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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战华 | ​难忘黄梅的双抢

本编委 黄梅文哲 2022-12-28

▲李正阳题
七月骄阳似火,天气炎热,细伢们躲在空调屋里吃着冰淇淋,玩着手机,他们可知道50.60后的我们这个季节是怎么过的?
在我们鄂东水稻一般种两季,七月二十日左右早稻成熟收割后,得立即插上二季稻,还必须在立秋前将秧苗插下。如果晚了,收成将减少,甚至绝收。这段时间才二十天左右的工夫,名称叫“双抢”(即抢收抢插)。
记忆里,我从七八岁开始就参加了收割和插秧的双抢战斗。“双抢”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天还朦朦亮,在大人由轻到重的呼唤声中醒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很不情愿的从打满补丁蚊帐中钻出来,慢吞吞的走向屋后的茅房,解决掉一夜的憋尿,接着听着大人的唠叨声,赤着脚跟在大人背后,双抢期间的某一天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早上清凉,是扯秧的好时机。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田埂上的小草伸了伸懒腰,草尘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珍珠在初升的太阳下闪耀着,滴落在奔走于田埂上人们的光脚背上,透着一股沁心的凉意。 


“双抢”是从收割早稻开始的,根据每块田里稻子的成熟度,来决定收割的先后。割稻时,手持一把铮亮的镰刀顺着水稻倒伏的方向将其一一割断,整齐的铺在身后,起先整片金黄的稻穗不见了,一块块稻田在镰刀嚓嚓声中露出了一截截整齐的稻桩。有力气,手快,这是割稻好手。也常见到在田野里捂着手急匆匆、满脸痛苦的小伙伴,手快比不过刀快,割稻时若分神,锋利的镰刀就有可能亲吻手。如今自己手上还有个小刀疤依旧还在,只是不知道那把镰刀烂在哪里。
割完稻谷捆稻时,胳膊上、胸脯上然留下了一条条抱稻谷时被稻谷划伤的红痕,汗水流过,感到一阵一阵刺疼。稻禾捆好后将挑到稻场,挑稻时,肩膀上扛着两头尘的冲担,冲担两头插上两个稻捆,吃力地行进在田间小道上。

收割完,就要赶着耕牛耕田、耙田,耖田,在泥巴里一步一步地行走,牛和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阵阵犁田人呵斥牛儿的声音,响彻在田野的上空。稻田整如平镜,就开始插秧啦。首先将秧田里的秧扯起来。人座在秧码上,上晒下蒸。一大把整齐的扎秧草放在屁股下的秧马上,人们弯着腰把秧苗一小把一小把的从秧田里拔起来,凑成一束,放在水田里“哐当哐当”把秧苗根部的泥巴洗去,再从前面抽出一根扎秧草,简单绕拧在秧身的中间,熟练地打了个活结,随手就把一束秧苗扎起来了,丢在身后。 不一会儿,后面翠绿的秧束越来越多,一个个如排列的士兵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扯秧人的身后。为赶农时,夜晚尽管蚊虫在身边咬人,还要在秧田里扯秧。

用竹篼将秧苗挑到待插的田中,用力将秧束摔开,如绿色的星星分布在水田中。秧束在风中轻轻摇曳。
开始插秧,将手里的秧苗掐分成一撮撮,快速地按进滚烫的泥巴里,弓腰有序的往后到退着,一棵棵秧苗也就慢慢将水汪汪、白茫茫一片的水田装扮得郁郁葱葱起来。插秧也是个技术活,插的不好不能成活,回头还要补棵。插秧最难受的是腰,弯着60至90度的腰。一天插下来,腰疼得直不起来,大人家还会说:蝌马(青蛙)无颈,细伢无腰。小伢哪里有腰疼。风息了,面朝40几度的水田热水,背向火辣的太阳,整个田野像大蒸笼一样闷热不堪起来。插秧的人们汗流浃背,草帽下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里,一阵刺辣,双手的泥巴无法分出手来擦一把。我们那时候没谁惯着你。

秧田必须要水源充足,农田水利不发达的年代,一般都依池塘周围而做田,插好后面的田,又要给前两天插过秧的田里车水。
田间是蚂蟥的天堂。 日上三竿时,我们腰酸背疼从秧田里走上来,吸附在腿肚上的几条蚂蟥,已滚圆滚圆了,吃饱了自动滚落,没吃饱的一头粘连在腿肉里。这时我们一边骂着,一边习以为常地从腿上将它们拽下来,找根细树枝,插进蚂蟥体内,随着滴落的鲜血,蚂蟥皮被整个穿肠翻了过来,丢在火辣的太阳下,终究化成一滩水,再也不能复活。蚂蟥,这个东西很讨厌,好像即使碎尸几段都没用,翻皮才是绝杀。

天太热了,“歇凉”(短暂的休息一下)是一件幸福的事。留守家里做饭的姆妈用大水壶送来了泉水井中的泉水,喝着这泉水真是透心的凉。这时满身泥巴犹如泥猴的我们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水塘。水塘表层的水也是热的,必须下潜,才能感受到一丝清凉,那是一种沁脾的凉爽。
休息时喝着冰凉的泉水,吃自家菜园里种的菜瓜,片刻的清凉换来一丝暂时的惬意。父母隔三差五的鼓励我们,双抢搞完了给我们吃蒸肉,我们就会无比幸福的期盼着! 

稻场打谷,牵着牛,拖着石磙在铺着的稻穗上转圈。有时候正吃着饭,突然,天空中传来“咔啦”一声巨响,夏天的风暴,来的突然迅猛,让所有的人都无奈地扔下了饭碗,离开饭桌,奔了出去。“六月天,伢的脸,说变就变”,雨可能即将伴着刚才的雷声呼啸而至。我们得快速把上午摊晒在稻场上的稻谷收起来,否则雨把稻子淋湿后会发芽,发霉,那上半年就白忙活了。
此时,屋后的大稻场上熙熙攘攘起来,湾里的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各种工具将稻谷团成一堆,用大塑料薄膜盖上,压上石头稻草防止被风吹开进雨。整个过程火急火燎,容不得半点松懈。总之,必须要保证所有稻谷不能淋雨。也有来不及收得,稻谷被淋雨的时候,淋雨的稻子也交不了公粮,粮站收稻员拿根空心的铁钎子插进麻袋,又抽出来,捏起几粒稻谷丢进嘴里,一咬,说“拉回去,不达标”,碰上这样的事,伴随的是交粮人无奈的叹息。我家有一年晚上打稻谷的时候,风暴来的太快没有抢起,稻谷全部变成了黄粮,吃了一年的黄米啊。“冰棒冰棒,香蕉冰棒,冰棒冰棒; 豆沙冰棒”,一声声吆喝伴着自行车铃铛声,将伢们吸引到了一起,卖冰棒的来了。大人为了鼓励我们继续好好干活,也花点零钱买根把冰棒给我们解馋。小心翼翼地剥开冰棒纸,不忘将粘在纸上的碎冰舔到口里,冰棒表面留有一层薄薄的白霜,一股甜丝丝的雾气夹杂着丝丝凉意一下子钻入鼻孔中,迫不及待狠狠咬上一大口,含在嘴里让它缓缓化掉,再一点一点咽下肚去,只半支冰棒下肚顿觉通体舒畅极了。五分钱一根的冰棒太令人回味无穷了。

太阳公公的霸道,到了黄昏时分也渐渐落了下去,使黄昏时分也透出了些许温柔。    劳动的早上、晚上都是干活最佳的时间段,火烧云的映射下,人们经历一天的劳作,体力消耗的所剩无几,可深知在立秋前要完成收种两大艰巨任务,不得不在蚊子的叮咬下,继续奋力抢收抢插着。
天色渐黑,池塘边上挤满了人,洗脚的,洗农具的,牵牛喝水的,抬水的,洗菜的,我们赤身裸体地在池塘中翻滚,肆意嬉笑打闹;在相互表演狗爬式,仰浮式,用水将一身的泥巴洗尽。现如今,农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这样的强体力劳动渐渐消失,这些经历已化成一种融入血液与骨头里的记忆,镌刻盘踞在我们这代人的心灵深处,其滋味刻骨铭心,五味杂陈,让人回味无穷。但它的艰辛苦涩,让我在茫茫人生路途中学会了隐忍、无畏、坚强!
时光如梭,这种特殊的经历,此生不会再有,回不去的岁月,忘不了的七月的“双抢”!
想想如今的孩子,手里几乎整天拿着手机,上着wifi,吹着空调,玩着游戏,还有谁念着想着为父母分担点家务活?还有谁记得我辈曾经历的酸辛?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稍有不顺,耍起小性子,顶撞父母。这些都是现在许多孩子的共性,我们做长辈的不应该反思一下原因出在哪儿?或许,是我们忘了将吃苦耐劳的精神传承下去。‍【作者简介】文战华,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杉木乡退休乡长,热爱写作摄影,多次撰文发表,热心快肠,发挥余热,甘当大家的勤务员。‍【链接】走在东山古道上五祖禅林下
【投稿邮箱】1655281212@qq.com黄梅文史哲 编委会顾问:周慧  刘光天主编:李滨委员(以姓氏笔画为序):文战华、王澜、王汶柱、石阳艳、龙静、朱文霞、何国彩、李九华、李凤清、严凤琴、周向春、柳景钢、桂林枫、桂文林、涂向阳、梁文雄、黄赞煊、蒋国雄、蔡群执行副主编:龙静  柳景钢联络部(以姓氏笔画为序):文战华、王汶柱、石阳艳、李九华、李凤清、严凤琴、周向春、桂林枫、桂文林、涂向阳、梁文雄、黄赞煊、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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