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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靈山》

2016-05-09 你們的總司令 读书识小录



合上《靈山》,我重重鬆了口氣,這部四十萬字的小說,耗費了我三周的時間來閱讀它,過程艱難而漫長——劉再復一語中的:「《靈山》以人稱代替人物,以心理感受代替情節,以情緒變化調整文體,無意講述故事又隨意編造故事,類似遊記又近乎獨白。……這種奇特新鮮的結構以及敘述中的語言流,使具有傳統閱讀習慣的讀者很難進入其中。」整部小說沒有完整的情節,各章節「貌離神合」,寫的是作者遊歷西南地區、又沿長江而下的所見所聞所感,在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一次總的考察的同時,又借鑒了西方現代小說的創作技巧,處處洋溢著作者天才創造力,彰顯著作者雄厚的語言文字功底。可以說,這確實可以稱之為世界級的文學作品,作者憑此獲得2000年的諾貝爾文學獎乃是實至名歸。



我們生活在一個碎片化的時代——正如尼爾·波茲曼描述的那樣。這種情形直接導致了價值虛無化、真理無意義化的判斷的出現,即,人們日漸對一些宏大的命題、關乎人類生存困境的思考置若罔聞,而高行健卻以碎片化的創作形式,對這個畸形的時代予以強有力的反擊。文中的「我」與「你」實為一體,後者乃是前者經時代撕裂後的精神異化,這反映出人們人格多元化的病態傾向。故事的開頭是「你」「來到這座南方山區的縣城」,經一系列機緣巧合從一個人的口中打聽到了「靈山」的信息,於是「你」便打算去尋找這座虛無縹緲的「靈山」。不難看出,「靈山」具有明顯的象徵意義,即代表著關乎人類前途命運的那一類價值。「你」「我」共同尋找「靈山」,便是不甘任由時代碾壓而尋求人格統一的自我救贖之旅。隨後,我們會產生一種極其強烈的代入感,和作者一起,進行一次奧德賽式的浪遊。




人稱間的不斷轉換,敘述視角的接連轉移,使「你」「我」的旅行變成了一首哲理詩。其中間有大量的人物獨白與內心拷問,從多個角度向我們展示了人性中的醜與惡、美與善,同時更證明了滌蕩深埋心底的污穢是多麼艱難與不易。所以,「你」「我」經常會陷入到深深的矛盾與衝突中——這來源於情感天秤究竟傾向哪一方的激烈抉擇。這種天問式的心理話劇,必將長期上演下去,因為按照《聖經》的解釋,我們每個人都有「原罪」。




作者常經某一物體的引導而進入化境,在這裡,他完成了對道家哲學概念「無我」的追逐;也只有在這裡,才可以討論哲學。作者十分苦惱,因為他想越過康德為理性立下的界碑而一窺自在之物的究竟,「要去尋找性靈」,這註定是一番徒勞,康德早已證明。可作者並沒有放棄,他一次次衝擊理性的邊緣,秉持無法認識不等於無法接近的信條,手握理性之劍,即便遍體鱗傷,也在所不辭。最終領悟到:

 

「在這個世界上你所求不多,不必那麼貪婪,你所能得到的終究只有記憶,那種朦朦朧朧無法確定如夢一般,而且並不訴諸語言的記憶。當你去描述它的時候,也就只剩下被理順過的句子,被語言的結構篩下的一點碴汁。」




 哲理化的表述、強烈的被放逐感,正是作者內心狀況的真實再現。

 

隨著旅行的深入,「你」「我」逐漸發現,哪裡有什麼「靈山」,不過是對一種形而上的內心和平狀態的另一種表述罷了:沿途看到的原始的森林、質樸的山民、狄奧尼索斯式的狂熱的歌舞……凡此種種,都可以從中抽象出某種共同的本質,那就是——「人在與他人的生存競爭中逐漸忘了的自我」,這就是「你」「我」一直苦苦尋找的「靈山」!此時的你,感受到了幻想的破滅,甚至某種欺騙,「活像個扔了的軟木塞子,混同枯樹葉子,香煙盒子,包雪糕的紙,用過的快餐塑料盤子,以及各種零食的包裝紙,漂浮在雨後路邊水道口,身不由己,旋轉不已。」是的,這就是「靈山」,它只存在於心中,只不過經社會這口大染缸浸泡之後,被侵蝕得難以尋覓了而已。所謂「在現實中尋找『靈山』」,不過是一個偽命題而已。「靈山」只見於心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想,常人被物欲蒙蔽了的雙眼,大抵只能看見隱匿在雲霧中的南山吧,而陶淵明看見的,卻是常人看不見的「靈山」。




高行健選擇了用一種全新的语言流來寫作《靈山》,是一種必然之舉,因為傳統的敘述模式無法容納這樣宏大的體系、這樣精微的思想。現代闡釋學與文學批評一定可以從更多的維度發掘《靈山》的內涵,並通過建構作者與讀者之間的雙向互動進而完成對文本意義的最終探索。但無論怎樣,「靈山」這一概念的形而上的本質卻不會改變,正如作者所說:

 

「他就這樣顯示在我面前,只看我是不是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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