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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庄子•在宥篇》

2016-11-27 静嘉张 读书识小录


“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治理国家,不必像伯乐治马那样,使物失其性,恰恰相反,理想的统治,贤圣的作为应该是自在宽宥,天下即清谧矣。人们本着自己的禀性而活,任性自在,治天下者所要做的事情是“不淫其性,不迁其德”。那种通过人为的治理而使人们欣欣然乐其性(尧),或者是残害于物,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桀),治乱虽殊,于离德淫性则一。只有恬愉自得,才能长久,非德也而可长久者,天下无之。尧的治理令百姓大喜,但毗阳喧舒;桀的治理使人大怒,助阴惨肃。喜怒过分,最终都会“反伤人之形”,最终是“思虑不自得,中道不成章。于是乎天下始乔诘卓鸷,而后有盗跖、曾、史之行”。这些都是人们自己招致来的,同样这些灾殃也只能由他们来承受了。曾史的行为为治天下者所赞赏,但是慕赏而善,举天下以赏其善者不足,赏不能供。盗跖的行为是统治者所惩罚的,但是畏罚乃止,举天下以罚其恶者不给,故罚不能胜。在庄子看来,自三代以下者,匈匈焉终以赏罚为事,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 喜怒失位,乃至通过赏罚来谋求天下之治,于是人惧斧钺之诛,又慕轩冕之赏,人们为此奔走不已,心怀百虑,事出万端,皆不安其性命之情。

因不能安于其性命之情,于是有了对聪明仁义礼乐圣智的标榜。世人争驰逐无,乐此不彼,脔卷自拘,伧囊匆速,尊之惜之,乃至于“跪坐以进之,鼓歌以儛之”,如痴如狂。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无为。使群生各任其自为,抱道怀朴,而后安其性命之情。能贵爱其身之人,才不会以身殉天下,故天下才可以寄托于其身。反之,若夫轻身以赴利,弃我而殉物,则身且不能安,如何敢寄天下于此人呢。按照成玄英的解释,君子应该像游尘那样,“从容自在,无为虚淡,若风动细尘,类空中浮物,阳气飘飖,任运去留而已。”

那么就有人问了,“不治天下,安臧人心?”庄子接老聃的话回答到,人心撄之则伤其自善也。人心不得志之时,销魂而下,愈见颓塌;得志之时,则希高望远,好进不已。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安稳时渊而静,动之时则系天而踊跃。总之人心之变,去无定准,靡所不为。黄帝拿仁义来扰乱人心,尧舜受此感召,“股无胈,胫无毛”,五藏忧愁于内,血气矜庄于外,如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犹有不胜也。各种纷争因为他们的作为而起,“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天下脊脊大乱,寻找最初的根源,还是罪在黄帝以仁义撄人心。圣知仁义成为桎梏,狡诈虚伪随之而生,以至于“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所以仁义的表率如曾史者,反而成为桀跖的嚆矢。只能绝窃国之具,弃凶暴之资,宇内才能清平。

天下如此混乱,那至道在哪里呢?庄子借黄帝和广成子的对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抱神以静,无劳汝形,目无所见,耳无所闻,慎内闭外,多知为败。慎守汝身,物将自壮,一切万物,自然昌盛。既然终将凋落,还归于土,从无而生,死归空寂,那么人只能寻求超脱之道。庄子给出的答案是,一死生,明变化,与日月参光,与天地为常。人生的忧患在于执着于生死,以死生为一体,则无往而非存。这是一种超越的途径。而在鸿蒙与云将的对话中,庄子提示到,“乱天之经逆物之情,玄天弗成”。天地万物之不得其所,皆治人者扰扰以致之耳。并提出了“心养”之术,处心无为,堕尔形体,吐尔聪明,伦与物忘,同乎涬溟,解心释神。这其实做的是一种减法,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这是另外的途径。

人心表现在人的行为上,就是喜欢得到别人的认同,嫌弃与自己观点不同的人。心欲出众,为众隽也,以为自己的想法出乎众为心也。在庄子看来,以出乎众为心者,恰恰所以为众人也。夫众皆以相出为心,而我独往而不同,乃大殊于众才为众主。同样对于外物,也要“有大物而不可以物物”,不能用物而为物用,即是物耳,岂能物物呢。明乎物物者之非物,才能出入六合,游乎九州,独来独往。

至人的教导,如影随响,处乎无响,行乎无方,随物转化,以游无端,出入无旁,与日俱新。与天地无异,同于大道,物我俱忘,不复有群有和物有。睹有者,行仁义礼君臣,不离有为,是古之君子。而今之君子,睹无为之妙理,见自然之正性,万物尽空,翻有入无,任其独生,与天地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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