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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国家资本主义(特供版)

约翰·莫利纽克斯 阶级与哲学 2024-03-09







 今日的国家资本主义(特供版)



作者:约翰·莫利纽克斯(John Molyneux)

时间:2021年12月

翻译:彼得

排版:墨墨



本文发表于《爱尔兰马克思主义评论》(Irish Marxist Review)第10卷第31期。



注:文章进行了删减,内容仅供交流,并不代表公众号立场。





许多左翼人士将国家资本主义的概念与过去有关俄罗斯的讨论联系在一起。关于俄罗斯和苏联究竟是共产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一个堕落的工人国家、某种官僚集体主义国家,还是国家资本主义政权的争论,常常被视为极左宗派在晦涩的术语问题上争论不休的典型例子,既然苏联已经不复存在,那么我们就应该把这个问题扔到一边,继续前进。


然而,我想说的是,国家资本主义问题的关键远不止于应该给俄罗斯或其他“共产主义”政权贴上什么标签。相反,这个问题涉及到我们对以下问题的核心理解:(1)资本主义的本质;(2)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3)社会主义的本质。在这篇文章中,我不打算提及苏联或那段重要的历史,而是结合当前有关资本主义、XXX、当前地缘政治冲突和生态社会主义的辩论来探讨整个问题。


让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资本主义与私有财产


长期以来,学术界、大部分左翼人士以及一般公众都普遍认为,资本主义本质上是一种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制度。如果在谷歌上搜索“资本主义:定义”或“资本主义的含义”,会出现以下内容:一个国家的贸易和工业由私人所有者控制以获取利润,而不是由国家控制的经济和政治制度。


韦氏词典给出了以下定义:


“一种经济体系,其特点是资本货物由私人或公司所有,投资由私人决定,货物的价格、生产和分配主要由自由市场的竞争决定。”


《简明牛津词典》(1976年)的说法是:


“资本主义:拥有资本或财富;私人资本或财富用于生产和分配商品的制度。”


维基百科的词条是:


“资本主义是一种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并以营利为目的的经济制度。”


剑桥在线词典对此表示赞同:


“财产、商业和工业归私人所有的经济、政治和社会体系,以及财产、商业和工业归私人所有的社会体系,其目的是为成功的组织和个人创造尽可能大的利润。”


面对如此一致的意见,谁还能反驳呢?当然,这个命题只是一个事实问题,或者 “根据定义”是真实的。只不过,生产资料私有制本身并不能成为资本主义的决定性特征,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许多非资本主义和前资本主义社会中都存在着生产资料私有制。比如,在古希腊和古罗马,两种主要的生产资料是土地和不自由的劳动力(奴隶),而这两种生产资料都是私有的。在中世纪早期的欧洲封建社会,王国的所有土地“理论上”都是国王的私有财产,而实际上大部分土地都是封建贵族和教会的私有财产。


另一方面,或多或少,每个资本主义经济体都包含一定程度的国家对生产力的所有权,而且在许多情况下,这种所有权的程度非常高。比如,德国在一战后将铁路国有化,在魏玛共和国时期,采矿业、银行业和航运业的大部分都被收归国有。二战后,法国掀起了一股国有化浪潮,其中包括铁路、雷诺(Renault,一家法国车辆制造商)、电力和天然气工业,以及里昂信贷银行和其他银行。在战后的英国,国有化的领域包括铁路、伦敦交通、英国广播公司、英国航空公司、英国煤炭公司、英国钢铁公司、英格兰银行、英国天然气公司和邮局。


资本主义作为世界上占主导地位的经济体系的出现经历了几个世纪,主要是从 15世纪到 19世纪。其中主要涉及的不是私有财产的建立,而是三个相互关联的过程:商品生产的传播(即为市场销售而生产,而不是由生产者消费);劳动力向商品的转化(即雇佣劳动的传播和现代工人阶级或无产阶级的发展);资产阶级在一系列革命(荷兰革命、英国革命、美国革命、法国革命等)中赢得国家政权,以及国家向资产阶级统治工具的转化。资本主义在全球的传播主要是通过帝国主义或帝国主义施加的压力实现的,而国家在其中扮演了军事、政治和经济上的重要角色。如果说在西方主导国家的资本主义在总体上倾向于自由放任和自由贸易,那么在资本主义发展较晚的国家,如日本或所谓的亚洲四小龙,国家则倾向于发挥更大、更积极的经济作用。


其总体结果是,资本主义作为一个竞争性资本积累的全球体系而存在,在这个体系中,巨型跨国公司(通常与特定国家密切相关)之间以及资本主义国家之间都存在竞争,如美国对赛里斯、法国对日本等。因此,那种认为资本主义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今天都可以被视为简单的私有制,或者认为国家和国有工业可以被视为在某种程度上独立于或游离于资本主义之外,或者是经济中的一个非资本主义部门的观点,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另外,现在有大量证据表明,资本主义国家拥有和经营的国有化产业与私人资本主义企业一样,从根本上遵循同样的盈亏原则和对工人的剥削原则:爱尔兰航空公司(Aer Lingus)、爱尔兰国税局(Iarnród Éireann)和爱尔兰公共汽车公司(Bus Éireann)就是爱尔兰的例子,放眼世界各地还可以提供更多例子。






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


马克思当然反对私有制及其对生产的控制,并希望用社会所有制来取代它(关于社会所有制,稍后会详细介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可以简化为对私有制的批判。


马克思批判的起点是对异化的深刻分析(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他揭示了异化劳动(出售的劳动,即雇佣劳动)如何使人类与他们的劳动产品、他们自己、他们的同类以及自然疏远。并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对官僚国家进行了批判,否定了国家代表整个社会的观点。他将其对异化劳动的分析发展为对剥削的分析,说明资本主义是如何建立在从工人劳动中榨取剩余价值(利润)的基础上的,这一分析于 1847 年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首次明确指出,后来又在《资本论》中得到发展。马克思由此在《共产党宣言》中揭示了剥削者与被剥削者、压迫者与被压迫者之间的阶级斗争历史理论,其最终结果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决战,并希望无产阶级取得胜利,从而建立一个积累劳动或死劳动为活劳动服务而不是相反的社会,消灭所有阶级分化。将这一全面批判和人类解放的愿景描述为本质上是关于国有制与私有制的争论,是对它的狭隘理解和篡改。


除此之外,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的批判性分析包含一个重要分支,即资本集中和集中化规律,它是资本主义内部国家接管越来越多生产资料的趋势的基础。马克思说,资本家之间的竞争意味着“一个资本家总是要害死许多资本家”。资本积累意味着“已经形成的资本的集中,它们各自独立性的破坏,资本家对资本家的剥夺,许多小资本变成少数大资本”。因此,自由市场资本主义按照其自身的规律,转变为垄断资本主义,越来越多的资本和生产集中在越来越少和越来越大的公司手中。这种趋势在过去150年资本主义的发展中得到了经验性的证实,今天可以明显地观察到,全球石油、天然气、钢铁和汽车生产,以及银行、零售、计算机和社交媒体,都被少数几家家喻户晓的巨型公司所控制,这些公司包括英国石油公司、壳牌公司、米塔尔公司、丰田公司、高盛公司、华尔街、亚马逊、谷歌等。


马克思推测,从理论上讲,这种集中化的极限将是“当整个社会资本集中在单个资本家或单个资本主义企业手中时”,但在实践中,更有可能的是,越来越多的生产领域被国家所接管。恩格斯在他的著作《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对这一发展进行了探讨和预测。恩格斯评论了19世纪股份公司和托拉斯的兴起,然后说道:


“在任何情况下,不管有没有托拉斯,资本主义社会的官方代表(国家)最终都必须承担起指导生产的责任。这种转变为国家财产的必要性首先体现在交通和通讯的大机构(邮局、电报、铁路……)


但是,无论是转变为股份公司和托拉斯,还是转变为国有制,都不能消除生产力的资本主义性质。在股份公司和信托公司,这是很明显的。再说一次,现代国家只是资产阶级社会为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外部条件,使其不受工人和单个资本家的侵犯而采取的组织。现代国家,不论其形式如何,本质上都是资本主义机器,是资本家的国家,是民族总资本的理想的人格化。它越是夺取生产力,就越是成为民族资本,剥削的公民就越多。工人仍然是雇佣工人(无产者)。资本主义关系并没有消灭。更确切地说,它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也不只是恩格斯写过这样的文章。早在斯大林主义俄国出现之前,马克思主义运动内部就广泛讨论了国家资本主义的趋势,特别是与帝国主义相结合的趋势:康诺利(Connolly,我们将会看到)、列宁和布哈林等人都以不同的方式使用过这一术语。这个讨论无法在这里回顾,但值得注意的是布哈林的贡献,他在1915 年的帝国主义研究中指出了资本主义发展中的两个矛盾趋势:国际化趋势(现在称之为全球化)和国家化趋势。与列宁关系密切的布哈林强调了一点:国家接管生产力(“国有化”)丝毫没有改变生产关系或国家的资本主义性质。他写道:


“随着国家权力重要性的增加,其内部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国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是‘统治阶级的执行委员会’...... 作为国家资本主义托拉斯的大股东,现代国家是后者的最高和全面的组织顶峰。”


在回应当时流行的关于一战期间国家接管工业的“国家社会主义”和“战时社会主义”的言论时,布哈林回答道:


“当今的‘国家社会主义’似乎意味着一种‘原则上的变革’,那么,这种‘原则上的变革’又是什么呢?从上述分析来看,答案似乎具有不可抗拒的逻辑性:我们所看到的是在国家资本主义托拉斯的框架内加速中央集权的过程,它已发展到最高形式,不是国家社会主义,而是国家资本主义。我们在这里看到的绝不是一种新的生产结构,即阶级之间的相互关系发生了变化;相反,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一个拥有生产资料的阶级的力量的增强,其数量之大前所未闻。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适合后资本主义关系的术语,不仅非常冒险,而且非常荒谬。有人故意传播‘战时社会主义’和‘国家社会主义’,其直接目的是误导人民,用一个 ‘好’字来掩盖一个非常不雅观的内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础是资产阶级在商品交换的总体框架内对生产资料的垄断。国家政权是这种垄断的直接体现,还是这种垄断是‘私人’组织的,在原则上没有任何区别。无论哪种情况,商品经济(首先是世界市场)以及更重要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关系依然存在。


由此可见,(只要资本主义还能站稳脚跟),未来也只属于接近国家资本主义的经济形式。”


马克思主义圈子内外还存在着一种观点,即反对存在彻底的(纯粹的)国家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可能性。在一个私人资本主义占主导地位的国家,不管国有化工业的性质如何,一旦国有部门占主导地位或占全部地位,就会发生质的转变:资本主义的经济规律不再适用,社会也不再是资本主义的。詹姆斯•伯纳姆(James Burnham)在他的重要著作《管理革命》(The management Revolution)中精辟地总结了这一观点:


“‘国家资本主义’一词似乎是由于误解造成的......当国家只拥有经济的一部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而经济的其余部分仍然是资本主义的私人企业时,我们可以正确地把‘国家资本主义’与这一小部分国有企业联系起来:因为,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经济的导向仍然是资本主义的,甚至国有部分也可能主要是为了资本主义部分的利益。但是,‘国家资本主义’中的‘资本主义’来源于并非国家控制的部分。当后者消失或变得微不足道时,资本主义就消失了。说10乘以10%的国家资本主义并不等于100%的资本主义,而是等于0%的资本主义,这并不矛盾。这种增殖是国家的,而不是资本主义的。虽然数学上要复杂得多,但更接近的类比是,就像10%的国有经济相当于90%的资本主义经济一样,100%(甚至80%或70%)的国有经济将完全消除资本主义。”


如果是在单一的、全球性的国家经济体中同时进行国有化,那么这种反对意见可能是有道理的,因为那时资本之间的竞争将不存在,这种竞争产生并加强了利润最大化和资本积累的动力,而这正是资本主义的核心动力。然而,如果像实际情况一样,国有化的过程是在一个或几个独立的国家完成的,这些国家仍然在经济上,因此也在地缘政治和军事上与世界市场上的其他国家和经济体竞争,资本主义的基本特征(剥削工人以实现利润最大化,竞争性资本积累和强制增长,为利润而不是人类需求进行生产)将继续下去。






社会主义,国家和工人阶级


在否定了资本主义本质上可以定义为私有财产制度的观点之后,我现在想谈谈国家所有制是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这一观点。国家所有制与社会主义的关系甚至比私有财产与资本主义的关系更脆弱。


正如有许多前资本主义社会建立在私有财产基础上,也有许多资本主义社会包含了大量的国家所有权,还有许多明显的非社会主义社会主要建立在国家或集体财产的基础上。这些例子包括马克思所说的“亚细亚生产方式”和卡尔·维特格尔(Karl Wittfogel)所说的“东方专制国度”,比如莫卧儿王朝的印度和赛里斯,以及法老统治的埃及、中世纪的马穆鲁克埃及、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


对于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及斯大林主义出现之前的所有革命社会主义者来说,社会主义首先意味着工人阶级的自我解放。恩格斯无情地嘲弄了那种认为脱离工人阶级解放的国家所有制才是社会主义的观点。他写道:


“但是最近,自从俾斯麦致力于国有化以来,出现了一种冒牌的社会主义,它有时甚至堕落为某些奴才气,无条件地把任何一种国有化,甚至俾斯麦的国有化,都说成社会主义的。显然,如果烟草国营是社会主义的,那么拿破仑和梅特涅也应该算入社会主义创始人之列了。


比利时国家出于纯粹日常的政治和财政方面的考虑而自己修建国家的铁路干线,俾斯麦并非考虑经济上的必要,而只是为了使铁路能够更好地适用于战时,只是为了把铁路官员训练成政府的投票家畜,主要是为了取得一种不依赖于议会决定的新的收入来源而把普鲁士的铁路干线收归国有,这无论如何不是社会主义的步骤,既不是直接的,也不是间接的,既不是自觉的,也不是不自觉的。否则,皇家海外贸易公司、皇家陶瓷厂,陆军被服厂,甚至像腓特烈·威廉三世统治时期一个狡猾的人严肃提议的那样,由国家接管妓院也都是社会主义的设施了。”


同样,詹姆斯·康诺利(James Connolly)在1899年说道:


“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标志之一,就是一帮苦苦挣扎的中产阶级随时准备求助于国家或市政当局的所有权和控制权计划,以缓解他们的经济压力。因此,我们在英国看到了电话系统国有化、市政企业扩大电力使用、邮局扩大包裹系统、铁路和运河国有化的要求。在爱尔兰,我们的中产阶级改革者要求国家帮助农业,国家购买土地,疏通干渠,国家建造码头、船坞和港口,国家援助渔业,国家控制农业佃户和地主之间的关系,以及铁路和运河国有化。有一部分社会主义者,主要是英国的社会主义者,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所有这些对国家活动的要求誉为社会主义精神在中产阶级中成长的标志,因此值得工人阶级民主派给予一切支持。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指出,把这些要求称作‘社会主义’是一种最大的误导,但我们并不想妄加挑剔或嘲讽。社会主义首先意味着工人对生产机器的合作控制,没有这种合作控制,国家所有制就不是社会主义,而只是国家资本主义。因此,让我们再说一遍,国家所有制和国家控制并不一定是社会主义(如果是的话,那么陆军、海军、警察、法官、狱吏、告密者和刽子手就都是社会主义的职能部门,因为他们都是国家官员),但是国家对土地和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加上工人对这些土地和资料的合作控制,就是社会主义。


对于中产阶级改革者‘把这个或那个变成政府的财产’的呼声,我们的回答是:可以,只要工人准备好了把政府变成他们的财产。”


这与马克思和恩格斯一贯提出的废除资本主义和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方式完全一致。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们指出:“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在《哲学的贫困》中,他们指出“正如经济学家是资产阶级的科学代表一样,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也是无产阶级的理论家(不是国有制的理论家——约翰注)”。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恩格斯提出了第一条原理“共产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条件的学说”。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一开始就阐述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这场斗争的最终结果将是资产阶级的垮台和无产阶级的灭亡:


“我们在上面已经看到,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


随后,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


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恩格斯写道: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日益把大多数居民变为无产者,同时就造成一种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去完成这个变革的力量。这种生产方式迫使人们日益把巨大的社会化的生产资料变为国家财产,同时它本身就指明完成这个变革的道路。无产阶级将取得国家政权,并且首先把生产资料变为国家财产。”


在所有这些表述中,以及在整个马克思主义中,无产阶级或工人阶级才是历史进程的动力、关键要素和主体。无产阶级赢得了国家政权,建立了生产资料的国家所有制,而不是相反;国家所有制建立起来了,无产阶级也就站起来了。社会主义并不是先进的理论家为争取无产阶级(或其他社会力量)的帮助而制定的以国家所有制为基础的计划经济蓝图;社会主义是无产阶级在解放自身的过程中必须建立的社会形式。


是的,无产阶级需要国家和国家所有制,以便占有和控制主要的生产资料。它不可能以个人或工作场所为单位做到这一点。这是马克思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一个重要区别。但是这个国家不是现存的由无产阶级接管的资本主义国家,对马克思来说,这是从巴黎公社的经验中得到的关键教训。“公社特别证明了一点,即‘工人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相反,资本主义国家必须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作为统治阶级组织起来的无产阶级”,马克思将其称之为“无产阶级专政”。


简而言之,对于马克思、恩格斯和詹姆斯·康诺利(罗莎·卢森堡、列宁、布哈林、托洛茨基、卢卡奇、葛兰西以及斯大林主义之前的所有革命社会主义者也是如此)来说,没有工人阶级的领导作用,就不可能有社会主义。





今天的现实意义


国家资本主义的概念对整个国际社会主义运动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如果只需通过国有制就能废除资本主义、建立社会主义,那么无产阶级革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相反,资本主义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被克服,社会主义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被建立。这可以由社会民主派或改良派政府通过议会立法逐步扩大国有制来实现。几十年来,这一直是社会民主主义主流的核心战略目标,在这一目标日益被新自由主义所抛弃之后,它仍然是托尼·本(Tony Benn)和杰里米·科尔宾(Jeremy Corbyn)等左翼改良派的明确目标。“现代化”的民族主义军事(或与军事有联系的)政治力量也可以推动实质性的国家化,如埃及的纳赛尔,甚至由外国军队从上而下地强加于人,就像二战结束时俄国军队在东欧大部分地区所做的那样。


当然,有时革命社会主义者也会呼吁组建一个致力于重大改革(包括国有化)的左翼政府,并支持这样的政府对抗右翼。在这里,对国家资本主义概念的理解非常重要,因为它强化了这样一个观点,即这种左翼政府只是通向工人权力和社会主义的垫脚石,其本身并不是社会主义的真正开端。


在很多情况下,社会主义者也会要求将特定公司或工业部门国有化,尤其是在这些公司申请破产并让员工领取失业救济金的情况下。再一次,国家资本主义的概念起到了有用的提醒,这种国有化只是一种改革(革命者在资本主义内部为改革而斗争),国有化的公司和工业仍然是资本主义的(即它们仍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运作,阶级斗争仍在它们内部进行)。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某些类型的改良派工会领导人将试图利用国有化的地位作为阻碍这些部门工人斗争的理由。


另一个日益重要的问题是XXX(省略)


最后是环境和气候危机问题,这是我们这个时代以及未来几十年的首要全球性问题。当马克思主义者和生态社会主义者说问题不在于人类本身,或人口过剩或工业化本身,或经济增长的理念,而在于资本主义时,许多绿色人士和环保人士会简单地回答道:“但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国家一直酿造生态灾难,而且同样致力于无休止的经济增长”。抛开术语不谈,他们是对的....(省略)


因此,国家资本主义的概念对于生态社会主义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解释了许多“实际存在的”社会主义政权对破坏环境以促进经济增长的特征不是来自他们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而是来自他们的资本主义本质和他们在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中竞争的冲动。


所以,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尽管国家资本主义理论是针对斯大林主义的俄国现象提出的,但它深深植根于经典马克思主义,甚至在俄国革命发生之前就已诞生,而且对于理解当代世界和应对社会主义者今天面临的政治挑战仍然至关重要。




作者介绍:


约翰·莫利纽克斯(1948 年 9 月 2 日-2022 年 12 月 10 日)是英国托洛茨基主义者、学者和作家。他曾是英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的主要成员,退休后前往爱尔兰,在那里积极参加爱尔兰社会主义工人党的活动,并担任《爱尔兰马克思主义评论》的编辑。


注释:


詹姆斯·康诺利(James Connolly;1868年6月5日—1916年5月12日),爱尔兰社会主义运动先驱。他出生于苏格兰爱丁堡牛门的一个爱尔兰移民家庭,11岁时辍学工作,但之后仍然成为当时最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虽然对自己的爱尔兰背景很自豪,但他也投身于苏格兰的政治活动中。他因参与1916年复活节起义而被英军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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