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春:在消费和投资两端形成一个相契合的刺激政策
刘元春 上海财经大学校长,中国人民大学原副校长、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联合创始人
本文转载自2022年12月22日中国经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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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年8月开始,我国多项内需数据开始加速回落,预示着疫情带来的宏观经济收缩效应已经全面显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各项议题表明,这些已经引起高度重视。预计防疫政策放开后,前3个月必定带来劳动力市场、生产体系、交换体系的一系列问题,我们必须逐步适应,因此,2023年中国经济所面临的压力是超常的。目前,超常的扩张政策已成共识。这些超常的扩张政策包括发行特别国债,加上3%以上的赤字率,支持财政政策加力增效。今年12月份,财政部已经发行了7500亿元特别国债,这虽然对经济会起到重要的托举作用,但还需要采取结构性宽松和总量稳健的方式,稳健的货币政策必须精准有力。
现在我们对明年的经济有很多政策目标,比如加大重点产业建设和布局、加大科技投入,尤其是加大研发投入强度、保障民生底线等。但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这么多目标是否会与有限的财力之间产生冲突呢?再加上防疫政策“新十条”放开后,是不是疫情冲击就消失了?从欧美和东亚的经验看,疫情的冲击至少明年上半年依然存在。病毒与人类或将长时间共存,给经济带来很大的成本和负担已无法回避。
与此同时,目前由于全球经济低迷,我国所要面对的外生冲击,不是以往常规性周期产生的,是趋势性、周期性、结构性和各种外生力量叠加的产物。我国应对外来冲击,必须保证可持续的财政力量和相应的政策空间。政府的债务风险问题等也要思考。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2023年要进一步扩内需、扩消费,我认为,这不是简单地在下行周期时扩大宏观政策,在上行周期时收缩宏观政策就能解决的,相反,这是跨越周期的。所以,我们要将内需占GDP的比重进行持续提升。在这个过程中,财政政策有几点要有所准备。第一,是不是将所有的政策空间在今明两年用完?结论是不允许的。第二,从中期看,扩内需,财政政策到底是以扩投资为主,还是以扩消费为主?我国既往的模式是扩大投资,但现在有很多呼声,认为要借鉴欧美刺激举措,通过发钱、发消费券等方式,刺激需求和刺激老百姓消费。我认为,后者的短期效果可能很好,但从经济学基本原理来讲,消费刺激也容易引起消费替代和置换。无论是结构性还是总量性的消费刺激政策,都容易引发公平问题,会不会违背公平正义的原则?是不是更会妨碍效率与公平?比如在美国、欧洲,大量劳动力退出市场,不工作,就靠吃补贴,导致劳动参与率急剧下降,从而导致经济增长速度下降,通货膨胀高企。消费刺激必须建立在政策财务状况良好的基础上,不会因为刺激带来巨大的债务或出现超级通货膨胀的问题。
同时,消费刺激有一个前提条件,即市场主体的稳定,不出现大规模的失业问题。当然,普惠制的消费刺激往往可以加快提振信心,不会引起产能过剩等后遗症。
我建议,在消费和投资两端形成一个相契合的刺激政策。契合点在于:第一,保市场主体是一个稳消费和稳投资的核心前提,2023年对于中小企业的支持和补贴必须加大力度。
第二,稳房地产是稳消费和稳投资的一个核心抓手。我们大量的消费是围绕着房地产的,比如装修、家居家电、耐用品。刚刚过去的11月份,这些参数都出现了深度下滑。在目前低迷的情况下,稳房地产是稳消费和稳投资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础,但要等房地产市场自我调整就来不及了。因此,我们看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开始启动政府端的救市措施,尤其是,同时启动与保障性住房投资相关联的消费类刺激政策,并对于12年一个周期的住房改造、装修改造进行补贴。
第三,要针对农民工和大学生就业,建立专项就业基金,投资一批专门的、分类的、以工代赈的项目,落实就业优先战略。如果大量的农民工和大学生失业,不仅会导致严重社会问题,消费端的需求也很难启动。建立以工代赈的项目,有利于劳动力市场的稳定,同时也能解决投资不足的问题。相反,过度在一些产业项目上投资,可能会产生烂尾效应。
第四,要通过高质量的供给创造有效需求,要寻找人力资本投资和扩消费之间相契合的方案。要加大对大学生助学贷款和对博士生生活补贴的力度。总之,我认为,目前要真正加大高水平人才的培养,只有加大高水平人才的培养,才能加大“卡脖子”关键技术问题解决的力度。所以不仅仅要在产业端发力,同时要在高端人才培养上发力。而对高端人才培养的发力,正是提升高质量供给的前置条件,必须要让人才有尊严地进行学习和研究。
总而言之,我们要将有限的财力用在“刀刃”上,通过高质量人才培养来提升高质量供给,从而创造有效需求,使未来的经济得以持续复苏和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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