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导演姚婷婷专访：《青茫》1.8亿票房也买不来《顶缸》里的那只鹅丨毒药头条
姚婷婷，年轻新锐导演的代表，因为《特殊交易》走入大众视野，因为网剧《匆匆那年》为人熟知。
近日，这位高颜值新锐导演接受了毒药君的采访。
电影处女作《谁的青春不迷茫》票房将近2亿，姚婷婷导演表示：“比起票房，我更在意电影的质量。”《顶缸》中的白鹅大飞是二宝唯一的陪伴，二宝替人顶缸时，大飞成了盘中餐。那只鹅在生活中象征着美好和纯洁，她不想被眼前的利益屏蔽双眼，不忘初心，希望有机会回归东北老家拍更有质感的电影。
毒药君：您小的时候学过钢琴，在高中偶然的一次机会发现了影片的魅力，才开始接触电影，选择了导演的道路，能给我们讲讲这段故事吗？
姚婷婷：我从小学钢琴，也通过钢琴抒发感情。《谁的青春不迷茫》里面那段收音机里的配乐是我弹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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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里的音乐是姚婷婷导演弹奏的
我发现影片的魅力是在高二，我用家里的DV把班级参与的学校活动录下来，让一位电教老师把我拍的素材整合到一起，用《阳光总在风雨后》为背景音乐做了一个MV。有一次开班会，同学们看完这个短片后都被感动哭了，我自己也被影像的魅力震撼。那时起决定从事影像行业。
我念的是重点高中，学习也比较好，所以高三第一次跟父母说去学导演，他们非常不理解。他们给我的人生规划是学法律、新闻或者念师范学院，毕业后可以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当时多有争执。最后妈妈暂时顺从了我的选择，她认为就算我学了导演，以后还是可以做老师。
毒药君：读研期间就担任了张黎执导的史诗战争电影《辛亥革命》的纪录片导演，2011年作为中国学生代表与美国南加州大学合作拍摄纪录片《Frankie’s Dream》，这两部影片对您的意义是什么？
姚婷婷：这两部纪录片对我意义很大。我读研二的时候，有幸进入《辛亥革命》剧组，那是我第一次进入正规剧组，第一次参加大规模拍摄，第一次见识大导演如何拍戏，我以纪录片导演身份进组，透过自己的镜头去观察，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学习。2011年代表学校去USC，和南加大做纪录片的交换项目。拍摄自闭症孩子的家庭和故事时，镜头里面人的状态不是演员能演出来的。只有知道真实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人在某种环境下真实的反应是什么样的，才能知道以后在拍摄类似剧情片的时候如何去导戏，怎样让演员表演。我喜欢拍纪录片是因为它更加真实。对电影来说真实感很重要。
毒药君：您担任导演的作品《顶缸》和《特殊交易》获得很多奖项，为什么会选择拍摄这种题材？拍摄地有什么考究吗？
姚婷婷：在选择研究生毕业作品的剧本时，导师建议我拍一部并不擅长但是非常有表达意愿的作品。《顶缸》是个黑色喜剧，灵感来源于一个新闻——深圳某富二代开车撞了人，他爸爸给了一个农村孩子一笔钱，这个农村孩子就替富二代顶了罪。新闻让我气愤又很疑惑，我很想表达这件荒诞的事，并对人性进行探讨。所以我在《顶缸》里设计了一个情节——刀叔给二宝算了一笔账，说二宝干一辈子活也就能赚一点钱，而去监狱里面待几年有吃有喝还有更多的钱可以拿。现在社会有很多人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为了利益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东西——二宝在《顶缸》里就失去了他唯一的陪伴，就是那只鹅。
《特殊交易》的原型故事就在我妈妈的学校，妈妈第一次给我讲这个故事我就特别感动，动情于孩子对母爱的渴望，于是改编了这个故事，戏里的学校场景就是在妈妈学校拍的，戏里的好多演员，都是妈妈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来客串的。
老师常教导我，一个片子一定要有地域性，才有自己的特色。东北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能很好的表现出当地的地域特色，我之后的戏也很想有机会可以回去拍。我之后的戏也很想回去拍。《顶缸》的拍摄地点在我爷爷奶奶的老家，我爷爷奶奶的坟就在吉林的那个村子里。剧组里帮忙的后勤工作人员、很多群演都是我的亲戚。《顶缸》开机时快开春了，但如果没有雪这片子质感会差很多，爸爸和我就去奶奶的坟前求雪，之后真的下了一场大雪，满足了我的愿望。
毒药君：《顶缸》里“友情客串”的那只叫“大飞”的鹅，在影片最后被刀叔做成了盘中餐，甚至二宝都吃了陪伴自己多年的伙伴。我很好奇，现在那只大白鹅怎么样了？听说您对那只鹅有很深的情感，请问那只鹅在您心中的寓意是什么？
姚婷婷：杀青五个月后，我回拍摄地去找过那只鹅。寄养的人家说大飞走丢了，但我们都觉得，可能是被他们吃了。在《顶缸》里，大飞是二宝最珍贵的伙伴，但是因为利益，二宝出卖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鹅在《顶缸》里是美好和纯洁的化身，也是对人性欲望的讽刺。但是我心里还是很希望能把美好和温暖的东西保留一些，于是在影片结尾，加了大飞从柴草垛里走出来的画面，是一种美好的愿景。
毒药君：您作为年轻新锐导演的代表，在圆导演梦的过程中看起来顺风顺水，实际上有没有遇上过什么比较大的挫折？
姚婷婷：表面看起来比较顺利。其实我经历过一段比较灰暗的时间，那段时间我不被人认可，没有什么作品。《顶缸》前别人只认为我是一个学导演的好学生，《顶缸》后别人觉得你只是一个比较优秀的导演系毕业生。在《顶缸》和《特殊交易》之间的那段空档，我非常挣扎——26岁研究生毕业，还没有一个稳定工作，而我的本科同学已经在电视台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了。那时候有一种非常大的失落和自卑感，觉得愧对父母。那时我天天都在写剧本、看电影，可我不知道做这些目标是什么。我也经常会用我的偶像李安来激励自己，他沉寂了七八年，我等这些时间也没什么，何况导演永远都需要学习和积淀，既然这时候没事做，就用这段时间好好看书学习。
直到中央六办创投季，我的《特殊交易》入围了仅有的十二个名额，我觉得我一定要把这部片拍好。最终创投季五个奖，《特殊交易》拿了三个，这部片子播出后受众反映也很好，这给了很大的信心，很多业内人士也觉得我是很有潜力的导演。后来接到了一些商业微电影，这意味着我可以赚钱了，开始看到光亮了。第一次拍商业微电影后，我用赚的钱带家人去旅游。我用学的东西在社会立足，我的梦想可以支撑我自己的生活了，这时候我的父母终于对我放心了。
毒药君：2014年网剧环境没有现在这么好，《匆匆那年》让很多人都找到了曾经的自己，口碑几乎“零差评”，怎样的机缘让您选择拍摄这部网剧？这部剧带给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姚婷婷：《匆匆那年》的制作人和搜狐的监制看过《特殊交易》和《顶缸》后找到我。那时我对自己没有很大信心，不认为我会得到这个机会，还给他们推荐了很多优秀导演。《匆匆那年》是我第一部面向市场的作品，也是我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对于这部网剧，我没有当做工作去做，而是当做那段时间生活的全部去做。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是第一次遇到的，逐一克服的那种感觉非常难忘，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和精力，让我在杀青时有一种强烈的失恋感，缓了很长时间。
毒药君：《青茫》是根据刘同的散文改编的，在您改编成剧本的过程中是怎么处理的呢？
姚婷婷：拍完《匆匆那年》，我有点小遗憾，我们需要尊重原著，还原原著的内核，但这和我对青春的感受不太一样，那时候很想拍一部电影，来表达一下。青茫给了我这样的契机。刘同跟我的成长过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都在家长的反对之下，坚持学了自己想学的专业，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因此，我和我的编剧搭档田博做了一个真青春的成长故事，而非暮气沉沉怀旧。《青茫》渗透了我对青春的感受——正是青春里遇到的那些人和事，让我们彼此成为了更好的人。
毒药君：《谁的青春不迷茫》成功在于表达了“爱让彼此变成更好的人”的故事内核。《青茫》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姚婷婷：之前看的青春电影我感觉离我的青春比较远，我的青春期记忆最深的是学习考试、在父母前的叛逆、与老师的对抗和与男同学间的小暧昧，这些琐碎的事会在心里翻江倒海。高中对我来说同样是思考人生、思考未来最多的一个时期，所以很想表达这种很真实的情感。我们想在以往的青春片模式下做一些突破，做人物真正的内心成长，和女性的自我觉醒。
毒药君：现在《青茫》票房已达1.8亿，对这样的成绩您自己满意吗？您想要得到观众怎么样的反馈？
姚婷婷：从做《青茫》这个项目起，我就没有对票房有太多预期。这是我电影作品的处女作，我希望它的内容质量够硬。
而观众的反馈会让我知道哪里做的不够好，这对我未来的作品会有极大的帮助。现在对《青茫》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对近期所有青春片的不屑，还没看《青茫》就会很反感；另一种评价比较好的声音，甚至有家长告诉我，他们因为看了这部电影决定尊重即将参加高考的孩子的报考意愿。我想表达的东西有人能get到，能给人一些启发，潜移默化改变一些人的人生，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鼓励。
毒药君：白敬亭在您的作品中都出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他身上最吸引您的特质是什么？您对他的评价如何？
姚婷婷：我选演员第一个要点——演员一定要有潜力，能塑造出这个角色。所有东西都要为故事服务，包括演员。《匆匆》除了女一号是靠演技塑造的，其他演员就是“为角色而生”，除了他别人都不合适。而《青茫》演员难度比《匆匆》大，几个人物都是原创出来的，男主个性太强，非常特立独行。小白是我们面试过许多演员中的一个，他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喜欢挑战不一样角色，所以觉得他最合适。小白是一个很有潜力、很想演好戏、非常认真的演员，你给他提的任何要求他都会用各种方法努力达成。他原本不是学表演的，所以很拼。
毒药君：现在有一种说法称“青春片的营销比例很大”，换言之，很多青春片都是靠炒作和明星赚票房，对此您怎么看？
姚婷婷：《青茫》没什么可以用来作营销噱头的，启用的都是新的演员，只能靠片子本身说话。营销是每个电影都要做的，但只不要做虚假或者夸张的营销就好，否则观众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对电影市场的发展也会有不良影响。好的电影匹配合适的营销才是一个良性发展方向。
毒药君：您觉得现在国产青春片和欧美青春片最大的差距是什么？
姚婷婷：我们青春片做的不够丰富。观众不会只看一个调性的东西。青春片总会有它的观众群，但是需要加入一些新鲜的元素，比如科幻悬疑之类的。
毒药君：您觉得如何评判一个优秀的导演？票房、口碑还是艺术性？
姚婷婷：我心里最优秀的导演是李安，他有一句话让我受益匪浅：“最好的电影不是你说了一个多好的故事，而是你在观众心里激起了些什么。你不要想把你的感受告诉大家，没有人在看你，他们是在看自己。”一个故事在观众心里激起什么样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一部戏是拍给别人看的，不是拍给自己看的。我从来不想用票房去衡量一个导演，也不能用票房衡量电影的艺术价值和给观众带来的情感。一个优秀的导演能把不同类型的故事讲好。
毒药君：您在拍摄过程中有没有对投资人、出品人做过妥协？如何把握商业和艺术性的平衡？
姚婷婷：不能说是妥协，而是一种选择，当你觉得这件事是妥协，你的心里就会不舒服，在这个状态下做出的作品效果就不会那么好。做导演要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这些话对电影故事是利是弊要有自己的判断。我们需要作品被更多人接受，在这样的基础上投资方和导演目标是一致的，故事最大。这是一个探讨的过程，不是一种无力的妥协。
毒药君：您有没有让您觉得有些遗憾的作品？您现在最想挑战制作什么样类型的作品？
姚婷婷：电影是遗憾的艺术，每一部作品都会有遗憾的地方，也正因为有遗憾才能在下一部作品中做的更好。比如说《青茫》，我觉得给我时间再多一点我一定会拍的更好。
我最想挑战悬疑推理或者硬汉热血类电影。很多人认为我拍青春片已经驾轻就熟。但我很想去尝试其他类型的电影，不能总在原地，不能丧失创造力。
毒药君：最想合作的演员是谁？
姚婷婷：河正宇，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能记住他演的所有角色。有些演员演什么都像自己，河正宇是能把每一个角色塑造的非常贴切，这对演员来说非常可贵。
毒药君：您发了条微博问大家最喜欢看的小说是什么，是不是为下一部作品做打算？
姚婷婷：是的，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一部让我很有冲动的作品，我会为自己喜欢的作品奋不顾身。我很喜欢跟观众对话，能了解他们觉得什么是好的，他们喜欢什么。
毒药君：现在很多电影人都在吐槽电影分级这个话题，在国内实现电影分级已经由“能不能”变为“想不想”，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您觉得在我国能尽快实现电影分级吗？
姚婷婷：电影分级非常必要，我不知道在国内实现分级为何如此困难。不说别的，最起码对青少年是一个保护。这也是电影市场更明晰、更专业化的表现。
毒药君：您的工作和生活时候的状态差异大吗？
姚婷婷：特别大。我工作时特别严肃、严厉，别人都很怕我。我是细节控，在拍摄时，一些细节问题，会非常在意，当达不到标准时，也会比较急。而在生活中，就属于那种比较随意的、温顺的人。
毒药君：《匆匆》和《青茫》哪一部更接近您的青春？能给我们讲一讲您青春中记忆最深刻的一两个故事吗？
姚婷婷：两部剧都有我青春的影子。青茫的女主角更像高中时的我，不知道该追寻自己的梦想还是听老师和父母的话，十分纠结。现在我仍然恐惧考试，做梦都会被考试吓醒。
高中时代让我印象比较深的都是跟同学间琐碎的小事。比如说有一次我跟其他三个关系很好的女生中午离校吃饭，回学校晚了，要找个理由给自己开脱，就计划说同桌脚崴了，我们得搀着她所以走得慢。到了教室真这样说的，特别诚恳。老师一相信，我同桌高兴得直接蹦着回到座位，当时我觉得很无语，现在想起来很有意思。还有大学时候的汇报演出让我印象深刻，每次汇报演出完聚会时大家都会哭的稀里哗啦的，感情非常真挚。最后一次汇报演出觉得是我们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在舞台上演出，又伤心痛哭了一场。
毒药君：学生时代有没有过情感经历？现在您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姚婷婷：学生时代的感情，在我看来就是很珍贵很纯粹的，因为大家都是同龄人，又有亦师亦友的感觉。就像《青茫》想表达的一样，好的情感会让彼此变成更好的人。
而我成为职业导演后，也许是所有精力都在做作品上，没有时间和机会认识新的人，所以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我的择偶标准很简单，在一起舒服就好。爱情就应该是让人开心的事，不应该用太多的框架和标准去要求对方。生活中有太多要处理的琐事，爱情就要简单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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