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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脸谱·高研班特辑 | 夏午:一切魔法都只是暂时的障眼法

2016-02-22 中国诗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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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午






夏午,诗人,小职员,文学硕士,孤僻症患者。生于安徽,居于上海,留连于万木丛中。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等期刊杂志及各类诗歌选本。曾获“中国80后十大新锐诗人”、 第二届“人民文学诗歌奖·年度新锐奖”、首届“安徽诗歌奖·新锐诗歌奖”等荣誉。





多余的部分 


它一直在我们中间

像一阵阵悠长的蝉鸣

在七月的上空

穿越我们弯曲的行走

以及单薄的睡眠 


一只蝉有多少泪可以流

当我必须转身离开七月的广场

我必须结束对它的注视

并且用简洁的形式

带走所有遗留在地面的蝉壳 


然而它一直嘶叫着

在下午的阳光下

在一棵树和另外几棵树之间

在一种被称为“意义”或“价值”的词语里

一次又一次重复

风干的声音:

“知——了,知——了,知——” 


2000年



以蜗牛的速度


雨越来越细。

(一只蜗牛以蜗牛的速度

越长越大)

雨越来越细。

(一只蜗牛以蜗牛的速度

越长越大)

雨越来越细。

(一只蜗牛以蜗牛的速度

越长越大) 


以蜗牛的速度,

一只蜗牛迅速抵达冬天的树梢,

抵达一场雨的根尖,

以一个动词的高度,

以蜗牛的速度,蜗牛越长越大。


2001年 



第三面


第二面没有一个女人。

第四面也没有。总是这样:

我吸气,喷出伤感的固体小颗粒。

不再说话。但是握紧 


女人,都在衣服里,抚摸

自己,忘记自己。他们

看见,也没看见。他们需要,

排斥,需要,排斥。他们 


都笑了。张着嘴,牙齿

就跳了出来。


2002年



天凉好个秋


秋天典雅。阳光典雅。动物

典雅。老头儿典雅。杜牧

典雅。烟灰缸典雅。让人

相信,他们用高新技术点击的气氛

犹若被证实的古人:天凉了

好个秋啊好个秋


2003年 



揉眼睛一二三  


揉眼睛一二三。写小文字

一二三。我开始使用我 


拒绝录像。拒绝描绘。拒绝

涉及个人感情。拒绝一本正经 

 

公文旅行,拒绝走

群众路线,拒绝平均数 


拒绝他的十,零。拒绝

小公式,大道理  


我偏好

睁一会儿眼闭一会儿眼。


2004年 



起因是需要…… 


起因是需要。我凑足十个花蕊

晴天晒日头,雨天雨淋。不是

晴天呢,没有小霹雳。不是

雨天呢,长满细脚小花针:

爬啊;爬一身轻骨头。


2008年 



囚徒之歌

 

我有罪。

我有不劳而获得你的罪。

请处罚我。美好的时代已结束。

新时代的气息,铺天盖地,如没有孔的大网

加剧的

不仅是你未定的喘息,还有从绿皮鼓

到白皮书的慌乱与紧张。“要喝茶吗?”

不。不。请流放我吧。远离这幽深的城府

走远道,接受整饬与洗礼。到坚硬的暖壶里,

接受被烈焰煮沸的疼痛。接受冰消瓦解苔生津

接受失去你,美好时代里文明的好孩子。也接受自己

绿的时候肥着,红的时候瘦下来。泛黄的时候

取你文字中的苍翠,让被拘囿

消磨得失去光亮的时光泛点儿绿。


2009年 



归来辞 


苹果从前天就开始腐烂

不是因为她红得有些过头 


美人鱼从大海游进厨房

不是因为她长出了新的腿脚 


试图从旧居取回身体的美人

不是因为故乡已变成地图上的一个地名 


而是午夜的钟声一旦敲响

红苹果、美人鱼,还有刚才还穿着水晶鞋的美人 


都要一一回到原形——

“一切魔法都只是暂时的障眼法。”


2010年 



亲爱的甜莓之书 


“我亲爱的甜莓……是甜的。”

鲜和艳,夺走了我的美。

我穿小裙子,有点紧。

我靠在窗边,有点心不在焉。

我反复翻动一本书,极力忘记男主角。

他爱抽烟,总在关键时刻又点燃一支烟。

他暗藏一对收放自如的小翅膀,

有时是天使,有时是一阵接一阵的烟;

有时,他忘记自己

身在何处,正在谁的梦里

忽明忽暗。

如这棱角分明的甜莓叶片,

它欲极力掩藏的:

不是我丰盈的地域之美,

不是鲜艳夺目的果肉之甜;

而是,你抽身离去时

灰飞烟灭夜深沉——

那疼痛,那静好,那被甜莓汁浸透的下午:

哦,我亲爱的甜莓,你是甜的。

我也是。


2011年



在秋天,这是安排好的 


这是秋天,悲喜不惊。

在十字路口,一个人带来瓦蓝的光。

作为一天的插曲,我遇见你。

迅速爱上你,又像很久以前

就已经爱上你。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这便是我们生命中的某一天。

在秋天,这是安排好的。 


梧桐辞别黄叶。

有人赞美你清明的骨骼和深藏不露的根脉。

有人赞美你干净的身体和置身体于清虚的天空。

赞美,总令人欢喜——

即使词不达意。

我拒绝赞美,这身体、天空、骨骼和根……

这些美,那么美。

我更喜欢,一次次弯下腰

收集你辞去的黄叶,以及

黄叶上枯皱的纹理、冰凉的雨水和湿漉漉的泥巴。

我爱你

不必要不能要不敢要的那一部分。

那个在痉挛中失去控制的你。

那个阴天的病人。

在秋天,这也是安排好的。 


从银杏到樟树再到梧桐,我想象不出

你还可能是谁。我爱这世界

已知的一部分——

你的身体、气息与味道,你似笑非笑的样子。

以及,你往一次性杯子里倒热水

用一只杯子套住另一只杯子时,专注的表情。

我也爱这世界

不可知的那一部分——

明天,辞别枝头的黄叶,你要去哪里。

举目四望,除了深远的天空、大地与海洋,你还喜欢什么。

除此之外,你会不会在一株梧桐面前停下来

掏出一支烟,问突然跳出来的自己:

在秋天,这些安排好的事;

又是谁安排好的——让我亲历这一切

成为一个难民。


2012年



唯有大地上沉默的河床 


河床还在,河水不见了。

鹅卵石还在,长尾巴的小蝌蚪不见了。 


棋盘还在,下棋的人不见了。

楚河汉界还在,叱咤风云的将军与不走回头路的兵卒不见了。 


写信的人还在,收信的人不见了。

呯呯呯的心跳还在,热乎乎的心不见了。 


香樟、梧桐与合欢还在,猪马牛不见了。

安静的植物还在,喧腾的动物不见了。 


长着腿脚的事物,走着走着,都不见了。

唯有大地上沉默的河床,堪待永恒。


2013年



蝴蝶夫人传 


年轻时,她脸上有令人窒息的华光

——“像一只没有节制的花蝴蝶呢。”

有人喊:蝴蝶夫人。

有人跟着喊:蝴蝶夫人。

十五岁,母亲一头钻进自己织的茧里,再没出来。

十七岁,父亲抽丝剥茧,为自己做了件新寿衣。

二十岁,嫁给爱躲进花荫里睡觉的男人。

四十岁,丈夫感染了蝴蝶斑,把脸埋进了屋后的月形山。

五十二岁,三十岁的儿子化蝶而去。

六十五岁,她每天在青石上为自己刻墓志铭:

美是回光,千万别让它照到你脸上。

你得到美,便得到夺命的诅咒。

别为看起来很美的东西着迷,美是杀手锏。

现在,她八十岁,终日一个人

在花园里。逐花香,食花粉

在人间烟火里,每天早起

为自己织茧。


2014年



生日,或者疾病赋


每天中午,她都要用汗水浇灌身体。

每次抬头,她习惯顾左右而不言他。


35岁了。她一次又一次

脱光衣服,对着河水哭泣——


“我每天为自己掘墓很辛苦。”

“我总是沉迷于自己身体里的香气,不能自拔……”


我每天都会见到她三十五次。

每次见她,我都要把双眼紧紧闭上。


2015年



 如果风吹不到脸上 


如果风吹不到脸上,就把脸献出去

连同你唇上的烈焰与伤悲


如果血流不止,就把笔直的双腿献出去

连同你膝盖上刚刚收到的淤青,以及深埋在淤青里的黄金万两


2016年



中国作家协会·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与上海大学合办“首届中国网络诗人高级研修班”, 中国诗歌网(www.zgshige.com)与上海大学中国创意写作中心、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联合承办系列培训课程。学员均来自华语第一诗歌平台中 国诗歌网,导师阵容强大,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著名诗人叶延滨,上海作协副主席、《上海文学》杂志社社长、著名作家赵丽宏等人 为学员授课,该课程集中展示了上海大学创意写作教学的最新学术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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