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繁花》的金宇澄:故事只能发生在上海
智族GQ 为什么《繁花》的故事只能发生在上海?
金宇澄 资料记载,1836年,有两艘英国船开去广州,那里几千年来都是乡绅阶级统治,大地主没发话,底下人不敢动,不让船靠岸,结果有人说,你们去上海试试看。船开去上海,当时还没开埠,老城厢里面就有很多人过来围观、搭讪:
你们来干嘛?船上装了什么东西?我们可以来参观吗?要不要到我们老城厢来借房子住?特别地好奇,特别地友好,因为当时上海老城厢也没有几年历史,四乡八野的临时人员都在这里。
上海就像一个大森林,每个人在里面都可以找一块地方生活,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自由自在的市民文化。这就导致开埠以后,晚清鸳鸯蝴蝶派的包天笑在回忆录都写,那个时候苏州的大家子弟,全跑到上海去,因为老头子们管不着。而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历史了。
人是最讨厌别人管的,我自个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就这么简单对吧?就像张爱玲说的,在乡下,我多买半斤腊肉,邻居都知道,但在城里,我当着窗户前面换衣服也没人看见。所以年轻人都游到这个城市来。
智族GQ 最近关于上海的另一件热闹事,莫过于《繁花》被改编成电视剧以后再次引起的各种讨论,而您一直以来对于这些讨论的回应都是“不响”,为什么?
智族GQ 往往就是这种矛盾之处才显得人可爱。
智族GQ 但据我们观察,似乎表达欲这件事在年轻人中正在形成一种两极化的趋势,一些人声音越喊越大,另一些人就越来越倾向于沉默。
智族GQ 难以想象金先生抱着手机刷短视频停不下来的画面。
金宇澄 所以我说,传统“读书”的时代,实际上已经过去了。
智族GQ 但不论时代如何发展,新的介质如何涌现,书都还是很重要的吧?
智族GQ 这也是您在《繁花》之后就开始转向非虚构创作的一个原因吗?因为真实历史里随意抖落出来的细节,都可以像扇到人脸上的耳光那样痛。
金宇澄 我记得陈冲专栏写到她外婆,她外婆在抗战阶段千辛万苦接孩子(陈冲母亲)从上海回四川,有个细节特别难忘,在过日本人关卡的时候,外婆在旅行包里放一个皮球,如果有检查,她就把旅行袋打开,一个皮球滚出来,小孩就去追那个皮球转移视线。陈冲就问说,外婆如果还是不让你过怎么办呢?她外婆就说,我随便。
这个话就特别震撼人,让我想起美国一个伊朗裔的女作家写过一个长篇,叫《信仰大道上的月光》,也是写一个女人千辛万苦从伊朗跑到美国,第二天全家赶来看她,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一个大胖子,把整个房子给堵住了,人根本出不来了。实际意思是她一路太辛苦,故事太多了以至于膨胀了。
智族GQ 那么在您看来,对于这一代年轻人而言,尤其是对于还有创作欲和表达欲的年轻人而言,这个年代还可以靠写作留住什么呢?
金宇澄 十多年前,我在《南方周末》看到一篇文章,报道福建有个小村子,从清朝开始祖祖辈辈就都是往外走的,到世界各地去,没有一个年轻人待在镇子上。外地的小姑娘、小伙子都到这个小渔村来伺侯老人、开店,打牌都是用外币的。
哎呦,我一看这个我就心里想说,我如果是个小青年,就到那个小渔村去生活,学当地的方言,一个一个故事记下来,我可以出砖头这么厚一本书。开会的时候,我就跟那些年轻作者讲,你们干嘛不写这个呢?这个是财富。
结果过了两年,接到一个电话,说金老师,我是谁谁谁,我已经到了这个小渔村了,你不是有一回讲这个事情吗?我记下来了。我真的是蛮激动的那种感觉,我想我居然影响了一个人。
但真的挖到一个矿,也许也不是想象中那样好。这个作者已经有孩子了,她带着孩子跑到这个小渔村,引起了当地所有人的警惕,碰到了铁板,非虚构最后就成了虚构。
但写作就是这样,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我们都留下一些东西,到底能不能保存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表示我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过,就是这样,来过一趟,就这意思。(听故事的 澎湃新闻 )
相关链接:
《繁花》背后:沪深股市风云往事
佘诗曼三封“视后” 高海宁最佳女配角 《新闻女王》狂揽8项大奖
《新闻女王》爆火,TVB翻生?
佘诗曼来了南海
今日起,国产电视剧播出时须使用片头统一标识
电视剧去头砍尾,一集只剩30多分钟?广电总局重磅新规:新要求来了!
超越TikTok,中国“霸总”爽剧在海外杀疯了
周柏豪在岭南天地拍献礼剧《狮子山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