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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 2018-05-26



1999年发生了几件影响人类社会的大事。


那年春天,中国互联网资费首次降价,虽然还是挺贵(网吧上网相当一段时间是10-20元每小时),但好歹让「因特网」走入了寻常百姓家,中国由此正式接入信息高速公路。那一年申请QQ还是6位数。


那年七月,流传了快四百年的预言「1999年7月恐怖大王从天而落」被狠狠打了脸,并未应验。署名诺查丹玛斯预言集的地摊文学开始滞销,书商欲哭无泪。


那一年,也是谷小焦穿越回去寻找陆鸣的一年。



《超时空同居》没有设置男配角。故事的参与者始终是这对情侣本身。


它用电影里一个科学发明的设置,将未来(2018)的爱人和现在的爱人同时带到我们面前(1999),让我们面临选择。


如果你可以不用陪他一起成长,就可以有收获,你愿意吗?


如果你迟疑了,也就明白过来这部电影关于爱情的一个诘问。它包裹在轻喜剧的松软的饵馅之下,令人不自觉松弛。


在整部电影埋伏的大量的笑料背后,讨论的其实仍然是那个经典的问题,关于爱情里我们的初心到底是什么?



谷小焦(佟丽娅)是一个实打实的2018年人。


2018年了,每个人都请得起一个叫Siri的「管家」。苹果之于人的含义首先是统治全世界的通讯科技产品,然后才是落叶乔木蔷薇科的一种。


在「那个」时代,网络通讯快捷到一秒万里(只要在墙内),现实世界是堵在路上的神州专车、层峦叠嶂的高架桥、堆积出山的摩拜单车和鳞次栉比的大厦高楼。


现实速度俨然放弃跟上网络速度。只差一个安放自己物理形体的容器,2018年人完全可以活在手机里,这是大部分活在1999年的人没有预料到的事。


2018年,年轻人最大的痛苦可能就是房子,谁也没有想过,1999年二环三环卖2000、3000,到了2018年会翻十几倍。


是的,谷小焦交付自己的首要(以及唯一)要求,就是你要有我想要的那栋房子。


31岁的谷小焦,现实精明,物质甚至走向虚荣。她的爱情观,简单变成了对方能提供她想要的生活。



那就是:随时能吃上海最精致的下午茶和巧克力蛋糕,金光闪闪的橱窗里摆着的两磅 600块那种;便饭是进到高档酒店顶层花园,吃带血的牛排,配着顶级乐手拉的小提琴曲品红酒的等级;通勤是好车,回家是豪宅。


但现实就是买家秀。谷小焦活成的模样,用时下流行术语,就是「隐形贫困人口」。


用得起上万元的iPhone X,下班敢去蹦迪喝洋酒,空了玩一把VR体验馆。但信用卡永远欠钱,拿不出什么银两来趟真正的旅游,下月房租还在路上。


这样的相亲狂魔宛若售楼小姐的谷小焦,睡醒一巴掌拍到了1999年男人的脸上。


冥冥中幕后黑手一手设计了这个时间bug。刚刚意欲买房定亲,反赔进全部家当的谷小焦,不得不跟陌生男人来一段跨时空的同居。



1999年男人现在看起来有点太土了:那时候mp3都没普及(帝盟第一台mp3在电脑城标价2000+,那时人们连mp3是什么都没搞清楚),盗版磁带和CD;「班尼路」还是名牌儿。


2006年《疯狂的石头》里,黄渤这一句可不是玩笑话


时空带来的观念差距,也太大了。


那时,三里屯的咖啡馆里谈的还是闲情,还没有那么多人飙各种似懂非懂的新科技词汇:什么IPO、比特币、区块链、闭环……都还没影子。


穿不来西装、吃不来洋餐、搞不懂专业词汇,把CFO当UFO扯的陆鸣,能做的,只能是请吃路边的臭豆腐、唱邓丽君的情歌、精心烧一桌晚餐,带她跟过去的父亲道别…


同居活成了小两口样。



可那时的谷小焦,向往的还是陆鸣的未来版,陆石屹,真正属于上等阶层的地产大亨。心仪的房子、专车接送、牛排红酒小提琴、和心心念念的巧克力蛋糕。


而真正坐在了陆石屹身边,她成了举措小心、言行慎重、坐立难安的那一个。


原来在阶级带来的巨大鸿沟面前,时间差距就是浮云。能轻易拥抱陆鸣的手再也无法去触碰陆石屹。


陆鸣吞吞吐吐地问:「未来的我,那还是我吗?」


谷小焦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毫不关心自己生活起居、日常冷暖的陆石屹,她不想要。



反而,那些最潦倒的时刻,花生米配豆干当鸡肉吃,白馒头混可可粉假装巧克力蛋糕的日子,那些坐单车后座吃娃娃头雪糕的日子,喝酒把包赊店里的日子,才是生活。


当物质的极大满足和生活的琐碎陪伴,这项古老的单选题落到她面前,活得精明直接的谷小焦,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迟疑。


「你确定未来的我还是我吗?」


谷小焦要离开同居的那个家时,和十九年后的自己在一起,陆鸣这么问她。


如果说输给了自己未免显得有些可笑,但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爱人走向一个豪宅,离开了这个共同奋斗的小家时,他心里确实闪过了一丝这样的想法。


此时陆鸣正面临一个洁身自好还是同流合污的选择。



十九年后的陆石屹告诉自己,只要闭眼装作不见,那么他就能获得成功。反之,未来会被改变。


他陷入了迟疑。如果这是谷小焦希望他成为的样子,那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从第一个选择开始,沦陷从一丝一厘逐渐偏离地表。十九年内他将不断变得成长进化,变得越发冷酷坚硬,直到成为陆石屹。



据说,今天我们正在经历的一切,其实能够在遥远的过去找出端倪。


摄影机后,谷小焦和陆鸣是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缩影。他们将代替我们发问,这一切是否值得?


而十九年的时间,是《超时空同居》最大的麦格芬。


1999年我们坐在公共汽车上,听售票员冲我们喊,上车走吧。


无法预料未来会产生山一样的废弃自行车,程序员成为了新兴中产,而房价高不可攀,成为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我们的国家在这十几年的急遽变化早已远远超过我们这些亲历者的预料。


选择这个时间节点,则是一个有趣的失误。陆石屹原本是想去2037年,成为控制未来科技的垄断者。时空穿越引发的虫洞,却溯回到了1999年,那个自己仍灰头土脸的年份。


互联网刚刚兴起,小霸王的街机正在巷尾悄悄流行,磁带还未彻底消亡,播放出的邓丽君的歌声有些失真。那时候的阳光永远那么灿烂,谈恋爱是单车后座和想牵还没牵的手。



故事的开头是千禧年前夕,一个透着有趣和期待的日子,谁知道往后的生活该多么闪闪发光。


天涯有个很著名的高楼叫「我要回到1997年了,真是舍不得你们」,本来是一个戏谑,谁也没有想到,它歪楼成为一个悼念贴,大家纷纷对20年前的自己表示怀缅。


如果可以穿越,你想对1999年的自己说什么?


我只知道,未来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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