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园诗声|荒野:满车的静悄悄
抓住窗里窗外的每寸光明|第1期
为培育校园诗歌环境,扶持校园文学发展,展现中南大学诗歌爱好者和创作者的风貌,在校团委的指导下,左家君诗社将2017年校园诗歌征集活动的优秀作品集结出版为《麓园有诗声——中南大学校园原创诗歌集》。从本期起,左家君诗社联合校团委微影音制作中心,以此部诗集为蓝本,推出校园诗歌电台“麓园诗声”栏目,敬请各位感受中南诗意,聆听麓园诗声。
My Star - 麓美
作者:荒野
读诗:荒野
我醒来的时候
满车的静悄悄
在一个我不知道凌晨几点的夜里
所有的都在沉睡
而这时候
在茫然的转头一瞥间
我看见了一片荒凉的夜色里
那个就在我眼前几秒而过的
赤壁站
赤壁站
只有站牌发着光
烟炎张天 扑面而来
与身后无尽的黑色形成难以言说的震撼
刹那间
那种对比将《三国》的风生水起
在我面前翻江倒海而来
你知道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里的感觉吗
泰戈尔知道
而我曾经不敢知道
我终于从包里翻出手机
想拍下些什么
但是火车已经踱在另一片不知名的黑夜里
我只看见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我没有拍下赤壁站
而这是赤壁站对我的全部意义
因为我知道
在那个刚睡醒的揉眼间
它曾惊鸿照影而来
荒野,原名屠滢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广播电视学专业学生,国家奖学金获得者,现任院学生会主席,左家君诗社成员。诗歌作者、诗评人以及朗读者皆为荒野本人。
当我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我在美国飞回国的飞机上,乘务员正在用中英文分发早餐,而我要在这北冰洋上空迷迷糊糊的时刻回想那个秋天的那辆绿皮火车、那个荒凉的站台、孤独的站牌灯光、以及那个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真的有些困难。
原来真的真的,已经好久了啊。
其实与棠棣她们比,我本不是个正经诗人。平常有空了写写文字经营一下乏味的公众号,泛懒了也可以两个月停笔无产。在生活最庸常的那个时段,我真的需要感谢《赤壁站》,因为这一篇随手随心写的小诗,然后结识了不知道多少有趣的人。大家聚在一起谈诗、谈生活、谈所谓的文字情怀,在嬉笑打闹中谁突然给一句:“写的真好。”然后所有人安静,去体味某一句甚至某一词里想传达的感受。
于是在某一天,我听到有人说,《赤壁站》写的真好。
那是个怎样的夜晚呢,国庆放假与朋友去武汉玩。当时在生活费拮据的情况下选择了搭乘绿皮火车,几小时的硬座,是我20岁的人生里第二次的体验,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的体验。
如你们能想到的,除了一点文艺,它一无所有。它吭哧吭哧缓慢地行走,它以这一种缓慢的姿态去冷眼观看那些热闹又嘈杂的旅人。对着孩子吵闹要买零食但家长不予理会,它噤声不语;对着同一排座位的男人女人明争暗斗抢桌板空间,它噤声不语;对着推销内蒙奶糖却被多次嘲讽的中年妇女,它噤声不语;对着车厢内各种食物与垃圾交杂的恶心气味,它噤声不语。它包容所有、它吸收一切尘世民众为生计奔波的疲劳,但它什么也不说。
它不说,于是黑夜也降临了。嘈杂的车厢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连小孩的啼哭都被家长立马吓止。我睡不着,于是学着它,静静观看周围那些人的脸庞。慢慢地、慢慢地,我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世间的难过并不压制在那些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锁的人,而是给与了那些在另一角度观看这些不安人群的人们。
我不忍,于是把头转向窗外。
这是凌晨一点半,黑夜施了法,让车窗变成了镜子,以昂贵的黑色为背景,映照出疲惫的面容。我不想看到自己疲惫的模样,于是凝视透过镜子,去看蠕动的我们之外的世界。
我看不到星星,看不到月亮,看不到能给我安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列车偶尔驶过居民区,那些暖黄的灯光可以说是我最后的宽慰。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厌倦了、在我准备去小憩的下一刹那,一瞥眼见,我看到了那个赤壁站。
我不知道这个荒凉的站台与赤壁与三国有什么关系,列车甚至都没有在这里停下。但是如所有站牌一样,赤壁站这三个字在黑夜中寂寞地亮着光。是了,列车怎么可能停留呢?它甚至都没有旅人,它那么小,那么萧瑟,一眼的时间我都能看到坍圮坍坯的墙。
但是它又是那么倔强,在了无颜色的默默长夜里孤独地撑起五秒钟的光明殿堂。与站台前的荒草对视,是它;与灯光旁寂寞的飞蛾相视,是它;给予一个在黑夜里挣扎的旅人以最后的震撼,是它。
是了,它有一个多么有故事性的一个名字呀,即使它那么小、那么小。
我与它的相遇,不过短短几秒。但在这短短几秒间,它拯救了我无垠的悲伤与寂寥。
赤壁站,只有站牌发着光。
后记:我写下这一篇文字的时候,刚好我飞过了昼半球,抵达了夜半球俄罗斯的上空。偷偷看了一眼飞机上熟睡的人们,纵使与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不同,但是我想人世间的梦境悲欢都大致是相同的。我们不论贫穷富有,不论说着哪种语言哪种方言,我们都是为生活奔命的凡人罢了。可喜的是,我终于还是继承了一点情怀,在乏味可陈中仰着脖子去看去感受,去抓住窗里窗外的每寸光明。
我爱光明,更爱黑夜中的光明。
2018年9月8日于俄罗斯上空10058米
文/荒野
作者 / 荒 野
编辑 / 马 榕
图片 / 朱嘉诚
责编 / 宁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