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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清界限后的人性,距离丧钟只剩一面破锣

作者枫叶君 五味印象 2020-08-26
鲁迅曾说过,国人没有“个人的自大”,只有“合群的爱国的自大”,党同伐异。这种盲目的所谓爱国意识,正是阻碍民智走向成熟和国家走向文明的最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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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4日,特朗普在接受福克斯商业电视台采访时说:“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我们可以切断一切关系。”
 
分析人士认为,特朗普的这段话意味着,美国正准备与中国全面“脱钩”,两国未必会断交,但是,中美之间可能很快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往来”了。
 
不过,从微信和网络看,大家还是更关注内部,比如,曾经敲锣救母的那个女子对方方的反驳,称,方方想“拖她下水”,有人在把她当“武器”使。
 
三个月前的救命破锣的回音,居然盖过了美国总统迄今为止对中国发出的最严重的警告,这的确让人有点意外。


不过,意料之外的事,往往在情理之中,中美关系事关国兴,而敲锣女此时“自证清白”,则事关人性。

国兴和人性相比,终究后者为大,因为人可以不依国而生存,但国如果没有人性支撑,则国将不国。
 
我知道,敲锣女现在出来怒怼方方,用质问的语气,一边要求方方回答为何“只转她的半截记录”,另一边说利用她来当武器的人“太恶心”,其目的只有一个:划清界限。
 
看不上病,那只是内伤;而现在方方为主流所看不上眼,特别是中美关系已经恶化到痛骂的程度,此时如果不出来斥责方方,那就叫不顾国殇。敲锣女现在母女平安,所以,她有心情来关注后者了。

人一活下来就想到爱国,你以为祖国什么样的都收?不过,此话似乎不妥,正确的表达应当是,爱国不分先后,敲锣救母的史诗,不应当阻碍逃出鬼门关后的女子来一首独唱,以示能明辨是非——当然,必须是爱国歌曲,适合入选五一歌咏比赛备选曲目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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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8日的武汉是个什么状况,尽人皆知,生死从未靠得如此之近。
 
古时候县衙门口的击鼓鸣冤,突然搬到了小区高楼的阳台上。如果不是有人用手机记录下她刺耳的锣声和绝望的哭声,我真以为窦娥没死,而是找了个假身份证,在武汉买了房。


现在看来,当初的敲锣救母一点都不感人,更不值得同情。相反,这种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的行为至少有以下四宗罪:
 
扰乱社会治安。请问,哪个小区允许居民在阳台上敲锣?旁边人家的男主人刚运完尸体回来,正在休息,你影响了人家睡觉,耽搁了第二天上班,该当何罪?
 
损害国家形象。战疫正在吃紧,国家正倾全国之力支援武汉,给了武汉人民最大的救治和保护,各项工作虽然紧张,但是却井然有序。此时,你在阳台上敲锣痛哭,你到底在传递什么信息?国家如此周密的抗疫计划,难道就把你一个人落下了吗?

给外国人递刀子。要知道,我们在抗疫,群众在爱国,但是,很多不怀好意的外国,却在处心积虑地寻找一切可能的黑材料,来污蔑我们的抗疫。敲锣的视频,瞬间就可以传播到全世界,这样的视频一旦被他们获得,将反过来成为怎样一把锋利的刀子,扎向祖国母亲的心脏?

诋毁中国企业的名誉。好好的手机和网络你不用,如此先进、堪称民族之光的通讯设备成了摆设,你偏要求助于一个洗菜的盆子。这样做,岂不是说你比窦娥还冤,改革开放四十年铸就的中国民族工业将无地自容,你用意何在?

当然,这已经是想象中的质问。如今,敲锣女和母亲安好,都幸福地重新活在祖国温暖的怀抱里。因此,曾经敲锣救母的人,终于有时间也有气力,去证明她不仅不认同方方,甚至认为,方方只转了她微博的上半截,是别有用心,是在“拖她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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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现在的敲锣女很在乎“居心”。但是我可以肯定,在2月8日的阳台上,绝望得像被活埋到胸口的她,是毫不在意“居心”的。哪怕那时候有个耗子,给她叼来一个二手扩音器,只要能让她的锣声和哭喊穿得更远,她也会感激涕零地对耗子说:“谢谢你!你是世界上最无害、最伟大、最善良的耗子!”
 
这丝毫不是夸张。就是那个被外界传成“锣”的洗菜盆子,如今已是她和母亲的圣物。母亲赵巧英4月11日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锣’一敲,救了我和她两条命,以后它用破了用烂了我都不会丢,它带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不想说,方方在日记中写到锣声,对敲锣女和她的母亲产生过多大帮助。我只想说,有时候,你把自己说成是草民都是高抬了自己,而贬低了草。

当时武汉求助的人有多少?说实话,就算医护人员再想学白求恩,那还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纪念白求恩》,哪儿那么快就轮到你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等轮到了,他们自己也成了白求恩——我不是说他们学会了做外科手术的手艺,而是说,他们也会和白求恩一样,医治无效,不幸去世。

所以,实打实说,三个月前的敲锣女和她的母亲,距离在死亡者名单上添个数,就差一步。当然,连这样说也还有点夸大,因为究竟能不能列进去,还要看当时的统计规则,如果不合规,那照样不能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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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日记当时受到多大关注?每天上千万的点击量,对于锣声传得更远、回声更大,有多大帮助?
 
如果你现在问敲锣女,她一定会用深情的声音说,我相信组织!可是,组织和群众沟通,从来都是通过电视和报纸,至多是官方微博,而绝没有敲锣这一项。
 
我很想知道,当敲锣女站在阳台上,她到底是相信组织,还是相信群众,还是更相信像方方这样,拥有巨大传播能力的群众?俱往矣,数正能量群众,还看阳台。

有人对敲锣女针对方方发微博很是气愤,但是,据说在她的这条微博下有几万点赞。

我相信,这些点赞的人大都是围攻方方的部队,如今看到一个曾受益于方方的人反水,而且如此旗帜鲜明,他们有一种喜出望外的兴奋。因为这反戈一击,已经消除了他们当年对锣声的刺耳感,更觉得,如今她能痛击方方,多少也抵消了她在阳台上抹黑祖国的罪过。

对敲锣女表示愤慨的人搬出了农夫与蛇。其实,蛇很不乐意,心想,你们自己人性如此不堪,怎么老拿我说事儿?

农夫也不高兴,丢人一次就够没脸的,你们隔三岔五就来揭一次我的伤疤,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到底还有多少恩将仇报的事,能不能一次讲完?千刀万剐不如一枪以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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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农夫与蛇,不如提鲁迅与中国人。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有一句最为经典:“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有文学讲义分析说,这里的“中国人”,是指中国的反动统治者。
 
看到这儿,我几乎要喷饭,你以为鲁迅和你一样,成天端着一副无产阶级非革命家的架子,时不时撩起裤腿让别人看看狗咬的伤疤,以示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鲁迅这里的“中国人”,明明就是指全体中国人,从上到下,从真卑劣到假正经,一个不剩,直指国民性中的最深层。当讲国民性的时候,还分什么反动与不反动,统治与被统治吗?“流言家”算是反动的还是统治的?
 
如果鲁迅知道了敲锣救母者如今的表现,他会毫不惊讶,因为在他借悼念刘和珍痛批“反动统治者”时,便已经道出了自己的结论。他对中国人内心的把握,正好应了那句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敲锣女再能蹦跶,你能跳出“一切”这个圈儿吗?

当敲锣女质问方方“用意何为”后,我相信很多人都在想,方方需要回击吗?

如果我是方方,我就保持沉默,因为这样无底线的“反咬”,已经不值得方方本人出来回击。当然,如果支持方方的群众要出来怼,那是民众的自由,方方只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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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锣女的微博名称是“敲锣的我”,对于她来说,这也或许是唯一有商业价值的名字。敲了一次锣,当时是救了两条命,现在则是爱了一回国,因为,和一个要在美国出英文版日记的“卖国贼”划清界限,甚至做出“切割”的姿态,并且代替主流去质问“用意何为”,这当然应该算成是爱国行为。

有人支持敲锣女,质问方方,为什么不用人家另一部分内容?满满的爱国内容没看到吗?又说,方方瞎了眼,不知道年轻人现在心明眼亮,他们最关注的是局座张召忠和嘿嘿教授金灿荣。

这又让我想到鲁迅,我觉得鲁迅好像1月23日封城之前到过武汉,也早就预料到有人要借着武汉和疫情上演什么东西:“中国人向来有点自大。——只可惜没有‘个人的自大’,都是‘合群的爱国的自大’。”

怕中国人不明白,就像很多人以为周迅姓周,而鲁迅必定姓鲁一样,鲁迅进一步解释道,所谓的“合群的爱国的自大”,就是党同伐异,压制少数人,向少数人宣战,而这种所谓的爱国意识,其盲目性和危害性,恰恰是阻碍民智走向成熟和国家走向真正文明的最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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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敲锣女,她两次引起人们关注的行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都超出一般人的估算。大家都心急如焚,都约不到床位,亲人也都近乎无望,但是,能在阳台上敲锣的人只有她一个;

围攻方方的人很多,包括贴小字报的、种花生的、挨揍的太极雷雷、准备塑跪像的钱诗贵,但是,直接受到方方帮助,如今又出来大声质问方方用意何在的,恐怕她也是迄今唯一一个。

“这个女人不寻常!”我敬意难抑,决定把刁参谋长的这句反西皮摇板唱词送给她。

与死神擦肩而过,总会让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上个月,敲锣女在接受采访时曾说:“我希望能够去亲自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人。一路走来,有太多人在帮助我。我希望在疫情结束的那一天,一起能见个面,亲自对他们说一声感谢。”

这话让人心里一咯噔。这样的“见个面”,谁还敢去?去了之后,你敢保证自己说的话句句正确并爱国吗?如果你不留神也像方方那样实诚了一把,你就不怕日后面对义正词严的质问,无法回答“用意何为”和“拖我下水”吗?

所以,为安全期间,“用意何为”最好改成无所作为,而“拖我下水”,也适宜以井水不犯河水代之。惹不起,总还躲得起,这是古训,需要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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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作家海明威写过《丧钟为谁而鸣》,通过描写美国青年罗伯特·乔丹为支持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战争而献出生命的故事,展示了人性中的勇敢和善良。

武汉阳台的锣声,和丧钟有关系吗?当然,有人曾经差点要死了。但是,当人,并且是两个人,都侥幸活下来后,我反而又听到丧钟在响。

当善良被利用,当信任被摧毁,人性距离丧钟,真的就只剩下一面破锣了。

“我就是个升斗小民,还要赡养父母,抚养子女,为生活奔波,没时间跟你的那群小号对骂。”说得多好!

我分明看到,阳台上那个凄惨哀哭、无助到绝望的蝼蚁,竟然在觉悟的晨曦中起死回生般重新站立起来。而且没给人以背影,完全是妥妥的正面形象,既有国家般的凛然不可侵犯,又有小民似的人间正道是柴米油盐。

1930年,鲁迅曾写过一篇《流氓的变迁》,其中讲到“侠”和“盗”。“一部《水浒》,说得很分明:因为不反对天子,所以大军一到,便受招安,替国家打别的强盗——不‘替天行道’的强盗去了。终于是奴才。”

我不知道,鲁迅这里对“替天行道”之辈的极度鄙视,是不是与阳台上的哀锣有些契合,但是我相信,鲁迅当年的某种情怀早就涵盖了今天的方方,因为他清楚地说过:“能憎,才能爱。”方方就是这样,她关注的是“地底下”,因为爱“中国的将来”,所以才憎不尽人意的现在。
 
珍爱名誉,远离敲锣的——其实不是真锣,一个洗菜的盆子,说来也是假货。 





文章转载自公号:枫叶君评  ID:fengyejunping

本文作者:枫叶君, 前新华社资深编辑,驻外记者
著作:长篇小说《移民》(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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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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