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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综艺挽歌

2018-01-09 ROOT 奇遇电影




一度风传因为个别嘉宾言论尺度有问题而要被砍的《吐槽大会》,去年年底还是满血归来了。第二季的第一集,综艺界的「Local King」吴宗宪也去了。


主咖位坐的是伊能静,吴宗宪和李诞、池子坐在嘉宾席,对着若干铺陈给伊能静的梗嘻嘻哈哈。


嘉宾席除了思文,只有吴宗宪一个人染了类似韩国练习生的金发,其他上通告的嘉宾多少还记得广电对艺人发型发色的限制。他们台湾艺人可能就没有谨记于心。


宪哥老矣。18年前,他的 30 42983 30 13250 0 0 7937 0 0:00:05 0:00:01 0:00:04 7934签是综艺天王、周杰伦的老板;18年后被大家拿来吐槽的,还是他做LED失败的事,而且LED要这么念:哎喽一低


观看过程中,目光时不时容易注意到吴宗宪那头晃眼的金发,吴宗宪的头略微有些硕大,整场下来摇头晃脑,满面红光,看着看着,感觉眼睛里进了一盘红烧肘子。


这个节目里所有嘉宾念的都是事先写好的稿子。脱口秀给人的观感,可能和一场脱稿演讲没什么差别。


角色设置都极其妥帖,镜头切换给嘉宾,组织决定好了谁佯装恼羞成怒或者大度客气。其余人有的负责捧场拍掌,有的负责笑,有的负责抄手围观,递一个眼神儿。


但我记得吴宗宪过去在台湾就是出了名的不爱对台本,常常把制作人搞得很焦躁。


果不其然,节目过了一半,思文上台槽伊能静老,吴宗宪一连说了两次,太直白了,太直白了你。他忽然一个临场发挥,弄得人家小姑娘只好笑而不语。


这种若有若无的尴尬直接影响到了吴宗宪上台的发挥,他说完了,台下反响平平无奇。讲到戴军时,戴军本人还在走神。被人推了一把,「都到你了还看别人。」


戴军抖擞了一下精神,开始乔装惭愧。


整场看下来,吴宗宪站在台上就像是上个时代的献祭品,有点像他的发色、他夹带湾湾口音的普通话、过于热络的肢体语言,整个人充斥着一种微妙的不合时宜。


于是你看到他会觉得有点陌生。因为过气的明星的面容大多呈现出一种无知无觉的混沌,很像是出轨的丈夫,妻子永远是全小区最后一个才知道。


作为观众你能理解,审美已经迁徙了,在于观众的参与距离。


在过去大众的参与是持续的,明显的,有时候甚至是直接的。到了现在,参与则是间断的,保持一定距离的,高度仪式化的,义务性的,喝彩和狂热的吼声仅保留在表演结束的时刻。


整个时代是温和的,聪明的,自矜和自怜的。


吴宗宪则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时代,那个烟火气的草莽年代。


那个时代里主持人察觉到自己自己演出机会逐渐递减,会提着六包腊肉去电视台登门拜访。


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是你打开一个视频网页,会有一个分区显示《康熙来了》、《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国光帮帮忙》、《大学生了没》、《超级星光大道》、《王牌大贱谍》、《全民大闷锅》。


然后你点进去,选择其中一个,当作今天的配饭视频。


疯狂的台式综艺。进口自日本的屏幕加各种大字特效的后期手段,后来被大陆抄了过去而且玩出更多新花样,这是在B站弹幕时代之前就诞生的土制弹幕


点开《康熙来了》,影像里蔡康永正在听梁赫群说,吴宗宪因为主持失言被回教徒扬言猎人头。


一大早小梁被电视台领导的一个电话叫醒,说出了事,让他去看报纸,立刻来电视台。小梁买了一份《苹果日报》,头条写回教徒声称吴宗宪狠狠得罪了他们,所以他们决定采取报复,把台视烧掉、猎吴宗宪的人头。


吴宗宪失魂落魄来到电视台,和穆斯林致歉,握手、和解。节目制作人沈玉琳也听说了这件事,思考要不要包上头巾以表示尊重。临出门想了想,还是决定肚子痛,不来了。


那曾是一个闹闹哄哄、数百个电视频道百舸争流、群雄逐鹿争当大哥的台湾综艺电视时代。


1


台湾综艺发轫于歌厅秀,俗称「秀场」。


台湾自1949年戒严,至1987年蒋经国先生宣布解严。接近三十年的戒严,封闭了国民的接受信息的渠道,电视相当于政治宣传的容器,甚至催生出白色恐怖。


那时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当初在台湾叫《大漠英雄传》,原因在于「射雕」两字出自于毛泽东诗词。某作家因为政治原因被捕,警察抄家时搜到马克·吐温的小说,就说马克·吐温是马克思的弟弟。还有作家左拉因为音译,被打成左派。


下级举报上级,学生举报老师的情况并不罕见。台湾出过一款游戏《返校》,就是讲戒严期间的故事。


官方既然禁止娱乐,于是民间就出现了秀场文化。


来自民间的艺人,他们在露天的桥下主持、唱歌,或是在歌厅、餐厅、红包场表演。运气好的时候,他们可以看着一个老人家把红包像扇子一样慢慢抻开,拿到其中的厚厚一叠。


这些人是后来的南猪哥亮北张菲中刑峰高凌风草上飞倪敏然总管


秀场四大英雄之南猪哥亮、北张菲。猪哥亮于去年5月逝世,张菲则再一次放逐江湖再不问世事,过着逍遥人生,闲来玩遥控飞机


当时台湾最出名的歌厅是「蓝宝石大歌厅」,后被称为台湾电视之母。其中转手过歌厅的两个经营人,杨登魁与林昆海。一个成了八大电视创办人,另一个后来当上三立电视董事长。


蓝宝石大歌厅,猪哥亮等人发迹于此,它事台湾秀场文化的发源地之一


歌厅既然要比电视赚钱,明星自然也开始骚动。


一代妖姬崔苔青开始在歌厅表演纱衣舞,刘文正听到后,打电话给邢峰。


「邢爷,听说崔大妈接了活儿。」他盘算过后,觉得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再后来,歌厅出现了邓丽君。


只是既然赚得更多,尺度就势必要比电视更膻、色、腥。台湾的秀场文化有一种是牛肉场,闽南语谐音是「有肉」,表演者会在歌舞中渐渐退去身上的衣物,进行表演。


台湾贫穷人家的大女儿为了照顾一家生计,多去歌厅卖唱。张菲的姐姐恒述法师就是家中大姐,最开始在歌厅做歌星,占尽风流。后成艳星,在外诨号「东方维纳斯」。


容貌盛时就已剃度成尼,后折返红尘修行。恒述法师参加综艺节目,指间夹一颗蓝钻石。阿弥托佛之间言笑晏晏,「别人都自称贫道,而我修的是富道。」


而张菲的弟弟从小在歌厅唱一剪寒梅,解严后和张菲一起来电视台做节目《龙兄虎弟》,张菲让他比较谁更英俊,弟弟笑嘻嘻道,「开玩笑,我可是人美歌甜。」


在歌厅,他学会了不少荤段子,后来放到电视上讲,因为一句「嘿嘿嘿」在30年后的移动互联网上突然咸鱼翻身广泛传播。他就是费玉清。


在「嘿嘿嘿」之前,年轻的朋友们可知道小哥在台湾综艺节目上就是以擅长讲有色笑话著称。图为他们兄弟在90年代合作的《龙兄虎弟》


台湾的歌厅多被黑道把持。白冰冰在电梯里被人打过。洪荣宏胸口被人杀一刀。张菲与王梦麟有次在后台碰见黑道火拼。两人躲进办公室,用衣柜把门紧紧堵住。张菲告诫王梦麟「梦麟,不要开门,怎样都不要开门。」


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两人不敢理会。等到黑道走了之后,张菲和王梦麟把衣柜挪开,却看到包翠英跪在地上,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开门。」


秀场有三多。


美女、穿帮、手枪多。


因为和两个歌厅演出没谈好,高凌风先后两次被这两个歌厅打手寻仇,其中一次在蓝宝石歌厅表演时大腿中枪。这件事后来还被台湾音乐教父罗大佑写进歌里:「有人在黑夜之中枪杀歌手。」(《现象72变》)


有时主持人讲着讲着,转头一瞥老板竖起一根手指。含义是场子已经有些冷了,必须要说点什么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台湾秀场艺人命运多舛,高凌风早年间以「青蛙王子」著称,最早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原唱者,2014年病逝。倪敏然(右)多才多艺,曾上过央视表演《千禧夜,我们说相声》片段,2005年自杀身亡


在台上的歌手大多会有这种体会,一首抒情歌往往在刚开始时。唱到「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主持人会开始发出怪声,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这成为了长久的一种惯性。高凌风死时张菲、方芳、澎恰恰、王伟忠到灵堂致祭,即使悲恸,他们几乎无一例外,会对着镜头以一两句俏皮话作为结语。


如果看到《中国电视史》的人,大概会对王伟忠印象深刻。他是《连环炮》的节目制作人,负责《中国电视史》的短剧单元的编剧和旁白。王伟忠是北京人,父亲响应蒋校长「反攻大陆」计划渡船来到台湾,在台湾娱乐圈被称作外省人。


澎恰恰,那时刚从嘉义上来,石英带他到华视演《大小济公》,王伟忠觉得他这个人有几分土味,实在长得太好笑,于是让他成为《中国电视史》的主演。


台湾的综艺艺人从来不会冷场。


2



吴宗宪也经过秀场时期,不是主持,而是唱歌。最开始他是街上一个卖壮阳药的小贩,不久开始唱苦情歌。有首佶屈聱牙的歌叫做「是不是这样的夜晚你才会这样的想起我」,长期占据台湾最长歌名,他唱得十分动情。


他走红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吴宗宪转型主持人后,一开始是张小燕节目《超级星期天》的一个固定小兵。只是后来越来越亮眼,让电视台专门给他开了一档节目《天天乐翻天》。


张小燕的那档《超级星期天》后来走出了台湾不少明星。超级星期天的制片人是柴智屏,也是流星花园的制片人。当时在节目里要选拔四个素人组一个组合。


再然后,大S上《超级星期天》当嘉宾。那时候她说她正在拍一个电视剧,演一个很穷酸的女生,所以上节目打扮得很贵妇。


没有人想到吴宗宪后来的际遇。那时替他整理资料、出手记的公司职员方文山说,有一次他找不到吴宗宪得金曲奖的照片,向吴宗宪十年的经纪人安琪拉抱怨,安琪拉无奈地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他以后会这么红!」


这可能从王伟忠的一句评价能够得出答案。「吴宗宪既痞又邪,台上台下不分裂,几乎做到了演艺界『表里如一,自娱娱人』的境界。」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那么红!」说到从前,吴宗宪语气平实。「因为我相信努力会有一定的位置。我知道凭我的努力,至少可以在演艺圈里当个老二。」


吴宗宪和沈玉琳合作一档节目,两人当时讨论节目要叫什么名字。


「玉琳,这个节目不如叫做综艺大老二。你知道我一向发扬老二精神,凡事不用争先,第二名就已经很好。综艺大老二,这个名字怎么样?」


沈玉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把名字报给领导。后者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望着他,一面缓缓摇头。


名称被打了回来,吴宗宪又给沈玉琳出了个主意。「或者可以叫做综艺BOT。」


这次很快通过了。


吴宗宪又神神秘秘把沈玉琳拉到一旁。


「玉琳,你知道综艺BOT是什么意思吗?Big,Old,Two,还是大老二的意思。」


说罢嘿嘿一笑。


再后来,湖南出现了一个主持风格酷肖吴宗宪的主持人,一开始是在湖南经视主持越策越开心,和马可一起搭档,操纵一个叫做黄小鸭的手偶。


往后开始主持超级女声、快乐男声等选秀节目。再然后在湖南电视台有了一档常驻的综艺节目,《天天向上》。他是汪涵。


电视湘军异军突起其实不是没有因由。1980、90年代的长沙,也有类似台湾秀场文化的歌厅文化。从1988年蝴蝶大厦的航天歌厅开始,夜幕降临,歌厅里人头攒动歌舞升平,长沙变成一座不夜城。现在的不夜城早已转移到了解放西。


从长沙的歌厅走出了欧阳胖胖、杨五六、何晶晶、德哥、奇志大兵。


赵本山曾连续3个晚上去航空歌厅听歌,之后热忱地邀请欧阳胖胖到东北发展。如果当时欧阳胖胖没有拒绝的话,也许乡村爱情故事又多了一个操湖南口音的胖老头。


后来大兵在歌厅的表演被龙丹妮看中,从此在《幸运3721》多了一个相声栏目。那时汪涵从湖南广播电视大学毕业,被龙丹妮招入台里,在《幸运3721》负责扛摄影机,见了大兵就喊「老师」。


3


九十年代,台湾解严之后社会运动风起云涌,如同性恋运动、女性争取平权等,政治议题第一次被放置,被压迫的边缘团体在电视媒体要求公平发声,促使谈话节目成为台湾综艺节目的主要类型。


同样是九十年代,西方将谈话节目1993年2月,奥普拉独家采访世界顶级摇滚巨星迈克尔·杰克逊,演播厅就直接设在了MJ的「梦幻园」。她问的问题诸如你是否还是处子,节目创下1960年以来娱乐节目类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成就了奥普拉电视女王的地位。


在台湾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情。


在连战一家四口参加《康熙来了》录制是在2004年台湾「大选」前17天,得知连战要上《康熙》,陈水扁阵营立刻在另一家电视台安排了一场与台湾七年级学生对话,并且指定要跟连战的节目同天播出。


在节目上,小S甜甜地笑着对连战说:「战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那就是请问你都穿什么款式的内裤啊?」连战大大方方回答「在家和出门都穿一样的,四角内裤。」


政治人物上《康熙来了》成为一景,连战一家之后,后来马英九也上过


这场政治人物电视秀比拼的结果是,连战的节目以1.29%的收视率击败了陈水扁的0.52%收视率,超过一倍的人选择看连战的「四角内裤」。


节目收视大好,国民党也顺势打出口号:「穿四角内裤,投票给二号连战。」


后来,连战特地感谢《康熙》的制片人詹仁雄「那期《康熙》对我的选票很有帮助。」


在小S 提问的这个关于内裤的个人隐私问题之下,同时被窥视的还有政治。政治人物与其所象征的权力、高高在上、重重内幕,在这一刻消弭。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两人,蔡康永与小S,若无其事地拨动着禁忌。


蔡康永形容小S是一个妖女。「如果有菩萨经过上空,就会看到有一股妖气从酒吧里面喷出来。然后顺着痕迹下去,就是你坐在底下。」


而蔡康永本人则是一个书生,曾任世新大学讲师,《GQ》杂志总编辑,和白先勇一起写过电影剧本。他向来很清醒,在媒体前侃侃而谈。「人生的满意本来就不该在电视中找,你的人生糟到不行了才会到电视里找意义,你最好好好过一个人生。」


李敖上《康熙来了》,说这个节目占据这么好的资源和平台,整天只谈吃喝玩乐讽刺挖苦别人,毫无深度。蔡康永则不软不硬回问「那为何要在电视节目里找深度呢。」


即使如此,蔡康永仍然做过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


在《康熙来了》主持以来,他唯一一次自己想做的题就是胡德夫。于是电视台在他强烈要求下,找了一个知名度不高,叫胡德夫的台湾原住民歌手,那期现场录制的效果很好,不少观众听得泪眼盈盈,收视率却是有史以来最差的。


沈玉琳也是这样一个例子。他年轻时被李典勇称作诗人,读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在一期《王牌大贱谍》里,他聊叔本华、黑格尔。梁赫群问他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出处,他在纸上写马太福音第五章二十八节。


沈玉琳从节目杀手到第一次担任主制作人,制作一档节目叫做《台湾红不让》。节目周五播出第一期,周四拍摄,到了周三,他还没有想出一个企划。


那天一早,李典勇来找他。拿起桌上的本子一看,上面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写,李典勇问他究竟想怎么办。沈玉琳拿起桌上一张旧报纸给他看,上面写「民族尿疗法,拯救千万人。」


那期喝尿的节日播出,缔造了一个收视神话。


沈玉琳逐渐掌握了一种荒谬艺术。他从社会新闻里寻找素材。新闻上写「尼姑霸人夫」,花八百块他可以从街上请一个人,把头剃掉,把她推上节目。


2008年,有一个叫柯赐海的人拿着关公刀登记参加2008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随后沈玉琳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他签下柯赐海成为他公司艺人。


沈玉琳做的整人节目,罗志祥担纲主持人。前五期戏仿真理之口,让艺人把手伸进有鳄鱼的池中回答问题。五期过后,节日收视率开始下降,观众已经腻味。


于是他向小猪提议,不如我们改成把头伸进池中几秒钟,小猪你是哥哥,先带个头吧。


罗志祥惊疑不定,不太敢拒绝也不太敢拍板,在休息时双手痛捶墙壁。沈玉琳在一旁款款劝慰「不要怕。鳄鱼虽然是禽兽,但禽兽也有人性。」


在录制节目的过程中,鳄鱼嘴上粘的透明胶带被水逐渐泡软。主持人、嘉宾、摄影师双脚踩在水中面无人色。


这些人是台湾综艺的缔造者,也是加速台湾综艺完结的掘墓人。江湖儿女,来来去去,不外如是。


4


「对一个从来没看过台湾娱乐节目的人,你怎么介绍自己的工作?


詹仁雄的回答是「这是全宇宙最有趣的娱乐节目和混乱的培养皿。可以很正经,也可以很低级,台湾观众的容忍度已经到见怪不怪了。」


「长久下来,正面一点看,就会出很多厉害的艺术家。悲观地讲,可能会培养几个怪物出来。电视就是这样,电视给垃圾观众就吃垃圾,所以我们也是全世界制造电视垃圾最多的一群人。」


说这话的詹仁雄,过去制作《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和小S一起合作。他让小S骑马,像《飘》里斯嘉丽一样飞越栅栏。


小S没骑过马,不知道安全系数高不高。但詹仁雄表示一切都很安全,不会出事。果然,小S就出事。在医院里,她问詹仁雄「都怪你,你还说不会有问题。你有没有给我买保险?」


詹仁雄憨憨一笑,很可爱地挠了挠耳朵。「没有诶。」


没有工作人员会为艺人参加危险项目预先演绎。工作人员给出的理由是:艺人录一集的工资是20万,我们是2万。我才不会去做那些事情。


台湾综艺有几位教父,詹仁雄(左)、王伟忠(右)是其中两个


2014年蔡康永、马东、高晓松组成《奇葩说》的固定主持团。有意思的是,过去在《康熙来了》里蔡康永负责一个读书人的洁净角色。在这档节目里,蔡康永和高晓松每每抬杠时,让他有点接近过去《康熙来了》里的小S。


2016年年初,《康熙来了》停播。


如果熟悉《康熙来了》的观众,会对《奇葩说》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例如《奇葩说》采取的摄影棚鲜艳夸张的配色,像是儿童乐园的装修风格。


例如节目人员之间的流动,蔡康永成为了《奇葩说》的团长;小S担任过《奇葩说》的女神;陈汉典、黄国伦也作为嘉宾出现在《奇葩说》的录制厅。


我们在《奇葩说》里谈论的话题,仍然与过去我们在《康熙来了》里得到的差不多。


在网综上,我们可以得到比电视上更大的尺度。


这或许解释了一个问题。当年《康熙来了》走红时,在大陆开始同步copy这类谈话节目。如湖南经视的《娜可不一样》(刘娜、马可)、上海台的《非李不可》(李湘、马可)、浙江卫视的《太可乐了》(曹启泰、胡可、乐乐),早已折戟沉沙,缓缓倒在大陆综艺受台湾全面压制的十数年。


而《奇葩说》已经走过了第四季。


2016年九月,曹云金在微博血泪控诉郭德纲,并拿出当年发票进行佐证。三天前,欧弟晒出德云社家谱。他成为了郭德纲的口盟弟子,艺名隆基。


在这条微博评论下面,欧弟的粉丝让他擦亮眼睛,留神这个当他师傅的人的人品。


欧弟拜师完全是无奈之举。


2011年9月,广电发出限娱令。湖南卫视一向对政策具有敏锐的预判力。欧弟在《天天向上》的镜头不是被剪掉,就是涂上马赛克。


马赛克这种高科技,我们在日本爱情片里看过,居然也能在中国的电视节目里看到,奇迹


2013限娱令开始延至韩国艺人,同时鼓励制作和谐、健康、主旋律,弘扬中华美德的节目。


到了2016年,《天天向上》团队换血,汪涵不再是制片人,大哥没法再庇护兄弟,只能放他出走。欧弟转而成为《花样男团》的嘉宾,在节目里因此找到师傅郭德纲。


网综和限娱令成为了影响现今综艺的两大因素,大陆的综艺将越来越走向网络语流与本土化。那么台湾艺人应该何去何从?


90年代长沙最出名的琴岛歌厅已经转业成为琴岛公会。公会的二人转演员大斌研究YY数月,最终决定每日凌晨直播。他每次直播在线人数都在两三千人。粉丝人数已经突破20万。他直播一晚能顶整个剧场一夜的收入。


过去赵本山和他的团队曾在这个国度最重要的一台晚会上进行表演。2015年8月,本山传媒成立了「刘老根公会」,签约了81位YY主播,正式进军直播业。


2006时,吴宗宪曾经也上过CCTV,主持一档叫做《中华情——情艺在线》的节目。他一拿起话筒,把旁边的周群衬得好似一根木头。


在越来越狭窄的市场细分下,台湾艺人恐怕很难从马薇薇肖骁、李诞池子那儿得到什么。视频平台的资本、快手和抖音们的市场下沉,彻底搅和了整个生态,广袤的14亿市场是野心家的乐园。台综要再东山再起,恐怕有难度。


可是别忘了台式综艺的滋养。在2000开始通过方兴未艾的中国互联网开始广泛传播,那时候BT、VeryCD等平台热闹非凡,每天都有一生平安的好人录制,发布台湾每天几档的综艺节目。「冰鱼」「黑亮」这些小组你们一定还记得。


那时我们的电视里放的是什么?之前是《正大综艺》、《东芝动物乐园》、《快乐大本营》、《幸运99》、《玫瑰之约》、《真情对对碰》……这些节目严肃且活泼着,仿佛头上有一把台领导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高悬着,不能轻易越过雷池一步。台式综艺一下子把这些节目踹得底朝天。


影响程度深到什么地步?后来我们互联网上日常用的语言,大部分就是来自台湾综艺:「吐槽」、「大咖」、「赞」、「你很机车耶」、「龟毛」、「屌」……配合着一大堆小S冷漠的表情包,它成了中国网民的语言。


而现如今,连台湾综艺也开始左一句「小鲜肉」右一句「小鲜肉」地叫了(这个词最早源自2014年中国粉丝对韩国男性明星的称呼),去年的网综奇迹《中国有嘻哈》也成为台湾网红们模仿的素材。


三十年河东,而三十年河西,亦步亦趋学人家的内地徒弟慢慢打倒了师傅。


就连台湾综艺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们影响了内地网络语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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