笑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儿,竟然有这么高的“阶级觉悟”和警惕性,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呢?

可在当时,这种想法太司空见惯了,具有高度“阶级觉悟”和警惕性的大有人在,真得是不足为奇。

学校老师经常教育我们“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这种灌输式的教育,如果不产生上述结果,那才叫奇怪呢。


大家千万别笑话我,这可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件真事儿。

后来,我还将这件糗事写成了一篇作文,把我当时的心理活动合盘端出,只是将买了奶糖的情节隐去了。

在那种应景儿的“八股”作文中,我把自己变成了一名义正词严的“小闯将”,厉声呵斥“阶级敌人”的“阴谋”等等,为此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作者吕大成,也是朗诵者吕大成(在山西大剧院《从这里出发》剧照)

吕大成先生,籍贯天津市,1962年出生于太原市。太原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多篇诗歌、散文、杂文、报告文学等。

曾在电台担任过业余播音主持。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曾在电台播讲过《高山下的花环》、《张铁匠的罗曼史》等中长篇小说。

现任太原市政协民族宗教委员会主任。

1983年担任北郊区小井峪乡副乡长,1993年任市农业学校副校长。

2002年担任市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主任委员。

2012年,担任市防震减灾局党组书记、局长。曾担任第十一届、十二届市人大代表,十二届市人大常委会委员。兼任,山西省干部合唱团副团长。

担任山西省干部合唱团《长征组歌》男领诵。声音浑厚,穿透力强。

曾参加山西省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七十周年、八十周年大型声乐套曲《长征组歌一红军不怕远征难》演唱会,并担任领诵。

儿时聪慧伶俐,淘气顽皮。从小喜欢琢磨事儿,满脑子问号。虽然那时生活比较清苦,但也充满天真无邪的童趣。由于年龄小,阅历浅,当时的很多疑问是无法理解的,成为了“糗事”,甚至是“丑事”。把糗事丑事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是需要对自己有一个正确的审视,其实也是一种勇气和自信。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转眼间,已经到了宠辱不惊年龄……先生非常欣赏的一句话是:想好的事情就赶紧做。没做的事情大多都来不及做了。

另,业余时间作为长征组歌的爱好者与表演者,喜欢研究《长征组歌》以及背后的故事,翻阅了大量有关红军长征史料;目前作品《长征组歌探析》已经初步编辑整理完成,共6万余字;将是《长征组歌》表演者、演唱者、朗诵者的工具书和重要参考学习资料。很荣幸本公众平台在不定期连载全文!

作者吕大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是一位二十郎当岁的“文艺青年”,青涩而热烈。创作并发表了当时看不懂、现在更看不懂的所谓“诗歌”。现撷取其中两首。诗中可以发现还有当时创作的一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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