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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纱布门:听医患双方跟《健康报》咋说

2016-11-09 刘志勇 健康报新闻频道

11月6日中午,那块在徐女士体内存留了70天的纱布,终于被医生在超声引导下用宫腔镜取出,耗时仅约1分钟。此前,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生活帮》节目的一则报道,引爆了整个事件,对医院、医生的谴责充斥网络。随后,潍坊市妇幼保健院发布的一则声明,又让剧情发生了“惊天逆转”。这块纱布为什么会留在了徐女士的子宫里?又为何迟迟难以取出?医院隐瞒患者病情、患方要求医院赔偿的情况是否存在?本报记者近日赴山东省潍坊市实地采访,以期还原事实真相。



子宫内为何用纱布止血?


——“这几乎是止血的最后办法,否则将切除子宫,甚至危及生命。”

11月2日,潍坊市妇保院产一科病房,张先生神情焦虑地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用手指使劲揉捏着眉心,妻子徐女士和孩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面对记者的采访请求,张先生一直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妻子几次开口也都被他“叫停”了。

作为一位35岁的“二孩妈妈”,徐女士今年8月底在潍坊市妇保院经剖宫产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但整个生产过程异常凶险。

“第一次生产也是剖宫产,这次术前检查已经基本明确了疤痕子宫合并前置胎盘的指征,这种情况出现胎盘植入的可能性较大,再加上已经35岁的年龄,这是一位典型的高危产妇,存在几个危险因素的叠加。”

该院产一科主任陆霞介绍说,正常妊娠胎盘应该附着于子宫上段,前置胎盘则附着于子宫下段,“子宫上段较下段肌层更厚,血运和营养更丰富,前置胎盘为了获得足够的营养,往往会向子宫的肌肉层深深‘扎根’形成胎盘植入,无论是自然分娩还是剖宫产,出现大出血的几率都很高”。

手术中果然出现了所担心的情况。徐女士8月28日剖宫产的病程记录显示,术中发现胎盘附着于子宫后壁下段处粘连,并有两处大小约10×10cm和5×4cm的植入,剥离胎盘时植入处出血汹涌,宫缩乏力,术中出血共约1500ml。

“子宫一共有3层肌肉,内横外纵中间交叉,所以不管其中的血管走向如何,胎盘剥落后只要子宫收缩就能够止住出血;而一旦出现宫缩乏力,子宫的肌肉不再收缩,开放的血管难以被‘扎住’,就会‘像流水一样’的出血。”徐女士的主刀医生、副主任医师文兰告诉记者,胎儿娩出后出血超过500ml就称为产后出血,产后出血是造成产妇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这种情况的临床发生率只有4%~6%。

文兰说,为了应对徐女士可能出现的产后大出血,科室在手术前就已经做好了人力、用血、用药等各方面的准备,“她本来就有好几项高危因素,产后又出现了宫缩乏力,当时出血非常迅猛。局部缝扎、联用3种止血药都没有效果,将子宫两侧的动脉全部结扎仍然没能止住出血,最后只能用无菌纱布条填塞子宫压迫止血。这几乎是最后的办法了,如果填塞还不能止血,就只能切除子宫了,否则将会危及生命”。用这种方法止血,必须将患者的子宫全部填满纱布条后缝合,由于当时徐女士的子宫已经不能自主收缩,6厘米宽、6层厚的纱布条,手术中一共用去约8米长,缝合宫腔后最终成功止血。

文兰表示,术前检查和术中出现的情况都已明确告知产妇及家属。记者也在病程记录上看到了徐女士和张先生知情同意的签字。至此,徐女士的治疗过程还算顺利,而在此后取出纱布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插曲”。



缝合时勾住纱布常见吗?


——“从医20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最后一针出了状况。”


“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发现难以全部取出,推测是创口缝合时勾住了纱布条,如果当时强行取出,很容易造成子宫的二次创伤并再次引发出血,只能将纱布条剪断,当时的情况下这段纱布也只能暂时留在里面”,文兰告诉记者。8月29日,止血超过24小时后,该院为徐女士经阴道取出子宫内的纱布条,操作医生仍是文兰。院方提供的当日病程记录显示:宫腔残留约2cm长纱布条,向产妇及家属交代,目前继续观察,如半个月内宫腔内残留纱布不能自行排出,可考虑彩超下取出,产妇及家属表示了解病情,同意目前治疗。

剖宫产术后缝合创口时勾住宫腔内的纱布,这在临床操作中是否常见?文兰说,她之前只是听说过,“做了20多年的产科医生,这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也是科室第一次遇到”。文兰面露疲惫,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后,刚刚在办公室里睡了一会儿。

“缝合的时候先将创口两端扎紧,再用一根可吸收缝合线串起整个创口但不收紧,填塞纱布结束后再收紧缝合线,这些操作都是在可视条件下完成,几乎不可能勾住纱布”,陆霞向记者详细介绍了他们常用的缝合手法,“产一科的医生做剖宫产,全部要求用这种手法缝合”。不过,文兰诚恳地说,状况很可能出现在最后一针,因为缝合结束后,徐女士的创口和针眼仍有渗血,为了确保止血成功,文兰在缝合结束后又补了一针,“可能正是最后盲缝的这一针勾住了纱布,当时情况很紧急,产妇已经输了将近2000毫升血,如果止血失败就只能切除子宫”。

汪萍是徐女士的主管医生,因为连日来的压力和劳累,有孕在身的她目前正在接受保胎治疗。“剖宫产和取纱布两次手术都是我跟产妇和家属交代的病情,每次家属态度都很好,也都在病程记录上签了字,甚至还对医生尽心救治、保住产妇子宫表示感谢”,汪萍说,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产一科的医生护士们始料不及。



到底是谁说了谎?


——“患方如何知道体内留存纱布,涉及医院是否尽到告知义务。”


事件的引爆发生在10月29日,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播出的关于此事的第一期节目中明确表示,因徐女士产后严重腹痛、难以下床,家属向院方要求查看相关检查结果遭拒后,徐女士到潍坊市另一家医院做B超才发现子宫内有“异物”,徐女士的大姑姐张女士通过后来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得知,医院在8月29日取纱布时,将一段纱布“掉”在了徐女士的子宫内。

“剧情”反转发生在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潍坊市妇保院发布《关于对产妇徐女士诊疗经过的说明》,详细描述了产后止血和取纱布的过程,并注明“患者及家属表示理解并签字”。《说明》还提到,9月5日中午,“医院7楼病区监控视频发现,张女士趁医护人员不在时进入医生办公室,私自将产妇病历中知情同意签字划掉损坏。期间,张女士多次带人到医院办公区域吵闹,并提出赔偿30余万元的要求”。

11月1日,在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播出的事件追踪中,张女士公开否认自己涂改损毁了病历中的知情同意签字,并表示医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此说明,对她的名誉造成了损害。

记者在该院看到了《说明》中提到的这段视频,9月5日13时16分~13时30分,张女士确实在值班医护人员离开后,先后两次进入医生办公室,但设在走廊里的监控并没有拍到张女士涂改病历的画面。当日的值班医生告诉记者,她离开后,办公室里并无其他医护人员;而后,医生在另一位患者的病历夹中发现了徐女士8月29日的病程记录页,上面的知情同意签字已经被涂改损毁。“如果不是放错了病历夹,可能我们都很难发现病历被涂改了。”不过,该院医务科主任王彬坦承,医院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认定张女士涂改病历确实不妥。

然而,在另一段视频中却出现了更具戏剧性的一幕。10月30日,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继续到该院采访,医院全程留下了影像资料。视频中,当记者询问张女士究竟是否涂改了病历时,其弟张先生突然表示,病程记录上的签字是他在8月29日医生交代病情、自己签字后又立即划掉的。

“这明显与之前节目中产妇家属不知道体内残留纱布的表述相矛盾,患方始终都知道体内遗留纱布的情况,最初是有人说了谎,医院从未隐瞒患者病情,但这在之后的节目中并未播出。患方如何知道体内留存纱布,涉及医院是否尽到告知义务”,王彬表示,《生活帮》第一期节目的全部素材均来自暗拍,自始至终没有向医院正面求证。

此外,记者还在徐女士8月29日的病程记录上,看到了那一行被涂改覆盖的签字,虽然黑色的涂改痕迹密密麻麻,但依稀能看清背后“了解病情”和徐女士夫妇签字的蓝黑色字迹。王彬告诉记者,该院规定医生工作所用签字笔全部为蓝黑色,张先生用蓝黑色笔签字后立即涂掉,显然不可能出现黑色的笔迹。当时负责交待病情的汪萍也完全否认了张先生的说法:“即使不提笔迹的颜色,就说他们把签字涂地严严实实,我也不可能就一直捧着病历夹看着他涂改吧。”

虽然记者屡屡尝试,但张女士一直拒绝见面接受采访。11月3日,记者在电话中询问家属是何时知道徐女士体内留存了一块纱布的,张女士表示“应该是8月29号”,记者继续询问家属是如何知道的,张女士则肯定地表示“医院是口头通知的”,之后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面对多次前后矛盾的表述,张先生表示,自己因为焦虑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况,至于病程记录上出现的蓝黑色和黑色两种笔迹,则“完全没必要计较不同颜色这样的小事”。



30万元赔偿从哪里来?


——“我们从来没有向医院提出赔偿的事,一分钱也没说要过。”


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播出的几期节目中多次表示,不管怎样都应该先将徐女士子宫内的纱布取出来,不再让其经受痛苦。“节目传达出的意思就是医院迟迟不肯为产妇取纱布,剪辑播出的画面也是我们说北京专家前来手术还需要等待,但事实是我们已经为尽早取出纱布做了多次沟通和努力,但患方一直拒绝手术,怎么到电视上就成了医院不负责任了呢?”王彬说。

11月3日,距离与北京市某知名专家约定的时间还有3天,潍坊市妇保院副院长修霞到病房沟通,在现场的记者看到,徐女士夫妇虽然表示“非常愿意取出纱布”,但依然拒绝知情同意签字,因为“承担不起签字以后的风险”。

修霞告诉记者,两个多月以来,医院已多次建议徐女士取出纱布,虽是本院足以完成的操作,但应患方要求先后请了市级、省级专家前来手术,都因产妇家属不配合而未能执行,最终患方又提出要请北京、上海的专家来取纱布。“患方始终以各种理由拒绝取出纱布,甚至要求必须让两名家属进入手术室监督手术,这种明显违法手术操作规定的要求,医院根本无法满足”,修霞说,在拒绝取出纱布的同时,张女士等家属曾向院方提出赔偿30万元的要求,遭到拒绝后,患方多次到潍坊市卫生计生委等部门上访。

然而就在同一天,面对记者,刚刚拒绝签字的张先生,却态度坚决地表示,“我们一直就是要求医院尽快取出纱布,健健康康地回家。我们从来没有向医院提出过赔偿的事,一分钱也没说要”。他说这些话时,产后两个多月依然躺在病床上的徐女士,手捂着腹部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在潍坊市妇保院发布的《说明》中,该院明确贴出了患者家属递交的“赔偿项目”清单,提出了包括伤残赔偿金、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在内的9项赔偿要求,费用共计288680元;并有一张手写版“孩子摧迟(应为‘推迟’)出院多花的费用,由院方承担”的补充要求。王彬说,这份索赔明细于9月6日,也就是院方所说病历被涂改后的第二天,由张女士送到了医务科。

对于是否曾向医院索赔一事,张女士在电话中始终含糊其辞,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但她表示“这份清单是医院让我们提供的”。该院提供的监控视频显示,9月6日下午,张女士与多名家属来到医务科要求赔偿,并表示就赔偿依据的问题咨询过律师;医务科表示将及时上报医院领导,3天后给予答复,但同时告知徐女士,医院满足如此赔偿要求的可能性非常小。



医院是否负有相应责任?


——“勾住纱布更像合规操作中的并发症,但最终结果必须经过权威鉴定。”

11月6日,取纱布前,来自北京的专家在潍坊市妇保院医生办公室与其沟通时,徐女士放声大哭;4天前在同一间办公室,面对持续两个多月的僵局和压力,该院产一科医生纷纷落泪。

“我工作30多年从没遇上这样的事情,看看现在我这里的医生,一个每天都失眠、需要推镇静剂才能入睡,另一个要做妈妈的也在打保胎针,为什么会弄成这样”。11月2日记者采访时,陆霞忍不住抽泣起来,这种情绪很快在全是女性医生的办公室里蔓延,大家都在不时抹着眼泪,汪萍红着眼圈走到科室主任背后,有些不知所措。

王彬告诉记者,11月6日,专家在为徐女士手术时发现,其子宫内的纱布已经自行脱落,但卡在了宫颈内口处无法自行排出,超声引导下宫腔镜取出纱布的时间,大约只用了1分钟,但术前还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波折。

“起初产妇仍不同意签字手术,专家跟她沟通解释了近2个小时”,术前沟通全程在场的王彬告诉记者,专家反复向徐女士表示不签字就无法手术取出纱布,并向其阐述其中利弊,“也许是因为积累了这么长时间的压力”,徐女士在签字前放声大哭。虽然此后张先生依然一度拒绝签字,但在医务人员反复劝说和徐女士的要求下,最终完成了“放行”妻子手术的签字。

从徐女士子宫内取出的这块3×2cm的纱布,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让很多人备受煎熬。在整个事件中,医院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

北京协和医院主任医师万希润表示,用宫腔填塞纱布的方法压迫止血,在剖宫产后出血患者的抢救中非常普遍;在缝合创口时勾住纱布也不是绝无仅有。“从目前了解的情况看,如果是涉事医院的医生在最后一针盲缝的条件下,不小心勾住了纱布,更像是合规操作中的并发症,并没有明显过错;缝浅了可能起不到止血的效果,缝深了就有可能勾到纱布,当时医生的操作确实挺难的”,但万希润强调,是否存在医疗过错、医疗过错中的责任有多大,都需要经过鉴定机构的鉴定。

“两个多月以来,这件事让全院都疲于应付,我们多次建议产妇和家属先将纱布取出,之后完全可以通过行政或法律手段来追究医院的责任,但他们似乎对医疗鉴定和司法途径都不太信任”,潍坊市妇保院办公室主任李晓东表示,医院所做的很多努力都被媒体和患者否定或掩盖了,“甚至一度盼着他们能到法院去告我们”。

记者了解到,应患者要求,11月6日取出的纱布,在消毒处理以后已经交给了徐女士的家属。陆霞说,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尽快得到平息和解决,还医务人员一个安心的工作环境,“毕竟还有众多的孕产妇需要我们去治疗和服务”。

在事件持续发酵的9月、10月,陆霞所在的产一科共收治了486名产妇,其中剖宫产分娩达182人,总体高危妊娠率更是高达39%,“大龄二胎产妇数量明显增加,其中一胎剖宫产的比例就很高,这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李晓东告诉记者,该院相关统计显示,仅今年1月~6月,潍坊市妇保院的用血量就已经超过了2015年全年的总用血量,“这完全可以从一个侧面证明,产科医生现在所面临的巨大压力”。


(文中潍坊市妇幼保健院部分医务人员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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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纱布引发的“网议”

连日来,“纱布门”事件持续发酵,来自网络自媒体的强大舆论一直推动着事件向前发展。在此期间,既有人力挺医院也有人不断质疑,让我们听一听来自不同各方的“网络声音”。

@一个有点理想的记者

这可能是中国历史最著名的一块纱布,产自山东潍坊。整整100800分钟的纠缠和折磨,来自北京的妇产专家耗时1分钟取出。这块纱布震动医疗界,也开启了医疗界和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生活帮》节目旷日持久的争论。这块纱布,曾遮住人性的丑恶,新闻的误区,科普的迷茫。如今,抛开纷扰,只想对纱布说一句,你受苦了。

“纱布门”对医患关系的破坏,不仅是伤透抢救产妇的医护的心,不仅让众多妇产科医生投鼠忌器,为避讹诈从此采用保守疗法。它还把医患间最基本的互信破坏掉!

@司马3忌

美国有一大批精通医疗行业法律法规的律师,游走于各大医院的病房,一旦发现有患者权益遭到医方的侵害,立刻以风险代理方式,拿到患者的授权委托书,将医方告上法庭。多数情况下,医方一旦败诉,高额惩罚性赔款必然让医院方面损失惨重。

如今在美国,很少有医疗官司见诸报端,这并不是因为医患纠纷变少了,而是多数医院一旦发生医疗事故,或者医患纠纷,首先考虑的是主动和患者协商,充分获得患者的理解和谅解,迅速达成赔偿协议,平息事端。

客观地说,这种解决医患纠纷的过程中,医疗行业的专家学者,以及专业权威协会的成员们,无不体现出公正客观的立场和态度。

那么,上述在美国医疗行业成熟的方式,可以在国内获得移植吗?

很难,原因在于,上述方式,必须具备两个必要条件,那就是医疗机构对于医患纠纷的客观态度和自律能力,以及医疗行业管理部门以及专家学者的公正立场。

而这两个条件,在国内的医疗行业,恰恰是完全缺乏的。

@烧伤超人阿宝

在整个过程中,《生活帮》节目组没有和医院进行任何形式的正面接触和采访,事件的另一个当事方完全没有任何的表达和解释机会。

退一万步,即使记者觉得有必要采取暗访,在节目播出前也至少应该对医院有一次正面采访,给医院一个解释说明的机会,但是,《生活帮》根本没有这样做。

只要对医院进行哪怕一次正面的采访,至少纱布如何进入体内这种问题,不会成为问题。然而,《生活帮》节目组,为了制造一个大新闻,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既不客观,也不公正,把节目做成了一期彻头彻尾的谣言,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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