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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周推荐 | 品味书香:那些不愿意被改变的人

言之有范 2021-07-18

导语
也许明天我们还要为生活奔波,但并不妨碍,在这一刻,给生命一次饕餮。今天和大家一起品读一篇文章,节选自陈日:《孤独是你的必修课》。


很多人都十分的疲惫,很多人都没时间关照下自己的内心,问问它是否丰足,是否渴望圆满,是否还有一点点位置,让自己喘喘气。


马萨诸塞州的雪季刚过,一片春花烂漫的景象,小镇上的人们面露喜色,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被雪水泡的肿胀的大地变得柔软肥沃,阳光终于代替寒风,亲热地在街上投下不停移动的影子。几天前刚回到深圳,是一股热浪把我意识唤回故乡。



我和我父亲的朋友一起去喝早茶,一坐下就得回答他朋友们的各种问答。首先几岁,然后读什么,听到读历史的,又说:“读历史以后出来能干嘛?”我笑笑不予解释,对方乘胜追击:“很多现在的大学生出来都没事做啊,你读历史完蛋了。”父亲的脸色已经是相当难看,一脸期许地看着我,从小以伶牙俐齿著称的我,这一刻却什么都不想说,因为这样的问题我已经听到太多太多。碍于父亲的面子,我只能说了句:“我学的不单只是历史,是人文也是基本素养,相对于其他事情来说,我觉得这很根本,我本身也非常需要。”父亲如释重负,对方立刻转移话题。


可能是我在国内的圈子太局限的关系,我接触的人实在不多,而能接触到的这一部分的人所表达的观念又十分统一,物质主义已经完全占主导位置,我听不到任何让人觉得舒服或善意的话语,也很少看到真诚或耐心的微笑。周围人群似乎都在讨论如何赚钱。


我理解经济独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我很难想象金钱能够作为一个主题,横跨所有领域,且全部占主导位置。我听过很多的士司机抱怨,我也看到很多服务生不耐烦地翻白眼,好像很多人都不热爱自己现在的生活和工作,很多人都在挣扎着想走出现在的状态。相信这背后必定是有爱的驱使,为了父母,为了妻子丈夫,为了孩子。但难道不是如Mary Wollstonecraft所说的,爱让一切劳作变得甜蜜么?还是我太不世故,不理解当中的辛劳和苦楚,才会一厢情愿地希望所有人都能在他们的生活中找到快乐?


我在学校打工期间认识一位工作者。他叫Rafae,哥伦比亚人,说英语的时候带有浓重的口音,但他在我们学校持续工作了四十年,日复一日做着八种不同口味的手制披萨。有时食堂的饭实在太难吃,我会冒着增肥的危险拿一块吃。他的披萨很好吃,很薄的底,厚厚的芝士和新鲜的蔬菜,而且不油。我开始觉得他很辛苦,但他总是微笑,如果看到他熟悉的学生或职员,就会走出工作区域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佩服他,总会给他做杯橘子茶,顺带给洗碗的时候关照我的Peter大叔也做一杯,后来慢慢成了习惯,我风雨不改地给他做茶,他风雨不改每次看到我,走出来,一个拥抱,叫我“miya”(音译,西班牙语),意思是女儿。



终于有次在他休息的时候我们聊了很久,他指指披萨的架子,说:“你肯定觉得这很枯燥吧?”我说:“是的。”他说:“我做披萨的时候不单只是在做披萨,我的脑袋在思考。”我笑,表示完全理解。他说:“我在这里做了四十年的披萨,你是第一个愿意给我倒茶的人,从来没缺过,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四十年来只是做着同一件事,心里怀着对生活的热情。我相信主,但不以任何宗教的名义,我不信宗教,它们都是人为的谎言,我信这天上不知名的神明,它很厉害,它知道我想什么,它也知道我是完美的,就像你,还有他们(头转向别的学生),我如果有能力,会尝试换工作,但我发现我最好的天赋就是做披萨,这难道不是安排的么?如果它(指指天)给了我更好的能力,我就不会在这每天做一样的事了,但我做的最好的就是这个了,所以我热爱做披萨,正如我热爱生活。”


他这段话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原本以为他是规劝人要安于现状,但我觉得他是在教导我热爱生活,无论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没想到仅仅是为Rafael倒杯茶就能听到这么一番真诚的话语。相比我在深圳看到听到的一切,我感觉到,很多人都十分的疲惫,很多人都没时间关照下自己的内心,问问它是否丰足,是否渴望圆满,是否还有一点点位置,让自己喘喘气。


我有些二十岁以上的朋友已经面临家长的压力,要求相亲,要求结婚,要求生孩子。而我一个二十九的女性朋友更是和我诉苦说被周围的人当作异类,似乎不结婚是个奇耻大辱,难以自立。她说:“在这里,人们审视你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在审视你。他们看到的不是你,是你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她的存在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特例,而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对她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最后她办理了工作签证去了澳洲,前阵子看到她的照片,笑得很舒心。



我在深圳的日子其实很简单,早餐完,看书写论文,午餐完,继续看书或者写字,晚餐完,出去散散步,或者和朋友看电影。我很少看到有人在路边看书,或者在餐厅看书,似乎会被当成异类。而我在美国生活的地方,那个如今还飘着梨花有河水坏绕的小镇,还有无数的老人坐在长椅上抽着雪茄看着书,校园里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有人在看书,或者讨论问题,不论学术还是简单的天气。


两个星期前我合唱团有演出,音乐厅里坐满了人,我有点紧张,往台下一看,突然看到做披萨的Rafael站在最后面,工服还没来得及脱,可能刚下班就赶过来了,他看到我在看他,朝我用力挥挥手。我有点意外,但我唱到《Nightingale》那首歌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似乎有模糊的泪光,我不确定,因为他那时还笑着呢。(本文来源:《品味书香》 文 / 陈日 摘自《孤独是你的必修课》,原文有删改,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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