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为什么何小萍被所有女孩排挤
文｜水清 图｜网络
1
《芳华》里面，何小萍一出场就注定是整个文工团的笑话。
在车里坐了三天三夜，又淋了雨，衣服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第一次露面上台展示，却不小心摔倒在地，为了博得大家的好感，她挣扎着起来，却引来哄堂大笑。
为了给亲生爸爸寄一张照片，她偷穿室友的军装照去拍照，最终被一群女生揪住口诛笔伐，在品行上被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还有后来莫须有的海绵胸垫事件，包括男生也不愿意跟她一组就因为她身上难闻的汗臭味——一个被男生集体不喜的女生基本上是得不到其他女生的尊重的，很明显，何小萍是个典型的被集体排挤的女生。
一开始不理解，想去拍军装照，大大方方开口跟室友借一下便可以了，也是彼此拉近关系的一个契机，何必要偷呢？
仔细一想，这跟她从小的成长环境很有关系。
最爱她的父亲劳改，她六岁之后就再没有同他见过面，母亲改嫁，继父嫌弃她，兄弟姐妹排斥她。
从小，她就生活在缺爱又不断被欺负被踩低的环境中。
在家里，被兄弟姐妹欺负；学校里，被同学欺负；
她以为到了文工团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谁知道，只要是集体，哪里都是一样，人性中的踩低捧高永远都不会变。
从小在被踩在脚底下的环境下成长，她的自尊已经低到了极点，她已经失去了跟同伴正常平等交往的能力。
她不敢，不愿，不会去跟室友开口借这一套军装。
所以，宁愿选择用偷这种非正常的手段去解决心中的渴望。
一个低自尊的人，自我认知也非常低，一点点温暖的得到，便觉得是上天的无上恩赐。
她会为不花钱而天天洗澡而无比雀跃，所以，当后来铺天盖地的荣誉向她扑过来的时候，她承受不住，精神失常了。
没有拥抱集体，也使得她能够清醒地看待一切。
所有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活雷锋刘峰的热心帮助，但当他抱了林丁丁而被下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替他出头，甚至连送别他的勇气都没有，除了她。
她看穿了文工团的勾心斗角和利己主义，她炽热的心已彻底冷去。
所以后来当有一个跳主角的机会在眼前的时候，她不屑，她不愿妥协，不愿违背自己的心。
在这个团体中，她是被排挤的，被欺凌的，她极少被同伴善待。
她一个人孤独地在晚上练舞，一个人来来去去，连男生也不待见她。
那一声声嘲笑就是刺她的针，她逆来顺受，或者，她觉得她已经习惯了。
她是集体里的特立独行者，因为弱小，因为不肯妥协。
2
女生团体就是这点奇怪，即便是三五人组成的小团体，也会天然出现这么一个被所有人排挤的人物。
也许是她睡觉打呼噜，也许是她身上有臭味，也许是她太笨拙太内向，也许是她成绩不够理想，也许是她四肢不协调体能超级差，甚至或许只是因为她是后来者，便莫名其妙成为了集体恶意嘲弄欺凌的对象。
人性就是这样奇怪，单独看一个人，几乎没有不善良的人，但是放在集体中，又面目全非。
或许人人生来孤独，需要找到一个集体才会感觉安全。
而排挤一个人，便可以轻松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毫不费力地赢得其他成员的认同，使这个集体更有向心力。
女生之间的友谊靠什么来建立巩固？就是从共同讨厌一个碧池开始的。
哎，上次Q用了我的洗发水，居然说也不说一声，太气人了。我那个洗发水可是我叔叔去欧洲旅游带回来的，可贵了。
就是说啊。上次她把我们的合照发了朋友圈，我一看，居然P了自己不P我，她怎么这样啊！
我跟你们说啊，她可过分了。上次我跟男朋友还有她一起吃饭，一顿饭不知道跟我男朋友媚笑了多少回，还要走了他的微信。太不要脸了吧。
这样的话题一旦开口，一群人便可以义愤填膺地说上半天。
最后一致结论是：不理Q这个碧池。
然后，接下来，会在很多事情上给Q使绊子，人性的弱点便会在这里展现地淋漓尽致。
就像《芳华》里的女孩放肆地上前扯烂了何小萍的衣服。一个再温柔和善的女孩，在此种环境中，都会变得莫名地狠毒阴冷。
一个人的行为在集体中的异化，确实是太可怕了。
Q是集体中的特立独行者，因为碧池，因为做事没有考虑他人感受。
3
《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女主角玛莲娜很美，性感、妖娆、孤傲。
影片里出现很多她一个人踩着高跟鞋，在两边翻滚的眼光中从容孤傲走过的镜头。
而这些眼光的内容是不同的，男人的眼神是欲，是贪婪，饿狼一般在她全身上下扫荡。
女人呢，是妒，她们统统用防备抵御冷漠的眼神望向她。
其实玛莲娜美而不自知，她几乎从不在人前展现自己的美，她的穿着打扮一直很低调。
听闻丈夫逝去的噩耗后，更是穿上了肃穆的黑衣服。
然而，还是抵不过男人在背后猥琐的性幻想、诬陷、猜忌；女人在背后无中生有地中伤、仇视、嫉恨。
影片越到后来越感到一种蚀骨的悲愤。
玛丽娜的丈夫据说不幸战死沙场，她的不幸开始了。
背后的流言蜚语开始狂轰滥炸，她因无谓的介入他人家庭罪被告上了法庭，那个律师，那个又丑又老又不爱洗澡的律师帮她打赢了官司。
可是当晚一到她家，就迫不及待地占有了她。
她的美丽使得女人嫉恨，她找不到工作，政府的抚恤金也没有了，她没有了食物，就算有钱也没人愿意卖给她。
她偷偷地托人买食物，代价是她美丽的身体。
有个词叫逼良为娼，是这么一群猥琐的人逼着玛丽娜为娼了。
那天，她把长发剪了，一改往日的不施脂粉，她浓妆艳抹、高抬着头出现在大街上。
她日日为男人服务，甚至那些入侵的德军，她有了食物，凭借自己活了下来。但有谁看见她改变那天，点燃第一根烟时，眼角的泪珠？
战争终于结束了，那些心怀嫉恨的愚笨的女人们把玛丽娜拖了出来，对着她撕扯殴打谩骂，甚至还有各种工具。
当玛丽娜满头乱发、满脸血污，双手捂着身体对着一群只知道贪婪地欣赏她美丽身体却丝毫不加以劝阻的猥琐男人悲怆地嚎叫时，天地之间安静地悲愤。
人性深处的可耻和狠毒在这里袒露无遗。他人即地狱，萨特说的没错。
《东邪西毒》里有句台词：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甚么叫忌妒。
人内心深处的妒忌真是可怕。
张爱玲曾说过："所有女人都是同行。”
同行相忌，女人相妒，自古皆然。
而一群人要嫉恨一个女人，更是她化妆是错，素颜也是错，跟男人说句话也是错，呼吸也是错，连死，都会成一个错误。
若干年后，玛丽娜跟着丈夫回来了。
她还有点怯意。
他挺直腰板，毫不犹豫地用未断的左臂同爱妻相挽。回应这击破了人性之猥琐、穿透了世间之悲凉的爱情。
这时候的玛丽娜眼角也有皱纹了，也胖了，女人们在背后叽叽喳喳，似乎这样玛丽娜就平易近人了。
似乎，美丽就是玛丽娜的错误。
这一回，玛丽娜没有像以前那样孤傲地不理人，她淡淡地笑着，僵硬地说了一个“早安”。
集市沸腾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她推荐物品，向她说着“早安”。
玛莲娜是这个群体中的特立独行者，有时候，美而特立独行，便是一种罪。
她太美，美得具有侵略性，激起了女人内心深处的妒，男人心中的欲。
当她也苍老的时候，所有人似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人性至善至恶大抵都是这样。
4
民国时期的林徽因也是如此。
李健吾曾说：“几乎妇女全把她当仇敌。”
作为一名女性，林徽因的女神光彩太过于夺目。
在一众民国才女中，和萧红比，她太时尚；
和张爱玲比，她太漂亮；
和白薇比，她和夫家的家世太显赫；
和冰心比，她太有男人缘；
唯一可以匹敌的恐怕就是小曼小姐姐了，可是小曼遇到她，却是满肚子不明来由的自卑。
张幼仪嫉恨她，因为林徽因抢走了她的老公又甩了他，这个姿态实在太倨傲；
陆小曼嫉恨她，因为跟这个男友的前女友一对比，自己的光芒顿时黯淡了；
凌叔华也嫉恨她，因为在“八宝箱”事件中，林徽因表现地太过于霸道，凌中伤她：“可惜因为人长得漂亮又能说话，被男朋友们给宠得很难再进步。”
梁思成的后妻林沫也忍不住在书里中伤她诽谤她；
还有冰心，嫉妒得无以复加，不惜浪费自己的羽毛写文来挖苦讽刺她……
或许，是林徽因太出类拔萃，在那个小女生遍地的年代里，活成了一个“大女人”。
美貌、家世、男人、聪慧、知识、成就，她全都占了。
正因此，她办事情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在与女生的交往过程中，她不迎合，不隐忍，她不屑去照顾女伴的感受，惺惺作态地去讨好。
不得不说，在一点上，她确实是任性的。
冰心和林徽因
比如说跟冰心的一坛醋事件。
她就这么利落地送了冰心一坛醋，从此友谊中断。
换做一般女生，绝不敢这样，至多碍于情面，总要维持表面的和平，做一双塑料姐妹花吧，但林徽因不屑。
女生之间的友情太过于复杂，女人潜意识的嫉妒、攀比、竞争，会让友情统统变味。
而林徽因与人交往的方式更多的是男性化的，大方、豪爽、敢作敢当，这一点，一般女性吃不消。
林徽因唯一的闺蜜是美国的费慰梅，或许是西方式的大方豪爽更贴合她的交往方式吧。
余华在《在细雨中呼喊》中说过的一段话或许可以为林徽因作注解：
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友人，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
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不愿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
5
《芳华》里有这么一句话：
“没有被善待的人，最容易识别善良。”
整个集体中，只有活雷锋刘峰平等对待她，或许，从本质上来讲，他们是属于同种人：善良，单纯。
何小萍对刘峰默默感激着，到渐渐心生爱慕。
但她不敢表白，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希望他能够抱抱她——无关情欲，不过是寒冷人世间两个相知相惜的人一个温暖的相互依靠相互陪伴的拥抱。
老同学感叹他俩：
“每次同学聚会，别人都是一脸沧桑抱怨着生活，而刘峰和何小萍，却显得平静温和，看起来比别人更幸福。”
不被集体排挤，有很多种办法：
委屈自己，不清高不孤傲，与她们一起，然后渐渐失去自我；
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优秀，要相信：真正优秀的女人，只会让别人羡慕，而不是妒忌；
找到同质的人，相互拥抱取暖。
但是，归根结底，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善待他人，真正强大的人是不需要排挤一个人，来获得集体的认同感的。
让王小萍、玛莲娜式的悲剧少一些再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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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水清
瞎扯淡的中学语文老师
喜欢民国、金庸、张爱玲、红楼梦
有温度有深度的文艺，偶尔性感妖娆
公众号：水清的八卦民国（ID:shuiqing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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