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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用35mm胶片为他偶像拍的那部短片,时隔一年终于有得看

2016-10-21 奇遇电影字幕组 奇遇电影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  奇遇电影 (ID:cinematik)


“奎”



克里斯托弗·诺兰。


一个对影迷来说人尽皆知的导演。


他曾用黑暗骑士三部曲颠覆了漫威超级英雄的样板戏;


他曾以《记忆碎片》燃烧观众的脑细胞;


2014年,他还在《星际穿越》里探讨了抽象难懂的五维空间,说爱能解决一切困难。


人们不知道诺兰在讨论了爱和宇宙的问题之后,还能交出什么样的作品,以续写过去的辉煌。


而诺兰自己的回应可能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2015年,他交出了一部8分钟的短片,以35mm柯达胶片拍摄,没用任何特技。


短片的名字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仅一个字,《奎》。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g03396qjj2o&width=500&height=375&auto=0
克里斯托弗·诺兰作品:《奎》

片长:08:21

中文字幕 by 奇遇电影字幕组

听译:@Coco真的在学德语啊啊啊

时间轴:@闪电豆

校对/合成:@时代映画社

The Quay Brothers in 35mm

《奎:35mm》官方海报


《奎》甚至不是一部故事片。


当诺兰的粉丝们满怀期待的按下播放键后,屏幕上出现的却是两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儿和一间阴暗拥挤的房间。


在8分钟里,他们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摆弄了几只阴森的人偶,谈了一些关于模型制作和用光的问题。

  

《奎》片段


影片已经播放五分钟了,诺兰镜头里的两位老人仍然抱着他们残破不堪的人偶不放,其中一位还拿起了几缕虫蛀的假发。


期待悬疑烧脑的影迷隐隐感到片子似乎不会有反转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走神,甚至关上了视频。感到失落的“诺粉”可能会好奇诺兰沉默一年多之后为什么要拍这么一部作品?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还有,“奎”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奎”




文_一起找圣鲸鱼



“奎”是诺兰镜头中两位老人的姓氏。


他们称自己为“奎氏兄弟”—— the Quay Brothers。这四个字像商标一样打在他们每一部电影作品的结尾处,类似于“许氏兄弟”、“邵氏兄弟”,或者“华纳兄弟”,只不过它代表的是完全脱离主流的一种电影艺术。


“奎”的背后是一个诡谲的世界,时而阴沉,时而绚烂,让人捉摸不定。


那里的居民多是人偶和无生命的琐碎物件。


奎氏兄弟作为创世者,用定格动画和实验音乐,一帧一帧地为它们注入了灵魂。


此外,正如上帝在创世纪中说的第一句话是“要有光”,“奎”的世界也凭借兄弟二人高超的运光技巧幻化出更多可能。

 

为人偶涂上一层橄榄油,使之更有灵气


在诺兰的镜头下,我们看见奎氏兄弟为人偶的玻璃眼珠刷上橄榄油,“让他们显得更有灵气”;运用小镜子在水下的折射,操纵布景中的光线;在人偶的头部放入光源,制造通神的效果。

傀儡戏



动画电影是一种戏法。”(韦切尔·林赛)这句话在奎氏兄弟的作品得到了充分的阐释。


擅长变戏法的人不需要依赖精密的装置就能骗过观众。


同样的,奎氏作品中的人偶通常不是对真人的最佳效仿。许多木质傀儡的粗糙程度甚至跟路边捡到的废弃木块相差无几。


但这却加深了奎氏兄弟影片中诡异的氛围。


像半成品一样的人偶躯干,配上跌跌撞撞的动作,却成功激发了许多活人观众的情感共鸣。


一些专业影人也为之折服,这其中就包括克里斯托弗·诺兰。

 

诺兰曾公开表示自己是奎氏兄弟的崇拜者


20世纪70年代,奎氏兄弟的作品开始获得有限的关注。


他们的动画短片在英国channel 4的午夜剧场播出,吸引了一批包括少年诺兰在内的夜猫子观众。


诺兰当即成为奎氏兄弟的粉丝,并在人气达到巅峰之时,专门为其拍摄了记录短片《奎》。


与此同时,诺兰还支持修复了奎氏兄弟的三部经典作品——《缺席》(<in absentia>, 20min)、《梳子》(<comb>, 18min)和《鳄鱼街》(<crocodile street>, 21min)。

 

《奎氏兄弟短片作品集》修复版蓝光是去年最重要的出品之一


这些电影将和《奎》一起在全世界展映,并且吸粉。Indiewire评论道,“毫无疑问,奎氏兄弟将因此收获成百上千的新粉丝。而诺兰这部短片对影史的最大贡献就在于此。


直到现在,即便是喜爱奎氏兄弟的影迷也很难对其作品做出解读。


你无法说自己是否这看懂了奎氏的电影,只能说你有没有感觉到它们。


毕竟,一颗出现在奎氏短片中的螺丝钉和现实生活中的螺丝钉并无不同。那为什么银幕上的钉子就有可能牵动观众的情绪呢?有人曾经向奎氏兄弟提过这样的问题,但兄弟二人听后笑言,


“如果我们知道怎么用文字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就会去写书,而不会来拍电影了。”


奎氏兄弟



quay

n.码头;埠头

美国定格动画大师

(词条来自必应网典) 

年轻时的奎氏兄弟


史蒂芬·奎和提摩西·奎是一对双胞胎。


他们出生在1947年6月的费城近郊。那里有很多欧洲移民,因此奎氏兄弟从小就对欧洲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中,略显阴沉古怪的东欧文化似乎最对他们的口味,以至于奎氏兄弟的电影从配乐到故事都充满了东欧元素。


在涉足影界之前,奎氏兄弟是职业插画师。


他们为安东尼·伯吉斯(《发条橙》)的恩德比系列画过章前插画,也曾为许多哥特小说和科幻小说配图。


能被奎氏选中的原著多半是契合兄弟气场的。而插画工作本身的原理也和电影制作有相通之处。


无论是导演还是插画师,都需要将长篇幅文字中传递的情感和概念浓缩在画幅上,奎氏兄弟无疑精通此道。

 

奎氏兄弟为安东尼·伯吉斯的《发条证据》绘制的插图


尽管在定格动画制作方面,奎氏兄弟坦言自己深受波兰动画大师Walerian Borowcyk的影响,但真正塑造了其作品气质的更可能是兄弟俩的阅读经历。

 

瓦莱利安·博罗夫奇克(walerian borowczyk),波兰导演,1960年代早期移民法国。

他早年以一系列暗黑动画而闻名,后拍摄的情色电影更广为人知。


在奎氏作品的银幕背面,人们能看到刘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弗兰茨·卡夫卡的《变形记》、斯坦尼斯拉夫·莱姆的《面具》、布鲁诺·舒尔茨的《鳄鱼街》...


这些作者文字和奎氏兄弟的影像一样古怪。它们使奎氏的电影获得了文学质感,奎氏也用更富冲击力的画面和配乐维护了作家们曾经倾注的精神。


重塑鳄鱼街



奎氏兄弟的成名作《鳄鱼街》就改编自布鲁诺·舒尔茨的同名短篇小说集。


在此之前,波兰作家布鲁诺·舒尔茨乏人问津。尽管他文笔优美,思想深度也不输卡夫卡,但其遗留下来的作品寥寥无几,只够编成一本不起眼的短篇集。 


鳄鱼街:布鲁诺·舒尔茨小说全集

广西师大·理想国·2016年版


余华在《鳄鱼街》中译本的前言里写道,

“正如卡夫卡不同凡响的写作会让人们重新发现纳撒尼尔·霍桑《故事新编》的价值,布鲁诺·舒尔茨的写作也维护了卡夫卡精神的价值和文学的权威,可是谁的写作维护了布鲁诺·舒尔茨呢?”


也许他那时还没看到奎氏兄弟的《鳄鱼街》,还不知道有两个电影人已经用每24秒600帧的精细工作维护了舒尔茨的价值。 

初读《鳄鱼街》后,奎氏兄弟画出了电影中人偶主角的草图


奎氏兄弟的改编更接近于对原著的再创造。《鳄鱼街》的第一个故事《八月》里有这样一段描写:


“蠢玛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只装满稻草的箱子里,苍白得像一块威化饼干,僵硬得犹如抽出手的空手套。仿佛是为了充分利用她睡熟的机会,那寂静开始喃喃自语,那金色的、明媚的、恶毒的寂静争辩着,放肆地发表着粗俗而又癫狂的长篇独白。玛丽的时间...极其真切地弥漫在整个房间,在清晨透明的寂静中大声喧哗着,令人厌恶,然后又像一朵变质的面粉...从那只挂钟内部闹心的缓慢运转中冉冉升起。”


这段文字中抽象的“喃喃自语的寂静”被奎氏兄弟具象成了旋转的螺丝钉,而难以刻画的“变质的面粉般的时间”则被替换成了表盘中血淋淋的鲜肉。


然而这些安排都不是奎氏兄弟事先计划好的。他们从来不写剧本,而是仅凭布景制作时的灵感让故事“自然生长出来”。

 

《鳄鱼街》中一只怀表弹开,露出鲜肉


音乐之血



也许有人初识奎氏兄弟是因为杨·史云梅耶


这位东欧定格动画大师的维基条目下写着,“其作品影响了特里·吉列姆蒂姆·伯顿和奎氏兄弟等人。”


但早在奎氏兄弟了解到史云梅耶的作品之前,他们的动画风格就已经确定了。史云梅耶对于他们,更像是同路人,而非启蒙者。


喜爱搞怪的奎氏对史云梅耶本人及其作品倒是很有兴趣,他们拍了一部名为《史云梅耶的柜子》的短片,用一个头上顶了本书的人偶指代史云梅耶。这个人偶还在其他短片中多次出现,身份类似于一个法术的传授者。


《史云梅耶的柜子》片头,人偶钻进了史云梅耶本人的照片下,最后又露出头来

其实,奎氏兄弟具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这将他们同史云梅耶等定格动画大师鲜明地区分开来。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他们对音乐的运用。


奎氏兄弟的电影几乎没有对白,偶尔出现的人声也只是作为背景音衬托氛围。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将观众带入情境,音乐就成为了画面的诠释者。


奎氏说,“音乐就是我们电影的对白和血液。


奎氏兄弟还喜欢在拍摄电影之前先确定音乐。这种一反常规的制作方式对他们来说却是顺理成章的。奎氏兄弟的经典短片《缺席》,也是这么完成的。


施托克豪森为奎氏预先提供的曲子名叫《一对》。


奎氏兄弟将其理解为“一对”残缺的夫妻——住在精神病院中的妻子不断给缺位的丈夫写信。

 

卡尔海因茨·施托克豪森,当代最重要的德国作曲家,音乐理论家,音乐教育家。


值得一提的是,现实世界中确实这位妻子。她叫艾玛·豪森,患有先天痴呆。艾玛在疯人院写了许多封难以辨认的信。信上的字母被她反复描摹,铅字的轮廓都被磨成一片,看上去像是一摊恐怖的阴云。


这些信从未抵达艾玛丈夫手中,但却在一次展览上启发了奎氏兄弟的灵感。

 

《缺席》中的手稿就出自艾玛·豪森本人


奇妙的是,奎氏兄弟根据施托克豪森的音乐拍摄的电影《缺席》上映后,作曲家本人在观影时不仅伤心落泪。


原来,施托克豪森的母亲曾在纳粹集中营里给自己的丈夫写过信,但奎氏兄弟之前并不知情。


也许连施托克豪森本人也没意识到自己深藏在心底的纠葛竟然不自觉地注入了乐谱中,还被奎氏兄弟准确的感受到了。


布娃娃的裁缝



除了诺兰,奎氏兄弟的作品还影响了许多知名电影人。特里·吉列姆将他们的《鳄鱼街》列为其心目中十佳动画电影之一。


但即使已经跻身电影大师之列,奎氏兄弟也从未放下布景设计的工作。


费多、柴可夫斯基、莫里哀等人的剧作都曾依托奎氏兄弟之手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此时此刻,他们正忙于迪士尼《世界剧场》演出的布景设计和动画制作。

 

奎氏兄弟为柴可夫斯基的《马捷帕》设计的布景


画草图,做模型,把假发一点点粘贴到人偶身上,再一颗颗拧紧它们关节部位的铆钉。


诺兰的纪录片让我们看到,已经年近七十的奎氏兄弟做起这些事来,仍然像造沙堡的小孩一样开心。


布鲁诺·舒尔茨曾在《论裁缝的布娃娃》里借“父亲”之口说道:


“谁知道,有多少痛苦的、跛足的、残碎的生命形式,比如箱子和桌子这种被迅速钉在一起的人工合成的生命,被交叉着捆绑在一起的木料,有多少这样为无情的人类发明而牺牲的沉默的烈士?”


奎氏兄弟就像这位“父亲”。


他们对所有的物质,包括无生命体,都充满兴趣。


也许他们具有一种泛神论的视角,能看到一切皆属灵,万物皆上帝


在奎氏兄弟操纵的光影和音乐下,一颗滚落的螺丝钉对观众来说将同时具有物质存在和心灵存在。


而一旦观众在心里印下这颗螺丝钉,他们自然能为其赋予无限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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