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在中国境内非法偷拍的电影，凭什么横扫当年金马奖丨毒药头条

年前年后半个月，帝都早晚高峰名存实亡，在地铁里顶着朦胧睡意，一排座位触手可及，毒药君一时觉得受了大赦。

这城市那么空，原因大家都懂，空的是北上广深，挤的是铁路大巴。就是在这一趟趟大巴车上，多少人开始脱下棉裤，露出脚踝，心中默念三千遍：I am Lisa ， No more 二丫。

但凡从农村再次回到大城市中，有这种心理落差的人，职业可能会见不得光，不然为啥不直接跟乡下的爹娘聊聊一年的职场收获呢？比较典型的就是性工作者。

所以，毒药君今天为大家推荐一部“妓女回老家过节”的电影——

《榴莲飘飘》

Durian Durian

海报很有意思：作为热带水果的榴莲，被丢弃在了异乡雪地中

导演陈果，香港独立电影代表人物。10开始港漂，从场记、第二副导演、助理制片做起，一路坎坷。

用50万港币+5个员工拍出“香港最好的青春片”《香港制造》，电影台词“我的每一个飞机都是为你而打”也在毒药君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纪念，之后的《细路祥》、《香港有个荷里活》、《去年烟花特别多》形成了陈果独有的艺术特色：以小人物为针，拼起香港整个社会；以香港为线，探索时代更迭中香港土著人的精神面貌。

但随着香港回归以及本土码头文化被蚕食，陈果在新千年的电影明显有被招安的痕迹，失去了原有的文化根基，最近几年的作品惨不忍睹。

絮叨几句陈果履历并非闲扯，因为今天介绍的《榴莲飘飘》，拍摄于2000年，恰好在导演口碑的分水岭，而电影故事，同样植根于“香港”、“港人”、“文化冲突”。

电影开头已经用冷暖两色明显制造了冲突，一艘轮船进入香港后，画面开始割裂：

主人公小燕（秦海璐饰演）的故事从一家茶餐厅开始，夜色将至，胡乱扒两口饭之后，顺手补起了妆，还没来得及多自我欣赏两眼，旁边同样衣着轻佻的女人喊要工作了。

小燕出门后，下一个镜头，便是在狭窄的房间用手纸擦干身体，而镜头远景，是一个沐浴的男人。

由此，小燕的工作一目了然。把“份儿钱”交给皮条客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也能看出小燕是一只“老鸡”。

小燕蹩脚的粤语表明了她是“非法入境”的北姑，而情色交易的目的很简单：赚快钱。

实际上，小燕为了加速赚钱步伐，一直很勤劳：比如客人一个电话打来，饭吃到一半，狼吞虎咽两口火速前往；

比如为了节约开支，只用随意搭建的平民窟当炮房；

作为港漂，居住的简陋程度也没比北漂好哪儿去；

除了节流，小燕开源的能力也不一般，面对五花八门的Piao客，小燕总能笑脸相迎，简单几句寒暄后，小燕便多少了解不同客人的社会地位，然后把恰到好处的甜言蜜语说进客人心坎儿，客人自然大方掏腰包：

-你做了好多纹身，很漂亮啊。龙都长翅膀。

-我们是龙的传人嘛。

-舒服吗？今天小费多给一点吧。

接下来的一场戏，是小燕与“同事”交流的场景，尽管大家刚刚认识，但都非常坦诚的聊“做鸡”的经验。从她们的对话中我们了解到小燕更多的信息：21岁来自东北，到港一个月，每天接客约20人次，每位收费200元以上，喜欢抽红河香烟。

性工作者洗澡的次数要多于常人，比如小燕，按接客20人算，事前事后2次澡，一天就要进出浴室40次，也难怪，小燕的手脚开始褪皮：

小燕还很年轻，为什么非要选择了“一口吃个胖子”的节奏呢？这里涉及到一个政策——港澳通行证正式实施，是在2001年4月。这之前外来居民入港，需要持有“双程证”或“单程证”，双程表示往返，往返即代表有入港期限。电影于2000年发行，小燕的入港凭证，便是一张三个月时限的双程证。

就是这样一个准备“在最短时间赚最多钱”的妹子，却在香港的穷街陋巷里，播撒了一颗友谊的种子。

事情原起于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小燕的客人是个喜欢叫嚣的混子，当二人前后走近炮房时，客人突然被人用榴莲袭击，顿时躺地，等小燕反应过来时，凶手逃之夭夭。

在找帮手叫救护车的间隙，小燕认识了小女孩阿芬，阿芬斩钉截铁的拒绝，表明她和家人其实是“偷渡客”。

电影用另一条线来展示阿芬的家庭：全家非法入境，母亲失业、父亲残疾、弟弟是纯消费者，家庭靠父亲每天拄拐杖进城卖杂货维持。但年幼的阿芬却有不符合年龄的坚强和乐观：经常念叨父亲曾经赚过不少钱；回忆家在深圳的大房子；童年该有的梦想，并没受到环境的影响。

对小燕“性工作者”的身份，阿芬始终抱着恐惧和好奇的双重态度。

就这样，来自中国最北方疲于奔命的小燕，来自中国最南方积极乐观的阿芬，在“榴莲袭击事件”之后，相识并开始相交。毒药君说不准她们友谊的基础有多深，但在异乡漂泊的人总会很孤独，小燕被阿芬在逆境中的乐观与单纯打动，在双程证日期截止之前，小燕给阿芬留下了她在东北的地址。

电影视角继续回到小燕身上，尽管卖命赚钱的路上有短暂温情，但红果果的deadline逼着她接更多的客人，小燕算过一笔账：

小燕操着浓重的东北大碴子味儿说：

来香港三个月了，啥地方也没去过

本来有四天假，如果四天都工作的话，不仅有奖金

还有免费香港公园一日游

可是我好像没那个福分

在香港的最后几天，小燕用出了洪荒之力，一天之中，接客38位，不忘自嘲：听说是近半年个人最高纪录，不知道能不能打破吉尼斯纪录？

至此，电影结束了上半段，短暂匆忙的港漂生活结束；电影接着描绘了回东北老家的小燕，色调由暖变冷，香港的短袖热裤变成了东北人民的花棉袄。

小燕回归，对家人来说是衣锦还乡，大家只知道她去了南方做生意并且赚了不少；对小燕自己来说则是一次涅槃，其实，小燕受了婚姻的打击才选择港漂做鸡。

画中男人昵称“明哥”，是小燕的前夫，二人为何分手，电影没给出交待，毒药君只知道学生时代，明哥是一顶一的校草，小燕突破重重困难拿下明哥，来张近景，的确挺帅。

然而，帅男靓妹就这样走到了婚姻的尽头，在昏暗的民政局办公室，两人举重若轻地离婚惹：

婚姻破败，事业也不顺心，小燕准备用卖身赚来的钱投资一家服装店，但她受伤的心完全没精力顾及市场、租金、渠道等事情。小燕无数次徘徊在牡丹江街头，手捧着一束脏兮兮的地瓜，举目四望，前途迷茫：

没事儿就串串亲戚，找找朋友，随着剧情的推进，我们了解到，小燕其实是一枚文艺青年，她傍身的技能是京剧，而千禧年前后，京剧正值没落期间，所以小燕去了香港。

到这里，毒药君回想起，身在香港的小燕也曾在间隙中“下腰”“踢腿”：

电影在此处用了远景，观众无法判断小燕此时的心情究竟是麻木无奈，还是聊以自慰，只是这些把式放到香港的贫民窟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电影以小燕在台上的一次客串作为结尾，尽管浓妆艳抹，但我们可以清晰地读出小燕内心的悲凉。

故事就是这样。

那么问题来了，电影想要表达什么？

毒药君觉得，弄懂这个问题，必须弄懂“榴莲”这个题眼。榴莲在电影中共出现了三次，除去“袭击”事件以外，还有“阿芬一家吃榴莲”和“阿芬给小燕寄榴莲”。

先说第二处，当阿芬一家团座一桌，笨拙地操作榴莲时，阿芬爸爸说榴莲是果中之王，阿芬妈妈一边抱怨东西太贵，一边觉得榴莲内部味道“简直是屎”。

阿芬扭捏吃下后，面带笑容，样子好像在说：这玩意儿貌似也没那么难吃。

此处榴莲代表香港社会：外表坚强，气体排外，内心却柔软。

下一幕榴莲出现，阿芬在信中这样描述：适应它之后，你就会发现它很好吃。在东北人民眼中，榴莲就像躲在母亲肚子里三年的哪吒一样，为了打开它，甚至动用了大砍刀：

榴莲君严整溃围，毫发无伤，躲在冰冷一角，嘲笑着这帮东北娃：

此时的榴莲，代表了回到东北的阿芬，三个月的港漂已经让她与家乡格格不入，她柔软的内心被僵硬的外表包裹着。

所以，在毒药君看来，电影是在讨论，外部环境究竟能多大程度改变一个人的内心。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榴莲的出现，那个被榴莲砸破头到处寻仇的年轻人，原先的生活可能是游手好闲的，而被人用榴莲袭击却却恰到好处的改变了他的生活重心，或者说这足以成为其新的生活重心。寻仇给人以目标与动力，这就成了他的寄托，日子从此蒸蒸日上了，被压抑的愤懑的情绪呼之欲出。

此处必须给陈果点赞，前半段港味飘香，后半段东北大碴子味提神，正如豆友所言：

毒药君绝非地域歧视，但类似以下新闻，经常让人陷入沉思：

东北人才流失严重，工业脱节、产业落后，难以招商引资，但却在直播最火爆的2016年风生水起了一把，知乎一个网友解释说：

个中滋味，酸甜难辨。

说回电影，《榴莲飘飘》的性质很悲剧，它被定性为：在中国境内偷拍非法电影。

电影局已经向香港导演陈果提出了警告，并致函香港导演工会希望引起其足够重视。

讲真，电影涉及敏感内容，未在大陆公映，这个也没多大毛病。尴尬的是，2000年香港回归3年了，还被扣上“中国境内偷拍”的帽子就有些那啥了吧！？

电影在当年金马斩获四项大奖，个中猫腻，请毒友们自行体味：

最后，让我们欣赏一下萌萌哒海璐姐姐，希望她越来越好。也祝愿陈果少拍些烂片。

鸡  年  片  单

直接点击即可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