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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鲁迅 | 鲁迅与瞿秋白,书生意气的惺惺相惜

田秀丽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
2024-09-14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鲁迅与瞿秋白虽素未谋面,却彼此精神相通,倾慕已久。后来,瞿秋白在写给鲁迅的信里说:“我们是这样亲密的人,没有见面的时候就这样亲密的人。”

1.以文神交

1923年8月,新潮出版社推出了鲁迅的小说集《呐喊》。1923年10月,《呐喊》初版刚3个月,瞿秋白就在他写的《荒漠里》写道:“好个荒凉的沙漠无边无际的!鲁迅先生虽然独自‘呐喊’着,只有空阔里的回音”。可见其对鲁迅的推崇。

《呐喊》封面

据冯雪峰在《回忆鲁迅》中谈到,1931年5月初的某天,他携带刚出版的左联刊物《前哨》第一期去访茅盾,恰好遇到了瞿秋白、杨之华夫妇。瞿秋白一读《前哨》上的鲁迅文章《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发出了激赏似的感叹:“写得好,究竟是鲁迅!

《前哨》封面

而鲁迅在与冯雪峰交谈时,曾评价瞿秋白的杂文“尖锐,明白,‘真有才华’”,称赞瞿秋白的论文,“真是皇皇大论!国内文艺界,现在还没有第二个人!
同时鲁迅很重视瞿秋白对翻译的意见,当冯雪峰将瞿秋白对翻译的一些意见转达给鲁迅时,鲁迅表达出对瞿秋白翻译的极大兴趣,他说:“我们抓住他!要他从原文多翻译作品!以他的俄文和中文确是最适宜的了。”

2.以直会友

1931年5月,50岁的鲁迅与32岁的瞿秋白第一次通信,即互称“同志”,相聊甚欢,瞿秋白在党内的威望极大地帮助鲁迅更好地领导左翼文联。人们发出这样的评价:“左翼文联两领导,瞿霜鲁迅各千秋。”(注:瞿秋白,本名双,后改瞿爽、瞿霜,字秋白。)

然而,如此默契合拍的两人在关于翻译标准的问题上颇有分歧。

1931年9月、10月由鲁迅翻译的苏联文学家法捷耶夫作品《毁灭》两度出版。鲁迅对该书的翻译不可谓不慎重。他先依据藏原惟人的日译本,开始移译,边译边发表。后来,鲁迅又得到了该书的英文译本及德文译本。他通过德译本对自己的译文进行校正,译稿完成后,又请周建人用英译本校对译稿。

《毁灭》手稿

1931年12月15日,瞿秋白给鲁迅写了一封长信,对鲁迅翻译的《毁灭》提出了若干意见,在肯定鲁迅“在译得正确这一方面说,是‘决不欺骗读者’的”的同时,直率指出“做到了‘正确’,还没有做到‘绝对的白话’风。”瞿秋白认为如果不就着中国白话原有的规律去创造新的字眼、新的句法,不顾普通群众口头说话的习惯,这样的文字,“本身就是死的语言”。
瞿秋白强调“绝对的白话”的正确性,主张翻译的“顺”与“达”。对于秋白的坦率,鲁迅丝毫不觉冒犯。他在1931年12月28日的回信中说:“如来信所举的译例,都可以承认比我译得更‘达’,也可以推定并且更‘信’对于译者和读者都有很大的益处。”但鲁迅依然坚持其“宁信而不顺”的主张,他认为即使为勉强识字的读者而翻译的书“也应该时常加些新的字眼,新的语法在里面”。鲁迅此举是为了尽量吸收外国语的长处,丰富和完善白话文的句法和内容。

关于翻译标准的优先级问题,二人旗帜鲜明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勇于交锋,颇有一种战友的肝胆相照。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积极地吸收对方观点中的合理成分。瞿秋白在《再论翻译——答鲁迅》的公开信中,强调“‘信’和‘顺’不应该对立起来”,对于在翻译和写文章中大胆运用新的表现手法予以肯定,但须满足在口头上说得出的条件。1934年,在以“文言——白话——大众语”为中心论题的语体文论争中,鲁迅也赞同白话文需接近口语,“从活人的嘴上,采取有生命的词汇,搬到纸上来”。

3.以命相托

1932年初夏早晨,冯雪峰陪同瞿秋白来到鲁迅寓所,二人一见如故。彼时,瞿秋白在上海养病。原职务解除后,瞿秋白、杨之华夫妇每月仅能领到十六七元的生活费,经济上有些捉襟见肘。鲁迅伸出了援手。

《二心集》封面

1932年8月,鲁迅原打算将《二心集》和瞿秋白翻译的4篇高尔基短篇小说一起交由合众书店出版,但书店仅打算出版《二心集》。鲁迅将《二心集》的版权一同售出,书店才同意一起出版。

《二心集》版权费收据

此外,鲁迅还邀请瞿秋白编辑《鲁迅杂感集》。1933年4月8日瞿秋白编完此书,送交北新书局出版。鲁迅致信书局老板李小峰:“此书印行,似以速为佳。”出版后,鲁迅即给瞿秋白编辑费200元,其中一半钱还是鲁迅垫付的。
鲁迅一生中仅与两个人合作撰文,一个是二弟周作人,另一个就是瞿秋白。《王道诗话》《曲的解放》《出卖灵魂的秘诀》等十余篇作品,便是由瞿秋白构思,二人商讨、斟酌后,再经秋白执笔而成。
瞿秋白一直是国民党的重点逮捕对象。瞿秋白一家于1932年11月、1933年2月上旬至月底、1933年7月下半月、1933年9月相继4次到鲁迅家中避难。1934年1月,瞿秋白离开上海,将他曾经用过的大件家具,寄存在了鲁迅的公寓之中。1935年4月,翟秋白不幸被捕,随即给鲁迅写信求救,鲁迅多次托人相救,但都无功而返。6月18日上午,瞿秋白在福建长汀英勇就义,年仅36岁。6月下旬,鲁迅收到翟秋白在长汀牺牲的消息,悲痛不已,不顾病体亲自编辑瞿秋白的译文集《海上述林》,以纪念,以抗议。

《海上述林》校样

1936年10月19日,鲁迅因病去世。

2021年是鲁迅先生诞辰140周年。2021年9月,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文物出版社联合出版的《鲁迅手稿全集》(全78册,含索引一册),收录目前所能收集到的全部鲁迅手稿,共计3.2万余页,较此前出版物增加逾1.46万页,其中不少资料系初次面世。那些逝去的岁月,因手稿再度鲜活了起来。

(本文图片选自《鲁迅手稿全集》)


参考文献:

左全安:鲁迅和瞿秋白的革命友谊

阎晶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鲁迅与瞿秋白

杨建民:这部翻译作品也是出自鲁迅之手,法捷耶夫:他是中国的高尔基!

顾   农:鲁迅与瞿秋白关于翻译问题的通信

俞青霞:瞿秋白与鲁迅的友谊

虹口记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忘年生死交的鲁迅与瞿秋白


十四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

荣获第八届中华优秀出版物提名奖

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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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国家图书馆出版社
撰稿、编辑 | 田秀丽监制|隋阳    审核 | 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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