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好诗 | 除夕夜读杜甫长诗《壮游》（点评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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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读杜甫长诗《壮游》

 苏奇飞

烟花升起，散成灿烂的星空。
一个人衰老卧病之时，
回忆和叙述往昔的快意和清狂，
是否仿若在叙述另一个人，
另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生涯？
抑或此刻，有另一个人
在夸谈、痛述自己的一生？
烟花在升空，叙述在转折。
一个巨大的时代，急切地
经过一个逃难者，绷紧他的心弦，
并在他的身上
演奏起逃难之歌。这是真实的。
一个国家明显的症候，最终
表征为一个人的痉挛:
在他的胃里，沙子般的痛苦
已经内化成诗韵和光亮。    
烟花在散开，黑暗豁然明朗。
一个人的游踪、自传，
在多大限度上，成为了
历史的注脚，注释着哪个词语？
哦，握紧的，都在形成沙漏。
万物的兴衰，都处于
秋风的语境中。
而悲伤的，流离的，行将终结的，
都归于美
和一首诗的韵律。

诗人简介

苏奇飞，广东英德人，生于1984年，巨蟹座，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大学开始写诗和发表作品。有诗歌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江南诗》《中国诗歌》《草原》等文学期刊。曾获第25届柔刚诗歌奖主奖、第四届扬子江年度青年诗人奖等奖项。已出版诗集《新古典诗 簪花》。

    “谢腾飞”的点评   

可以假想，诗人苏奇飞在某个风雪除夕夜打开一本稍显泛黄的古诗集，他本想在睡前匆匆一阅，不料却被他的诗人同行杜子美一首诗所吸引，读罢掩卷，窗外的风雪停了，不知谁家的少年放起了烟花。苏奇飞陷入沉思，生命像烟花一样，是个明灭的过程，当“烟花升起，散成灿烂的星空”时，杜子美也开始在他的病榻上“回忆和叙述往昔的快意和清狂”，苏奇飞在诗中读到了两个杜子美的化身，两个化身都在替对方完成一次生命的回望。

烟花又一次升空，杜子美的叙述也开始转折。再怎么年少轻狂，终究敌不过“巨大的时代”的风云变幻，苏奇飞仿佛冲破时空阻碍，和杜子美如相晤对，他眼前的这位同行似乎被大唐那“明显的症候”所传染，也陷入了丰富的痛苦中久久不能自拔。而在新一次的烟花散开之前，他看到杜子美将生命中能/不能承受的轻与重都“已经内化成诗韵和光亮”。就在这激烈的情动状态中，苏奇飞看到了今夜最后一次散开的烟花，本该为这短暂的明灭惋惜的，但他第一次看到了“黑暗豁然明朗”。

杜子美是不是有“诗史”的冲动呢？苏奇飞不由得怀疑这关于一个人一生的叙述能否成为“历史的注脚”，“一切坚固的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吧”。但苏奇飞不想就此罢手，这一切的兴衰存亡，这“悲伤的，流离的，行将终结的”东东西西，不该被解构，不该像无情风雨般被消解。诗人杜子美此时的心事，应该被这《壮游》中远古的风尘带了回来，变成了某种永恒的存在，而这永恒的存在“都归于美”，归于“一首诗的韵律”。

经编委会评选，“谢腾飞”（来自微信）的评论被评为最佳，他将获得300元稿费，同时感谢以“东岂”（来自网站）、“王智勇”（来自网站）为代表的读者的热情参与，展出其优秀点评，供大家学习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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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岂

”

的点评

这首诗通过想象杜甫郁郁而终之际，对国家和个人的看法，转而道出自己对人生的看法和对时光匆匆逝去的无奈，同时指出诗歌的魅力比时间更久远。作者开篇描写烟花升空的绚丽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突然之间意识到他的命运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人的命运（这种博尔赫斯式的处理令人感到命运的无常和某种隐秘的可能）；形成反差的同时，也在近一步向我们展现光阴的本质之一：转瞬即逝。此后，根据烟花的逐渐行进和展开，作者巧妙地将杜甫的人生与时代联系起来，最终得到这样的结论：个人是历史的症候，仅此而已。接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随着叙述浮出了水面：那紧握的，都在成为沙漏；而悲伤的、流离的、行将终结的，都归于那美和一首诗的韵律……进一步表达了在时间面前一切终归虚妄、除了美和与美有关的看法。作者的这种寻常人所不具备的洞察力和作为诗人的责任感，使我沉思并在脑海里莫名其妙且不假思索地浮现出歌德的文字来：眼前的一切仿佛已经远逝，早已逝去的，重又转变为现实。

“

王智勇

”的点评 

《壮游》是诗圣杜甫述及生平游历的自传体五言叙事古诗，汪洋恣肆，回溯了杜甫幼年天资聪颖，青年时期遍游吴越、齐赵各地，中年生逢乱世，忧国忧民，以个人史带文明史、政治史。写这首长诗时杜甫54岁，时值壮暮之交，也是国家兴衰之际。苏奇飞的这首《除夕夜读杜甫长诗〈壮游〉》，发生在一年的新旧交替之时，愁怅的思绪暗接诗圣，构思精巧，以烟花绽放和老杜生平为两个分镜头，叠印切换，以乐景写哀愈见其悲，杜诗有峭拔之气暗合烟花之姿，重构古诗，改写古诗，在继承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的基础上，以现代人的视角揣摩、理解古代诗人的创作背景、写作心境，以古为今用，延续经典文学作品的生命力。

苏奇飞是青年才俊，颇具潜力，作为致敬之作，同时表露出新旧体诗歌在艺术表现力和成就上的天壤之别。作者试图成为“那一个”，年少轻狂快意与衰朽老病缠身仿佛不是同一个人。烟花升空的过程，国家正在走向衰败，“一个国家明显的症候，最终/表征为一个人的痉挛”，可谓读懂了杜甫，成为杜甫的现代知音。我们知道杜诗有“诗史”之称，记录了时代变迁和民生疾苦，这一切杜甫感同身受。化痛苦为诗韵和光亮，体现了杜甫的社会责任感和直面现实、升华再造的艺术功力。在宏大的时代背景下，杜甫的游踪、自传，多大程度上成为历史的注脚，一切只能留待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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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孤 城    点评整理：金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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