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给医院排行，到底荒唐不荒唐？
对于到今天刚满72天的小新君来说，最高点击率的一条消息是什么？大家猜一猜？
当当当，隆重为大家推荐一下，它就是今年11月15日发布的《复旦版中国医院排名新鲜出炉！》。
小新君的很多小伙伴都说，这款排行榜相当于看病就医的红宝书，就算现在用不上，也要先收藏。
11月17日，勤劳的小新君又为大家晒了晒香港艾力彼医院管理研究中心发布的排行榜，不好意思的说，点击率骤降。
就在各大医院排行榜你方唱罢我登场之际，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社长袁钟一篇题为《医院也排百强，荒唐》的文章突然在微信朋友圈里广泛流传，小新君也纳了闷了：咱们真需要这么多排行榜吗，排行榜到底有啥用呀？
“爱也好，恨也罢，医院排行榜就在那里。”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院长刘玉村表示，作为国家队里的“百年老院”，北大医院在排行榜里的位次却也不免起起落落。尽管各类排行榜给医院带来了不小的竞争压力，但作为院长，他更看重排行榜能不能为北大医院的管理提供一个参照系——通过认真研究各类评价的指标体系，能不能帮助医院找到不足，为加强医院内部管理提供镜子。
北京市卫生计生委副主任钟东波认为，排行榜的实质是对医疗机构进行评价和比较，因此，没有理由说医疗领域不能搞排行榜，关键在于评价的内容、标准和过程是否科学公正，是否符合公众利益、社会需求和行业发展规律。
钟东波表示，从行政管理者的角度，他不仅关注医院在榜单中的排名，也关注排名的变化。从排名靠前和排名进步大的医院之中，一定可以挖掘出有效的管理经验，供其它医院学习借鉴。此外，相对于综合评分，他更看重专项评分的排名。“专项领域的得分高低可以明确归因，更有助于促进医院持续改进。”
小新君梳理发现，目前业界影响力较高的四大排行榜分别由复旦大学医院管理研究所、北京大学医学部国家医疗数据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信息研究所和香港艾力彼医院管理研究中心发布。其中，复旦版排行是中国医院排行榜中的“元老”，其排名结果由业内专家评议产生，重点检阅学科建设、临床技术、医疗质量与科研水平；北大版排行侧重关注临床，评估依据为与医疗能力、医疗质量、医疗绩效等相关的医疗服务大数据；医科院版排行着眼于医院科技影响力，主要考察科技投入、科技产出和学术影响等指标；艾力彼版排行则分门别类地对医院进行综合竞争力排名，其榜单可覆盖县级医院、地市级医院、省会市属医院医院、顶级医院等约3000家。
谈及推出年度最佳医院排行榜的初衷，复旦大学医院管理研究所副所长罗力表示，其排名目的在于为各专业领域的学科建设树立标杆，促进院长统筹医院学科发展。今年，排行榜又首次增加了国内七大区的医院排行，上榜医院也不再过分局限于地处北上广的“高富帅”，为百姓提供了更多身边的就医选择。
“我之所以讨厌排行榜，是因为它的动机不善，没有体现出正确的价值导向。”袁钟对小新君表示，现下的排行可能会导致产生两种不良后果，一是引导病人向上走，令大医院更加拥挤；二是刺激医院拼硬件、拼规模，忽视患者满意、人文关怀等追求，走上发展的歧途。
刘玉村也对小新君表示了自己的隐忧。通过仔细研究各类排行榜的评价体系，他发现，无一例外地都绕不开医院的硬实力。只有以一定的规模做基础，公立医院有更多资金用于自身持续发展和改善医务人员待遇，才能将更多优秀人才笼络在医院，提升学科实力。相反，医院文化如何、医院能否为广大普通患者提供更好的照顾这样的软实力高低，却很难进入排行榜的视野。
对此，钟东波表示，排行榜的评价标准是多元的，不同的排行机构都有各自的取向和视角，评价内容和标准的设定也处于不断完善的过程之中，不应求全责备，赋予排行榜过多的医改使命，更不能认定排行榜如果侧重关注某些指标，就意味着它否定了其他指标的价值。
谈及排行榜对患者就医流向的影响，受访专家也普遍表示不应过分夸大，“全国人民上协和”绝不是因为某张榜单把协和排在了首位。这也与小新君对周边人群的小范围调查结果相互吻合。非医疗行业的普通市民大多并不了解医院排行榜，他们表示，如果只是生了小病，肯定会考虑就近就医，除非得了大病，才会去搜寻相关的排名信息，希望能从中找到适合的医院。
在钟东波看来，排行榜的生命在于客观公正、真实可信，这意味着排名机构必须完全从公众利益和行业管理的考虑出发，与被排名对象不得存在任何利益挂钩。例如，排名机构不能与从事医院管理咨询活动的机构存在利益链条，否则在排名过程中就很难在客户和非客户之间一碗水端平。他主张在同一评价标准下，有两个以上版本的排行榜同时存在，这样可以对排行机构形成约束，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公信力低的版本也将逐渐被边缘化。
为了适应构建分级诊疗秩序的需求，多位专家表示不必把所有医院捆在一起排序，而是倡导分级分类对医院进行排名，让患者增加对地区医院的信任度。对此，钟东波表示，由于地市级医疗机构和县域医疗机构都有着较为明确的服务半径，因此不适宜进行全国排名，只有医疗服务覆盖同一区域的机构进行排名比较，产生的结果才是有意义的。
袁钟认为，医院不应以实力排“百强”，而应该以价值论“百好”。各类医院排行榜应该坚持正确的价值指向，纳入降低院内感染风险、降低死亡率、减少医患纠纷等服务于患者利益的指标。
尽管认同上述指标的价值，但排名机构却纷纷表示为难。一些主观指标和理想化指标由于可获得性却很低，真实性更加难以保证，因此很难纳入评价范畴。在医院医疗数据没有通过信息化平台完全对外公开的情况下，靠医院自己上报一些过于敏感的数据，难免会参杂水分，甚至可能引发大面积造假。
“百好医院”到底能不能排？钟东波认为，以保障公益性为出发点的医院评价体系应该由政府部门或办医机构来主导。这不仅是政府应该落实的管理责任和监督责任，更重要的是，政府作为办医主体，更具有克服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公立医院对它的所有者而言是不该有‘秘密’的，否则就是政府的失职，医院的失控。”
北京市卫生计生委副主任雷海潮告诉小新君，目前北京市正在探讨实行涵盖医疗费用控制、医疗服务效率、医疗质量安全、患者投诉率等指标的医疗卫生机构评价体系。他表示，只有坚持完整的评价观，医院才不会陷于拼学科、拼专业的趋同定位，忽视适宜技术和基本服务的提供。“在医疗服务体系中，每一个机构都镶嵌在特定的位置上，不应超越自身功能定位，一味追求高精尖。只要能用更低的成本为百姓解决实际问题，乡镇卫生院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同样可以上榜，成为‘百好医院’。”
图/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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