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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脸谱(No.88)丨诺布朗杰:在陡峭的藏文边缘,偏安一隅

2016-05-12 诺布朗杰 中国诗歌网




诺布朗杰(1989— ),藏族。甘肃甘南人。文学作品曾发表于《青年文摘》《中国诗歌》《散文诗世界》《散文诗》《湖南文学》《山东文学》《西北军事文学》《西藏文学》《延河》《飞天》《阳光》《诗刊》《星星》等杂志报刊,部分作品在全国征文中获奖,并入选多部选集。参加第四届中国诗歌“新发现”诗歌夏令营、获甘肃省第五届黄河文学奖。



在勒阿,我碰见了一块石头


屋檐下,被雨水质问着的石头

跟玛尼堆上的某一块

有着相同的材质

砸我脚的,好像也来自一块石头

在勒阿,我碰见了好多这样的石头

被三轮车拉过来拉过去

 

后来,我在一座房子折断的脊梁上

发现了这块石头

它头顶着,岌岌可危的

家园


       勒阿的石头是坚硬的,而坚硬的石头有着多个棱角。这就意味着,从多个角度来看石头,获得的印象与体验必然是不一样的。诺布朗杰的《在勒阿,我碰见了一块石头》便是对多棱的石头的阐述与审视。起句“被雨水质问的石头”带出了湿润的诗意,进而说道它与玛尼堆的某一块石头有“相同的材质”,显然是意味深长的,它隐含着苍生平等的泛神论思想,抹平了崇高与凡庸的差异,却在神秘处指向了另一重神秘。接下来,诗人进行了不动声色的过渡,以三轮车拉石头的景象反衬了人类建设家园所陷入的困境,把现代性发展的负面后果以隐喻的方式进行暗示,并将生态性的忧思灌注进词语的组合中,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诗的结句更为令人深思并警醒,正是那块房子已倒塌的屋脊上残存的石头顶着“岌岌可危”的“家园”。这“石头”同样有着多向的意旨,它陈述着自身的坚硬,也呈现世界的危机,更有对世道人心的追询。

 ——《勒阿的石头是坚硬的》汪剑钊评



勒阿短句


我把母亲留在了勒阿

你们如果想看我的母亲

我就给你们推开那座山,推开那片森林

 

我把父亲留在了勒阿

你们如果想看我的父亲

 我就给你们挪开那片雾,挪开那场大雨

 

我把我留在了勒阿

你们如果想看我

我就给你们拆开我的诗句,拆开我的词语


      诺布朗杰的诗歌《勒阿短句》抒发了作者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写出了这个时代无奈的故土情歌。这种抒情朴实、淳厚,也是最普通、最纯正、最实在的情感,是对故乡的深刻感念,也最能打动读者和听众的心。

      出门在外,注定就要开始一场远离故土和灵魂之旅,在城市商业化和茫茫人海中找寻诗意的目标,诺布朗杰等诗人无疑是少数坚守缪斯的歌者,并依然保持一份纯真的诗心,尽管在这物欲横流的世俗商业世界里,他们还没有停止过实现美好人生的拼搏。

       诺布朗杰的这首《勒阿短句》作品,借“那座山”、“那片森林”、“那片雾”、“那场大雨”等意象,抽象成思念故乡之情,别具一格,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质朴、真挚和结实的风格,对故乡的眷恋跃然纸上。第一、二两小节,通过如果想看母亲和父亲,来掀动诗人的思念之情,这情感厚重而纯正。文字干净利落,瞬间把人带进那座大山、那片森林、那片迷雾以及那场大雨的联想,使人的思绪迅速驰骋在遥远的空间里。在这跨越空间的想象中,不能不让人感到心动。第三小节,是前面两小节的延伸和补充,如果想看我,就请读我的诗歌,故乡以及我都在“我的诗句”和“我的词语”里。淡淡的故乡之情与感怀在质朴的诗行中流淌,让人颇能感受到那故乡的温情,而且父母之情与故乡之梦已经成为支撑着诗人在尘世中跋涉的一种情感依托。

      对于在物欲横流和嘈杂喧嚣城市中生活的我们,今天品读这样的作品,让尘封的心突然得到了洗涤。而且,这两件作品有着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风格,淳朴、厚实、稳健、接地气,并具有比较强的表现力与感染力。同时,在这里也体现了诗人驾驭诗意语言的能力。

——《尘世中跋涉的情感依托》刘晓彬评



一把雕花藏刀


我们的遭遇竟是如此相同

免不了一遍一遍的搜身

可是你钝了。你已经交出了你的锋利


现在你只能伤着我

你身上披着的雕花开始脱色

你被愉悦的人群玩弄着


你沉默。有谁会注意你刀子嘴后

藏着的豆腐心呢?


来削我吧!做一把有尊严的藏刀

把我削成拐杖

交给像我一样,赶路的人


      一把雕花藏刀?在当代藏族汉语诗歌中,关于藏民族的意象书写通常会从地理景观开始,如“雪域高原-圣地”模式,然而,诺布朗杰却从一个微观的意象出发,书写一把藏刀的故事。藏刀“钝了”/“脱色”/“沉默”,这似乎是一个关于族裔的隐喻,诗人的忧伤在于,传统与现代之间的断裂和无力感。另外,我注意到,诗人使用了“你”/“我”这样的称谓直接介入诗歌,两种不同的角色分别推动了故事的演进。值得一提的是,诺布朗杰的诗歌更加具有语言的多义性和杂糅性,这似乎也为从微观意象入诗提供了另外一重解释。

       在诗歌的最后一节,诗人呐喊:“做一把有尊严的藏刀/把我削成拐杖/交给像我一样,赶路的人”,在藏族诗歌中,不断的“行走”是较为典型的诗歌行动语言,比如伊丹才让的《路》,列美平措的《圣地之旅》等。诺布朗杰显然也承继了这一文学生态。

       另外,藏刀的变化喻示了民族传统文化的消失和隐匿,其根源在于当代社会现代化进程的洪流冲击。这一系列变化让我想起了吉狄马加笔下的大凉山的斗牛。在全球化进程中,地域,乡村,民族,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于是,在藏族和彝族等民族诗人的写作中,我们都能看到关于民俗日渐消逝的忧伤。

——《一把藏刀的呼吁》邱婧评



夜晚,我在勒阿读月

 

时圆时缺。一个意志极不坚定的人

老是变卦

更是贪得无厌的统治者

霸占了半边天

又要侵犯唐诗的半壁江山

在我看来,也只能充当一只灯泡

偶尔照亮一下夜晚

 

我不想在月里故弄玄虚

正正方方的汉字中,到处奔跑着

圆滑的人。如果可以

我愿意在陡峭的藏文边缘

偏安一隅。不说月亮

只说我的同胞


     《夜晚,我在勒阿读月》其实是诗人在诗歌的国度里读属于藏族这个民族的诗歌。诺布是一个具有文化担当和民族责任感的青年诗人,在少数民族汉化进程加速的今天,少数民族的魅力正在流失,终有一天,也许所有少数民族都将会成为一个标本,语言,风俗,历史文化皆烟消云散。面对这种现状,他说月亮“意志极不坚定”“老是变卦”,却也是对无视民族文化的人感到痛心疾首,接下来又说月亮侵犯唐诗的半壁江山,可见藏族诗歌在中国诗歌里也占据着重要位置,从藏族史诗《格萨尔王》,仓央嘉措,包括当代一批优秀的藏族诗人身上,我们便能看到藏族诗歌的发展和它的独特性。

      诗歌第二段,诗人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如果社会现状允许,如果有人接受藏族语言文字,他愿意在藏文中孤独安家,书写藏族同胞的艰难与血泪。然而,这只能成为诗人的一个理想,毕竟他是运用汉字在书写,毕竟藏文不可能成为社会大众的文字,如此,这其中充斥着深刻的矛盾,足以让我们窥见诗人的那份尴尬和无奈。我是土家族,因而此诗让我感触非常深,诺布将我心里所顾虑的,所思考的都说了出来,说到底,这首诗值得每一个有历史文化担当的人读,它让我们警醒和反思。

——《谁读懂了勒阿的月》文西评




诗脸谱栏目主持:宫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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