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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听之曲丨年华易老,及时行乐丨带你感受著名作曲家作品的动人乐色

2016-04-06 辛丰年 每晚一张音乐CD

辛丰年丨怎样欣赏古典音乐?

有几位爱好者向我打听:翻开介绍名曲的资料,名曲那么多,买不胜买;即使买回一堆,也听不胜听;能否找到一份适合一般爱好者参考的基本曲目? 这叫人想起从前很多人爱读书又不知从何下手,于是希望有经验的人开一份“必读书目”。 

乐海正像书海,都让求知者望洋兴叹。人生苦短,要在有限的时光里享受真正最值得欣赏的作品,漫无选择是不明智的。 但是要提供一份众人满意的曲目,却也是难办的事。 你去请教托尔斯泰,他会告诉你,贝多芬的作品是聋子的谵语,不可信!你看肖伯纳的乐评,他把布拉姆斯贬得一无可取。老柴的小提琴协奏曲,被汉斯立克们说成不堪入耳。肖邦的作品,俄罗斯强力集团中人是不屑一听的。


再来一个具体的曲例吧,《阿尔卑斯山交响曲》这篇理夏德·施特劳斯的大作,听了索尔第演释的那两张一辑的 DECCA唱片,你总会感兴趣的。然而试翻开朗格的名著《西方文明中的音乐》中有关这位大师的部分一看,对此作的鉴定式的评语是:“内容空虚,形式散漫!” 历史的评价固然众说纷纭,爱好者的个人爱憎更是众口难调了。具体的一例如我是个德沃夏克迷,每见新相识总爱探问别人对他的作品有何感受。最近见到两位在欣赏上颇富阅历的知名之士,对这问题,一位欣然表示他是我的同好者,另一位则不假思索地大摇其头。 有分歧才是正常。对一切名曲都捧上了天的,总叫人难信其心口如一。音乐艺术的创造、论释与接受,正是从这种同感、异感、“反感”中显示其复杂与微妙的。假如认为凡上了什么“大全”“宝典”与唱片目录的,或是已在音乐会、广播中演奏的,或是有不少“发烧友”在争相抢购、喷喷叹赏的,都值得五体投地地倾听,这是一种误会。 

《阿尔卑斯山交响曲》(Eine Alpensinfonie),德国作曲家理查·施特劳斯(RichardStrauss,1864一1949)作于1911年至1915年间,作品OP。64。 这是作曲家理查德·施特劳斯的最后一首交响诗。这首交响诗是当时理查德·施特劳斯献给德累斯顿国家乐团的。乐曲创作于1911年到1915年间,时值作曲家搬到南德阿尔卑斯山麓别墅,相比起其他交响诗,用时最长,其间作曲家还创作了芭蕾舞“约瑟夫传奇”。该别墅景致一流,被拥于阿尔卑斯山壮逸的环境中,有可能正由于此,让作曲家立起了写作该交响诗的念头。

理查.施特劳斯《阿尔卑斯山交响曲》(卡拉扬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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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个人所闻,所感受的,在汪洋大海般的“名曲”中,似可分做三大类。一类是我辈爱好者不可不读的“必读之曲”。不读,便枉为做一个乐迷了。一类是“可读之曲”。这类作品也很值得读,而且不仅是“值得一读”,不读是相当遗憾之事,但又并不像第一类作品那样不听是一种“刻骨的遗憾”。 第三类属于可读可不读之作。这样的音乐恐怕是同这样的书籍一样多的。有闲暇,有条件,这些作品不妨一读,好处在于可以广见闻,有助于认识音乐天地之广大;也许更重要的一点是可以从对比参照中更加体认到前两类作品的价值吧。 说到此,也许读者会提出:到底这曲分三等是怎么回事,试举例以明之! 那好。比如莫扎特的《G小调交响曲》,天经地义、无庸置疑地属于第一类的“必读之曲”。而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只好委屈在第二类中。第三类的一例可以举奥芬巴赫的《天堂与地狱序曲》。 

《天堂与地狱序曲》

(原名《地狱中的奥菲欧序曲》,管弦乐曲,为德籍法国作曲家雅克·奥芬巴赫所作轻歌剧《地狱中的奥菲欧》的序曲,作于1858年,同年在巴黎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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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对诗、书、画都喜欢品评。最高的称为神品,其次是妙品,再低一档是能品。有些作品介乎神、妙之间,称之为逸品。 对名曲,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办?应该说,真正够得上神品的,不会很多。不然这种“大奖”的身价也就不值钱了。 够得上妙品水平的,相当多。而许多所谓名曲,恐怕以归入,能品为宜。还有一些,只怕连能品也够不上。 神品、逸品与妙品,显然应该列为“必读之曲”了。能品则是“可读之曲”。 但是问题总必须多角度考虑。如果上上之作都作为必读,恐怕一般爱好者既无此时间也无此功力。巴赫的《马太受难乐》,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106”,可以作为这种只能忍痛割爱的两例。 另一方面,有一些作品虽然并非神品,但也必读。因为它们能帮助你形成对乐史发展的概念,有的作品则提供一种对照,使那些神品的特色更为鲜明。例如,听了维瓦尔迪和斯卡拉蒂的作品,你对巴罗克音乐的概念会更为丰富,而巴赫、亨德尔的个性也愈见鲜明了。 必读之曲宁可少些,以便精读;可读之曲则不妨多一些,广一些,可以测览;精读与泛读,正是相辅而相成,缺一不可。 

必读之曲到底包括哪些作品? 可以先定一个大框框:从巴罗克音乐到印象派。更具体到人,便是从巴赫到德彪西。 这是按照爱好者的基本队伍来设想的。当然也可以越出这范围,上穷巴罗克之前,听蒙泰威尔第,听帕莱斯特里那;下究五光十色的现代派。这就看各人的口味和消化力了。 这是从纵向来考虑。假如从横向来考虑又怎样选择?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的作品都是成百上千,想通读固然绝对做不到(你有本事听完七十六张LP的贝多芬全集,一百八十张CD的莫扎特全集吗?);即便选听他们的代表作,仍然来不及,只得再加以精简。那么又必然顾此失彼,鱼与熊掌休想兼得。为了凑合有限的光阴,为了既见树又见林,我们不得不放弃某些作品,以便匀出功夫来扩展视野,纵观全景。有人赞得好,在贝多芬的音响森林中,每一棵大树都有其特别的姿态值得欣赏。那么我们也不难想见,在音乐大园林中,除了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等最大的景观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奇花。有的虽然是几株小草,然而却是散发出异香的异草,又怎忍不赏呢? 


对于一位刚开始欣赏的爱好者,考虑必读之作的曲目,我总劝他先听贝多芬,以贝多芬为中心。那么听贝多芬又从何入手?恐怕许多人的爱乐生涯都是从贝多芬的一部交响曲开始的。 从哪一部开始?许多人是选上了或碰上了《命运》。要问我的意见,还是《田园》更合适。虽说这两部作品都属于比较容易入门的标题音乐,但《田园》的写景是具象的,更能引人入胜,耐《命运》的表现意志与情感则是比较象征性的,非长期反复倾听、思索,并不怎么好懂。 也有人很早就听《英雄》。我觉得这并不合适。这是一片音响的森林,在九部交响曲中是比较难以理解的,即使要听出个头绪来也相当吃力。 不妨先听《田园》,再听《命运》。然后测览几遍第一、第二、第四、第七、第八首交响曲,再反复倾听《英雄》。但上述那五部都是贝多芬交响乐森林中的参天大树,虽然比较好懂,可是同样值得细读的。其中,青春气息的《第二交响曲》和老辣的《第八交响曲》,似乎没有受到爱好者的注意,是很可惜的事。《英雄》虽然写作的时间比较靠前,其气魄与深度却给听赏加童了难度,所以还是放在后边来听为好。此时你听交响乐已积累了不少经验,对贝多芬的语言也比较熟悉了,走进这音响的森林去便不大会迷路了。 何时听“第九”?这可是一个应该认真对待的问题。如果像许多人那样,由于慕名心急,一上来就去听这部伟作,毫无知识与心理上的准备,不但会无所得,也许还有损于“第一印象”,而对于伟大作品的“第一印象”是极其珍贵的,是终身难忘的。所以应该十分珍惜。虽说人们可以把这部作品反复倾听百遍、几百遍乃至上千遍,也只会愈听愈觉得其味不可穷尽;但那种一开始接近它所获得的最直觉的感受是不可得而重复的! 因此奉劝人们最好是把听“第九”作为对贝多芬殿堂的巡礼的一个高潮,当作一件庄严的大事放在后期来进行。不是要你搞什么焚香点烛的“初听式”。而是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近乎虔诚的心情,来享受那庄严美妙的“第一印象”! 可以把宏伟深邃的贝多芬殿堂分成几个部分来瞻仰。交响音乐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在这一部分除了交响乐还应该听他的序曲。 序曲中的必读之作是《爱格蒙特》和《莱奥诺拉序曲第三》。前者,一般人比较熟悉,但也可能因其短小而闲闲听过;后者,也可能没有受到应得的高度重视。对于这两曲,都值得用更大的注意力去反复倾听。它们,尤其后者,都是浓缩了的,紧凑而精彩的小“交响乐”。参考着它们所联系的戏剧情节来听,固然有助于感受,然而又可以当作纯乐来欣赏。 


《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应该作为必读之曲,自然是没有疑问的。在汗牛充栋的小提琴协奏曲文献中,假如只允许挑一首来听的话,似乎就是它可以当选。 在五部钢琴协奏曲中又作何选择?《皇帝》当然是最辉煌的;然而更深沉的是《G大调协奏曲》。两首都是必读之作。 另一个重要部分是钢琴音乐。对这一部分作品的取舍比前一部分更是为难,因为重要而且精彩之作太多了。 他的重大作品大多在他的三十二首奏鸣曲中。往昔有施纳贝尔灌的78转速唱片,吓人的一大堆。而今缩为CD,也不难得到。可是一个再虔诚不过的“贝迷”也不见得有可能通读这部钢琴音乐中的“新约圣经”吧! 百余年来,演奏家和听众之间似乎达成了默契的共同选择是这样几部:《悲怆》《月光》《暴风雨》《热情》《黎明》。要真正熟悉这几部,也必须支付一笔艰巨的精神劳动的代价。比如,可别误以为《月光》不难懂,光是它那小不点儿的第二乐章,便像个斯芬克斯的、或者蒙娜丽莎的微笑。李斯特说它是“两个深渊之间的一朵小花”,并不是信口说说的。 巨石人像一般的《三十二首变奏曲》《狄亚贝里主题变奏曲》,只好暂时割爱,但是像《小曲》(Bagatalles,作品 33)这样的小品是可以推荐的。“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曲也不在大。读这一组小曲,对于我们认识贝多芬,更贴近地听听巨人的赤子心声极有帮助。 “登堂”是不够的,还须“入室”。要入贝多芬之室,就不可不倾听他的室内乐,尤其是弦乐四重奏。然而这也正是心灵之旅中最不容易走的一段路。像那超凡人圣的暮年之作,最后的五部弦乐四重奏,能列入“必读曲目”吗?不行!还是也等到爱好者尝够了人生的苦辛再去探险吧!但我们不妨先选读两首:《降E大调四重奏》(作品74,别名“竖琴四重奏”),《F大调四重奏》(作品59之1)。它们平易近人,听了不难渐入佳境,可以为进一步读他的室内乐作品打下基础。 以上的议论,不值大家一笑。这样的走马看花,挂一漏万,颇有点“xx一日游”的味道了!由此可见,编制一个“必读曲目”确实困难。正因此,爱乐的朋友在挑选唱片,打开唱机的时候,要万分珍惜你的时光和听力,尽可能倾听那些真正值得听的音乐! 


在本文前一篇中,我们议论贝多芬的作品有哪些是必听之曲,提出了那么多作品,这同我们认定要以他为一座重大界碑来安排我们倾听的曲目的主旨是完全一致的,他的作品理应成为曲目的中心。这一点既合乎乐史上他的位置,也合乎现今广大爱乐者选择的实际情况。他是18世纪以来音乐文化大潮中的滔天巨浪,它鼓荡着那乐潮奔腾向前。现在我们要顺流而下,一览贝多芬催动的音乐文化主流的壮观景色。这主要是浪漫派、晚期浪漫派和印象派的音乐。 舒伯特既是贝多芬的同代人,又是他的继承者。他既像是一位“女性的贝多芬”,也处处叫人感到他也带着男性贝多芬的性格。听其作,你既不时可以认出贝多芬的面影,又仍然会觉得他到底不同于那位与之并世同城而互相不大熟捻的巨人。很有意思的是,舒伯特可以写出一些颇有贝多芬味的作品,且不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然而像一些最具有舒伯特味的音乐,贝多芬恐怕是想写也不一定写得出的吧!这当然是时代与气质等等的差异所造成的。贝多芬的重大作品都是呕心沥血千锤百炼地苦吟出来的,颇似我们的老杜诗圣。而舒伯特则是乐史上除了莫扎特之外的另一处音乐喷泉,甚至以音乐之涌流迅疾而言比前一位大天才还要不可思议!像这种音乐思维方式之不同,自然也反映在音乐的性格上了。他的音乐无比流畅,极其自如,在乐史上是突出的,除了莫扎特,还有第三人可相提井论吗?这种自然地尽情倾吐的音乐,正适合浪漫派乐潮的需要。 

在交响乐这一领域中,舒伯特虽然还不能望贝多芬之项背(他的好几部交响乐,恐怕只能屈尊排在“可听可勿听之曲”一类中);然而,如果他仅仅留给后人一部(而且是残缺的)《第八交响曲》,那他也绝对可以赢得不朽的名声了。这部作品,要给以“伟大”的评价,并不合适,但绝对是前无古人而且后无来者。就连作者自己,不也写不出第二部如此瑰丽的交响曲,而且写到第二乐章也只好搁笔,难以为继吗?“未完成”实是已完成。有些好心好事者总想续貂,固然只落得弄巧成拙,恰似人们写什么《红楼圆梦》之类,又像有人妄想为米罗岛的维纳斯雕像“断手再植”;还有一种考据认为此作的其他乐章并未遗失,不过被误放到《罗萨蒙德戏剧配乐》中去了。此说即使可信,那另外两章也是配不上前两章的。 要借用文学语言来解释《未完成》这篇杰作是徒劳的,但人们要从倾听中充分感受这种神异、恍惚有如一场好梦般的音乐之美,却又绝不比听懂任何一篇标题乐作品更困难。恐怕这正是它成为最通俗(毫无贬义)也最耐听的交响乐的原因之一吧? 舒伯特的钢琴音乐也并不跟着贝多芬亦步亦趋,而是用了大不相似的钢琴语言。钢琴在他指下真正成了歌吟的工具。但他在键盘上吟唱出的那些钢琴音诗,又同后来者的钢琴大诗人肖邦并不相似,各有其美,各尽其妙。他的后期之作,貌似平易,却并不好懂,所以也许并不适合我们凡人去硬啃。必须推荐的必读之作是那些即兴曲。这种音乐真像是兴会淋漓诗兴大发的骚人的口占一绝,诗味极浓,但又不必勉强赋予什么题目与意象。它们是纯乐性的道地的“无言歌”“无题诗”。它们抒发着作者情怀中乐天的一面。那滔滔不竭的乐流,始终像清溪之水一般自在淌流。其中最为美妙的也许应数那首“降G大调”的。钢琴诗人是在沉思默想中漫步行吟,在溪光云影中编织他的“好的故事”。如此纯真素朴不假雕琢的诗与歌,除了舒伯特是再没有人能吟唱的。 他最辉煌的业绩当然是艺术歌曲。这种艺术歌曲是诗艺和乐艺的完美结合。它需要作者与演者的精雕细刻的表达,同时也要求一个诚意的倾听者的认真仔细的吟味。听者既要理解、感受那诗艺之美,又必须能感受那同诗的文字结合在一起的音乐的力量;这就比单纯读诗或读乐要求更复杂细腻的体验。 舒伯特一生像流水作业般“生产”歌曲,总产量达到了令人难信的五百六十七篇!【编者注:实际数量超过600首】而其中约有二百篇作品还是为同一诗篇一谱再谱的。 《魔王》当然是最为广大乐迷所知的一首。此作不但有李斯特改编的钢琴曲,还被柏辽兹拿它配器改成了管弦乐曲。然而原作是民谣风的,又是很声乐化的,特别是其中有些地方是宣叙风的,既如歌,也似语,需要自然而亲切的表达。改为钢琴或乐队展不免显得生硬无味了。 其实在《魔王》之前,舒伯特就已谱写了他的第一篇天才之作:《玛格丽特纺织歌》。恐怕注意这一曲的爱好者不像爱听《魔王》的人那么多。但貌似平凡而实是神韵非凡的这一作品,是非常值得反复细玩的。它就像《浮士德》诗剧中的一幅“插图”。没有任何一幅关于《浮士德》的画是有资格同他这幅有声的音画、有形的音诗相提并论的。如果听懂了它,一个活生生的玛格丽特便如在目前了。不但如此,她那满腔烦忧、重重的心事,也可以感受到了。这篇小歌,曲调素朴得近似于说话,却叫人觉得真挚可信之极。曲中有一个最动情的地方,这位女郎的微妙复杂的激情,作曲家却是用了音乐中“最有力量与情感的休止符”来表达的。评家认为,这里的休止,其诗意与戏剧性之强烈,不愧为伟大天才的神来之笔。真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贝多芬、舒伯特相继走出了新路,浪漫派乐风吹遍了乐坛。门德尔松虽然是此派中的巨子,却又带着些与众不同的特色。他善于用古典派的“格律”来规范浪漫派的乐想,在古典曲式的柜子里安排浪漫的诗意内容。 有点像用有用的旧瓶装进新的美酒。 音乐会序曲《芬格尔山洞》可以拿来做一个好例子。此作在百多年来始终是音乐会和唱片中的保留节目,至今也未曾被乐迷听厌。本来许多标题乐作品很容易叫人一听便爱,而也难免于多听便厌。门氏此作却是听得越熟越是其味檀檀。这其中道理便同他运用古典“格律”,发挥了纯乐的力量有关系。你会发现那音乐是离开了文学与绘画的标题所规定的内容,产生了自有的效果,显示音乐自身之美了。 不过也值得指出,此曲在刻画自然景色上也确是精彩。音乐中的“山水画”不可胜数,门氏的这一幅是突出的。它不但画出了从山洞内外所见的天光海色、来潮与退潮,还传出了在岩穴中观海听涛之人的心理感受。这幅交响画的“透视法”是奇妙不过的。然而当你倾听着其中丰富而曲折、层出不穷的变化时,可能没注意到乐曲的结构和发展竟然是并不怎么复杂的。这也正是他善于驾驭形式的妙用。 这一曲还算不上他的拔尖之作。

他最了不起的大作是《仲夏夜之梦序曲》,而这是一位年方十七的少年的作品!就连门氏自己,毕生中再也没能写出这样永葆青春之美的作品。 可以拿来作一比较的是他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此作也是洋溢着一种朝气,鲜美,英俊,听时足以令人暂时忘怀于人世间还有丑恶与痛苦。然而可惋惜的是,这篇美妙音乐的耐读性是不好同《仲夏夜之梦序曲》比的。从前有位为小提琴写史话的英国文人在盛赞此曲之美的同时又叹息道:假如我能重生一次,再享受一番初听此曲的新鲜感,那多幸福啊! 再拿门氏的一部交响曲来对比也是颇有启示的。《意大利交响曲》一开头的音乐可谓灿烂已极。然而正如评家所云(也是我们有同感的),在一开头的漂亮音乐进行不多久之后那吸引力很快便减弱以至消失,而且听下去不免失望了。门氏花了很大气力才写成的这篇作品,反而远逊于他写来并不吃力的少年之作。这部交响曲和另一部《苏格兰》不一定需要列为必读之曲,尽管它们是所谓“名作”。必须列为必读曲的倒是一篇小品。其实它就是人们早已耳熟的《春之歌》,但耳熟未必就一定认真倾听吧?这篇小小的无言歌完全可以同他的大型作品并列为他的天才的见证。无言歌本来是意在忘言的,所以不但无言(词)也无题。(除了《威尼斯船歌》等少数几首有作者自加之题。)这曲题当然是他人所拟,但也的确不可能有更恰当的曲题了。听这篇春之礼赞的音乐可以联想文艺复兴画家提香与波迪切利描绘春神花仙的名作。通常人们用温柔的格调演奏它,诚然也可喜;也有人改为乐队曲,抒发了一种春日大自然中少男少女们陶醉于青春之美的意境。这正可以说明,短小的篇幅中竟蕴含着如许丰富的乐意! 门德尔松即使未曾写下那些交响乐(除了上面提到的两部,还有不少,都谈不上有吸引人一读再读的魁力),而仅仅留给我们以上推荐的大小作品,也就很可以永远留在爱乐者心中了。 当然,他写的大量作品中有不少是完全可以列入“可听之曲’那一部分的。 从《仲夏夜之梦序曲》《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芬格尔山洞》和《春之歌》这些作品中,你可以领略到他的风格特色:典雅,清新,洗练,从容不迫。最鲜明突出的是那种青春之美。然而他最缺乏的是激情,他决不像有些浪漫派人那么激情如火。 激情如火的浪漫派乐人是柏辽兹。要了解浪漫派音乐的特色,不可不听他的作品。这将是下一篇中的话题。 

门德尔松《第四交响曲“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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