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东亚转变背后的机制

本文选自《国外社会科学文摘》2017年第12期

过去30年里，东亚的一个显著发展是地区架构的出现——一个为繁荣和稳定携手共进的机构网络，它围绕中小国家运转，并得到了太平洋地区大国的支持。同样重要的是，这一地区架构的两个显著特点是开放的区域主义(即在区域内消除贸易壁垒，同时并不排斥外来者)，以及在安全方面采取多边合作的态度。

地区建设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亚洲的经济和安全架构发展是由地区机构网络塑造的，其中表现最突出的机构包括亚太经贸合作组织(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简称APEC)、东盟及其相关机制如东盟地区论坛(ASEAN Regional Forum，简称ARF)。太平洋贸易与发展会议(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 Council and Pacific Trade and Development)这类非官方的或半官方的机构在塑造亚太地区的区域主义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上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东盟发展为东亚区域架构的核心机构。在成立后的前20年中，东盟在区域内的主要优势不在于经济优势，而在于它有助于成员国之间和平合作的睦邻友好关系的发展。在这个曾被视为“东方的巴尔干半岛”的地区，东盟通过频繁会晤和合作活动，树立起了信心，打消了各成员国之间的疑虑。

1991年，东盟通过《巴黎和平协议》(Paris Peace Agreement)结束了柬埔寨的冲突，从而赢得了外交声望，为1994年东盟地区论坛的建立打下了基础。这反映在与中国、日本和美国等地区大国对话的过程中，东盟发挥了主要作用。

东盟地区论坛是冷战结束后亚太地区首个就地区安全及合作议题开展的官方安全对话。最重要的是，该论坛采取合作的方式解决安全问题，这与当时盛行的现实主义论调的“均势”观念截然不同。正如地区政治专家爱丽丝•芭(Alice Ba)所言，东盟地区论坛反映了“安全不是通过互相反对和阻碍实现的，而是通过互相合作实现的”。

东盟强调地区安全架构中对话、外交和共识的作用，而安全合作的方式是地区安全架构中的一个制度创新。该方式是可行的、现实的，因为通过合作，中小国家能够在所有主要地区大国参与的安全框架中获得外交中心地位。

2015—2017年对于该地区而言几乎是一个分水岭时期。东亚国家进一步对区域经济一体化和联动性做出承诺，同时，该地区的安全局势也成为一大焦点。

最近出现了一个更具民族主义倾向、更封闭、奉行“美国优先”政策的美国政府，这使得太平洋地区经济和贸易环境中的不确定性陡然上升，对东亚未来的地区建设产生了巨大挑战，也对该地区现有机构的效力和可靠性施加了巨大压力。

东亚地区经济和安全架构主要依靠中小国家支持开放区域主义，可以说，安全局势的变动使得这一经济和安全架构对该地区愈加重要。

东亚的强劲发展为该地区乃至全世界提供了难能可贵的机会，这使得加强东亚目前的经济和安全架构显得尤为重要。随着中国逐渐转型为高收入国家，越来越多的中国家庭正进入巨大的消费市场。因此，东亚地区有巨大的贸易潜力有待开发。麦肯锡(McKinsey)预测，印度的中产阶级数量将从2005年的5000万人增长到2025年的5.83亿人。仅印度、中国和东盟国家的中产阶级预计数量，就使得发展中的东亚成为世界上市场增长潜力最大的地区。

东盟领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简称RCEP)尚在谈判阶段，RCEP为地区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正如彼得·德赖斯代尔(Peter Drysdale)所言，成功的RCEP谈判为整个东亚“提供了一个历史机遇”，“确保东亚发展成为一个超越全球平均发展水平的活力中心”。

虽然参与谈判的各国在服务等一系列领域存在巨大差异，但RCEP成员国似乎越来越有决心在2017年完成所有谈判。

国际关系学者潘忠岐将东亚地区建设描述为“从边缘到中心”的演进逻辑，其中边缘指周边的中小国家。与之相反，欧洲地区化的演进逻辑是“从中心到边缘”。东亚地区架构的实力重心似乎正偏向中心，当考虑到中国的崛起时，更是如此。

东亚的持久和平、稳定和繁荣仍然需要东亚和太平洋地区目前和未来的大国——日本、美国、中国和印度——继续建设一个以东亚中小国家为中心的协调网络。更重要的是，大国必须支持东盟及其相关机构和协议、亚太经贸合作组织，这些机构、组织或协议都秉持开放合作的区域主义和安全多边主义等原则。

东亚令人瞩目的经济转型是建立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地区安全环境基础上的。中国、日本和美国对该地区的影响意味着目前的架构，加上由对话、协商、共识、不干涉原则共同组成的“东盟方式”，仍然是管控东亚多变安全格局的最有力的地区手段。

在接下来几年，东亚将成为机会的中心，同时在某种程度上，也将成为地区和世界不稳定性的中心。但是，目前的地区架构能否不负众望呢?

东亚要应对挑战、迎接机会，就需要更大力度的投资，使目前的地区架构能更加迅速及时地应对未来挑战。东亚的地区经济架构需要为东亚做好准备，使其更加融合、开放和日新月异，同时更好地应对挑战。

（本文译自澳大利亚《东亚论坛季刊》2017年春季号，邹祎译。图片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