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忠 | 人生六字诀:道义·忠信·名节——读洪本健解读《欧阳修集》随笔
《欧阳修集》以精选的诗文让人看到欧阳修这位一代宗师守道义、行忠信、惜名节的人格魅力,希望洪兄解读的《欧阳修集》传播得更广、更远,让欧阳修如斯的人格魅力更为人知。——阮忠
上海洪本健兄多天前有信息给我,说有本“国图”出的书寄我。我心里忖度,两年前他说正在写一本欧阳修的书,福建教育出版社约的稿,莫不是这本书转到“国图”去了?我没想对,他寄给我的是《欧阳修集》(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21年版),书的封面写着:“欧阳修著,洪本健解读”,由导读、原典、注释、点评四部分构成。我翻阅一通,心下戚戚,有话想说。
我身边的朋友,有两位执着于欧阳修研究,一位是井冈山大学的刘兄德清教授,另一位就是华东师大的洪兄本健教授。我与洪兄相识大概是2000年以后的事,那时两人常参加中国古代散文研讨会,见面多也就熟了。但我读他的书,早于两人相识。洪兄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受王水照先生的影响,记得水照先生说的:“我每读欧阳修‘缅怀京师友,文酒邈高会’的诗句,欣赏传为李公麟所画的《西园雅集图》,总引起对当时作家间交游情形的许多遐想。”(《宋文六大家活动编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1页)因此,他编撰了《宋文六大家活动编年》,这本书一直是我的案头读本,伴随我的“韩柳欧苏”阅读。当然,作为案头读本的洪兄著作不仅是这本书,还有他先后送我的《欧阳修资料汇编》和《欧阳修诗文集校笺》。
洪兄对欧阳修的兴趣可以回溯到他读初中的时候,他说初中时无意读到了王安石的《祭欧阳文忠公文》,其中说:“公器质之深厚,智识之高远,而辅学术之精微,故充于文章,见于议论,豪健俊伟,怪巧瑰琦。其积于中者,浩如江河之停蓄;其发于外者,烂如日月之光辉。其清音幽韵,凄如飘风急雨之骤至;其雄辞闳辩,快如轻车骏马之奔驰。世之学者,无问识与不识,而读其文,则其人可知。”王安石和欧阳修的政见并不合,王安石任参知政事时施行“熙宁变法”,其中有“青苗法”,在青州做刺史的欧阳修严责青苗法不当,并擅自停发百姓的青苗钱,为此受了朝廷教训,更有辞职退隐之心。他死后,王安石对他有这样高的评价,也让人心生感佩。洪兄说:“我欣赏王安石文句之美,心中更涌起对欧阳修的敬佩之情。”(《欧阳修诗文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10页)正是这时的情感萌芽,无形中把洪兄导向了毕生的欧阳修研究,最先写了《醉翁的世界:欧阳修评传》,从此一发不可收,直到今天解读的《欧阳修集》。
《欧阳修集》是袁行霈先生主编的“中华传统文化百部经典”之一,丛书的“编纂缘起”说,要编一套思想性、学术性和大众性的读本,这学术性和大众性兼融是件很难的事,当今传统文化的学术化是自然的趋势,以致学术的学院味甚浓而大众性甚少。学术的小众是学者、学界自以为然的事,但小众的学术也需要走向大众,古人的智慧和历史的经验,多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得大众吸纳,从而有更广泛的效用,这要求做传统文化的学术能够深入浅出,为大众乐于阅读和感悟。洪兄《欧阳修集》正是如此,他在全书的导读里介绍了欧阳修的一生以及史学、文学成就,特别辟了一节谈欧阳修“一代宗师的人格魅力”。
许久以来,欧阳修更多地被视为北宋的文坛领袖、文学史上的诗文大家。他的诗文词都写得很好,在北宋的文学地位影响不亚于后起之秀苏轼。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欧阳修主持科考,苏轼、苏辙兄弟同时榜上有名,一时轰动京城。中了进士的苏轼给他写了一封感谢信,信中批评五代以来文教衰落,赞当今追寻三代两汉之风,罢浮巧轻媚、丛错采绣之文,感谢欧阳修将他这个碌碌无名的远方鄙人录取为第二名,表白“愿长在下风,与宾客之末,使其区区之心,长有所发”(《苏轼文集·谢欧阳内翰书》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1423页),意思是永远做他的学生,说一点自己想说的话。本来,欧阳修见了苏轼科考试卷上的《刑赏忠厚之至论》,就对他得儒学精髓及文笔奔放称赞不已,当他读了这封感谢信,情不自禁地对老友梅尧臣说:“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可喜,可喜!”(《欧阳修全集·与梅圣俞》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2549页)欧阳修胸怀博大,乐于让苏轼名声在他之上的。洪兄也说到这一点,称欧阳修爱才荐才。当然,他所爱所荐的不是苏轼一人,王安石、曾巩也在其中。
欧阳修的人格魅力不限于此,洪兄还说了欧阳修的道义担当、君子风范和慎于立言。这很能激发人的诸多联想,有时我甚至想说,做人能像欧阳修持有道义、忠信、名节六字诀,应该是可以的。他的人格魅力因此而生,但少有人能够像欧阳修一样。
洪兄在《欧阳修集》里选了三篇在我看来是欧阳修一生人格标志的文章,它们是《朋党论》《泷冈阡表》和《六一居士传》。我说他的人生六字诀,就在《朋党论》中。
《泷冈阡表》说了少时和老来成名之后的事,可以分成两部分读。先说前一部分对父亲欧阳观的回忆。这里,洪兄引了清人沈德潜就“自吾为汝家妇,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养也。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的点评:“‘能养’‘有后’双提。” 这是很有意味的提示。在《泷冈阡表》里,欧阳修回忆少年岁月,就他母亲的叙说,记述了他父亲欧阳观:为吏廉洁,家无余财;仁义,为死刑犯求生;为子孝顺,祭母必泣,“祭而丰不如养之薄也”。并嘱妻如是教子,故母亲告诫他说:“汝其勉之!夫养不必丰,要于孝;利虽不得博于物,要其心之厚于仁。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欧阳修是怀抱这样的教训成长起来的,其父的能养、有后,在他身上得以实现。难怪欧阳修少好韩愈之文,赖时文中进士后即遵循韩愈所奉的儒学道统,学务为道,为道知古,知古明道,继续力倡古文,把古文写得纡余委备,往复百折,条达疏畅,容与闲易,这是苏轼之父苏洵的评价。
《朋党论》是欧阳修38岁时写的,那时宋仁宗用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严明官吏升迁制度、均公田、厚农桑、减徭役,一时间杜衍、韩琦、富弼、欧阳修、尹洙、余靖等人声气相通,都受重用。与他们素有矛盾的内侍蓝元震上疏,说他们搞朋党。这种说法在仁宗景祐三年(1036)就出现过。那时范仲淹批评宰相吕夷简专权,吕夷简斥责范仲淹任用的人都是“朋党”,结果范仲淹贬知饶州,欧阳修为范仲淹辩,痛斥高若讷司谏随人诋毁范仲淹,被贬为夷陵(今湖北宜昌)县令。“朋党”问题由来已久,战国时楚国屈原在《离骚》里就提到过,唐人李翱在《疏用忠正》里说得很清楚,忠正之人讲道德仁义,为朋而不为党,奸邪之臣嫉而谗之,一定视之为朋党,以惑时主之听。话是这么说,从古以来,这朋党说就是一把攻人的利剑。欧阳修愤激之际,迎朋党说而上,干脆以《朋党论》挑明,你说我们是朋党,我们就是朋党,但世上只有“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的君子才有朋党,以之修身,同道相益;以之事国,同心共济。而小人见利争先、利尽交疏,何朋党之有?陛下“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宋仁宗很欣赏欧阳修的胆识,却严斥“朋党”。切直的欧阳修尽管后来给宋仁宗上了《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说范仲淹等人是“天下至公之贤”,“小人谗为朋党,可谓诬矣”,也无济于事,范仲淹等人又遭贬官流放,欧阳修没立即被贬,随后谏官钱明逸等人以他外甥女犯法的由头,牵扯到欧阳修,把他贬到滁州(今属安徽)做太守。欧阳修为范仲淹辩,是他一生奉行道义、忠信、名节的最好表现。为此他不惧被贬,不虑老母随他流离,是他《班班林间鸠寄内》说的“孤忠一许国,家事岂复恤”。
欧阳修贬夷陵县令和滁州太守,是他人格魅力最为彰显的时候。《欧阳修集》选了他赴夷陵途中写的《晚泊岳阳》,路途的艰辛居然是“一阕声长听不尽,轻舟短楫去如飞”,没有流贬的痛苦,反而有居庙堂之上所无的欢快。到了夷陵,同样不觉得受罪,把县舍的东厢房叫做至喜堂,说夷陵太平无事,生活无忧,至而后喜。还给友人、峡州判官丁元珍写了首《戏答元珍》:
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
残雪压枝犹有橘,冻雷惊笋欲抽芽。
夜闻归雁生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
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洪兄说这首诗“兼具诗情、画意与理趣”(《欧阳修集》,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21年版,第40页),骨子里透出的是被贬后的傲然。他对友人尹师鲁说过,前世有些名人,论事时慷慨感激,若深知道义;被贬就悲戚怨嗟,不堪穷愁。他说韩愈不免有这毛病,他是不会这样的。他坦荡磊落,守着道义,行着忠信,惜着名节,何愁之有?
贬滁州,欧阳修有感滁州琅琊风光秀丽,快乐不减夷陵,滁州三亭:丰乐亭、醒心亭、醉翁亭,滋生了滁州三记:《丰乐亭记》《醒心亭记》《醉翁亭记》,《醒心亭记》出自他学生曾巩之手,说欧阳老师悠游无为。而他自撰的《丰乐亭记》《醉翁亭记》满是与民同乐的情怀。《丰乐亭记》说自己喜滁地僻事简,爱其俗安处闲逸,“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荫乔木,风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时之景,无不可爱。又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故宣上恩德,与民共乐,名亭为丰乐亭。再看他《醉翁亭记》这一段: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这是何等的洒脱,游人乐、禽鸟乐、山林乐、太守乐,欧阳修哪里像一个贬官?当时,他的朋友富弼写了一首《寄欧阳公》诗:“滁州太守文章公,谪官来此称醉翁。醉翁醉道不醉酒,陶然岂有迁客容?”对欧阳修漠视艰难表现出的旷达十分称道。后来苏轼贬黄州,作赤壁游而与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共适,倒像是步了老师欧阳修的后尘。
回到《泷冈阡表》的后半部分来,欧阳修说自己登二府后,天子推恩,祖宗三代受到的天子褒奖:曾祖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曾祖妣累封楚国太夫人;祖父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祖妣累封吴国太夫人;父亲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崇国公,母亲累封越国太夫人、魏国夫人。这是荣宗耀祖的光荣榜,这段文字一向不受读者重视,但它是欧阳修写了《先君墓表》17年后再立泷冈阡表的重要理由和欧阳修守道义、行忠信、惜名节的强大内驱力。父亲之孝,体现在孝母,他之孝则是《孝经》说过、西汉司马迁实践过的立身扬名以显父母。还有,他以《泷冈阡表》记载父亲的教训,也表明自己能够成就的教育来源,庆幸自己德薄能鲜,却保全了名节。这就可以理解欧阳修为什么在写《泷冈阡表》的这一年,居蔡州太守任上反复上书朝廷,请求致仕,不论什么官都不做了,道义已守、忠信已行、名节得惜的他,要退休去颍州(今安徽阜阳)养老。他自己也说白了:“不能与世浮沉,默尔以为阿徇。每多言而取怨,积众怒以难当。……不虞暗祸,陷臣于风波必死之渊;上赖至仁,脱臣于鲛鳄垂涎之口。以至平生所守之名节,晚暮未尽之年龄,岂臣能于自全,皆陛下之所赐。”(《欧阳修全集·亳州乞致仕第一表》,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1388页)他话说得好听,根本还是为了自我名节,不再甘于多言取怨,还是退避求安的好。
这一年,欧阳修还写了退休生活的宣言书《六一居士传》,以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琴一张、棋一局、酒一壶,再加上他这个老头子,共为“六一”,故自号“六一居士”。传中说:“世事之为吾累者众也。其大者有二焉,轩裳珪组劳吾形于外,忧患思虑劳吾心于内,使吾形不病而已悴,心未老而先衰,尚何暇于五物哉?”这是陶渊明说的心为形役而失了本性的趣味,何况他已享有世俗向往的盛名,是可以回归自我,回归自然了。65岁时,欧阳修终得致仕,他到颍州,游于西湖,翻旧阕写新声,有《采桑子》十首。其三道:
画船载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盏催传。稳泛平波任醉眠。
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俯仰留连。疑是湖中别有天。
其八道:
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
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这是多么安逸快乐的生活,可惜这样的好日子不长,熙宁四年(1071)六月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的欧阳修,熙宁五年(1072)七月66岁时逝于颍州。
洪兄说:“综观欧阳修一生,无论在朝或外放,无论顺境或逆境,他都能以晚唐五代为鉴戒,自始至终秉承道义,发扬文人士大夫的正气,为宋代良好的士风的树立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欧阳修集》,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21年版,第19-20页)这“鉴戒”,是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欧阳修勤恳敬业,守道义、行忠信、惜名节,坚执信念及失意时的旷达洒脱,贯穿了一生,把自己的人格魅力浸渍在大量的诗文中。他致仕退居颍州时,给老友韩琦写了《退居述怀寄北京韩侍中》二首,其一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悠悠身世比浮云,白首归来颍水濆。
曾看元臣调鼎鼐,却寻田叟问耕耘。
一生勤苦书千卷,万事销磨酒百分。
放浪岂无方外士,尚思亲友念离群。他对韩琦说,身世如浮云,暗寓了名利也如浮云,曾居庙堂之上看你谋划国家大事,转瞬竟是白发归来,寻农夫问耕耘。他说自己完全躺平了,将在酒里消磨万事,聊度余生,却有“一生勤苦书千卷”的写作总结。
“一生勤苦书千卷”,铸就了欧阳修不朽的名声。他一生为官甚多,从京城的尚书、参知政事,到地方的县令、太守;参与过激烈的朝政纷争,如“庆历新政”“濮议之争”;又在风华正茂的30岁、39岁时,两次被贬。他虽然被称为贤相良臣,在仕途上耗费了许多光阴,但没有很大的建树,政声不扬。在文学上,作为北宋文坛的领袖,文学创作和史学撰述的实绩表明他是文史两栖的巨匠,无愧于“一代宗师”的美誉。然欧阳修中年以后,身体就不太好,眼疾及老来两眼昏花困扰着他,又患上了今人称为糖尿病的消渴症,腰细腿瘦,连骑马都很困难。就这样一位欧阳修,“一生勤苦书千卷”,其中有他独立完成的《新五代史》、与同僚宋祁、范镇等人合作的《新唐书》,是今传二十五史里不可或缺的历史名著。苏轼这样评价欧阳修的:“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此非余言也,天下之言也。”(《苏轼文集·六一居士集叙》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316页)达到这样的思想、史学、文学境界有过多少的辛劳?洪兄讲了欧阳修自述的故事:“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盖惟此尤可以属思也。”(《欧阳修全集·归田录》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1931页)这与欧阳修无论是在顺境或逆境始终坚持写作相合,应了魏曹丕说的重寸阴以及贫贱不慑于饥寒,富贵不流于逸乐,方能以文章自传于后。
才华可与韩愈并肩的柳宗元死后,韩愈作《柳子厚墓志铭》,他想到柳宗元在“永贞革新”失败后,先贬永州,再贬柳州,最终病逝柳州,前后14年。感伤之余说了一句很令人玩味的话:“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韩愈的意思是柳宗元穷极文工,文工而能久传,胜过他在朝廷为将相于一时。这是真的,古今将相数不胜数,有大名垂于青史如柳宗元者能有几人?欧阳修和韩愈的文学观相近,他为梅圣俞诗集作序,想到梅一生之苦和优秀的诗,说过诗穷而后工、愈穷愈工的话。不过,欧阳修是柳宗元之外的另一类例证。他虽曾遭贬谪,但为官也算显达,最后平安落地,有着许多耀眼的光环,并非穷愁而死。再说文学是多元的,穷而后工是文学的出路,乐而后工也是文学的出路。王勃的《滕王阁序》,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是乐而后工的故事。欧阳修的绝句《别滁》“花光浓烂柳轻明,酌酒花前送我行。我亦且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离声”,也是快乐时的好诗。可以说,因为欧阳修不论何时何地、不论是悲是喜,坚守诗文的写作,才有他大量的诗文佳作传世,才有洪兄解读的《欧阳修集》。
洪兄在这部书里,除自己的点评之外,还用了许多前人的点评,这让读者时时与欧阳修对话,与点评的前人对话,与洪兄对话。对话的立体感、趣味性就这样不断发生。何况该书的点评与诗文的注释一道,做足了让原典走向大众的普及功夫。这也是学者传播中华传统文化的本份和途径。
《欧阳修集》以精选的诗文让人看到欧阳修这位一代宗师守道义、行忠信、惜名节的人格魅力,希望洪兄解读的《欧阳修集》传播得更广、更远,让欧阳修如斯的人格魅力更为人知。
2021年10月2日 海口金花村板桥居
本文作者:阮忠,湖北黄陂人,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中国古代散文学会副会长、海南苏学研究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