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孟龙: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秩律》“酆”县考
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秩律》“酆”县考
马孟龙
摘要:关于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秩律》“酆”、秦封泥“豐”、“酆”的性质,学界有刘邦故乡豐县和关中豐县两种认识。本文通过梳理今西安市渭河沿岸战国晚期至西汉初年的县级政区设置,指出秦国在渭水南岸设有豐(酆)县,即秦封泥所见“豐”、“酆”。高祖七年长安县辖域范围划定后,原关中豐县被撤销。同时,刘邦更“丽邑”为“新豐”,与关中旧“豐”相区别。汉末流传“新豐”为刘邦仿建故乡“豐”的说法不可信。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秩律》“酆”应为刘邦故乡,吕后初年为皇帝汤沐邑,属少府管辖。
关键词:张家山汉简《秩律》 豐 酆 西汉政区地理 秦封泥
栎阳、长安、频阳、临晋、成都、郫、雒、雒阳、酆、云中、杜、高陵、郭(虢)、郿、新豐、槐里、雍、好畤、沛、郃阳、郎中(简443)[1]
一
秦封泥“豐”、“酆”的性质及与《秩律》“酆”的关系
丰又见秦封泥,或以为即周丰邑,在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南,秦属内史,但从《秩律》规律看,恐不确。……比较特别的是丰、沛,为高帝故乡,汉初地位特殊,故秩千石,其地虽在楚国(沛郡),其长官或属内史。[16]
西汉初年张家山汉简《秩律》中有“酆”县和“新丰”县。“酆”、“新丰”二者同列,且“丰”字不同,都是当时汉初年内史属县,可证西汉初年尚有酆县,鄠县或为西汉中期后所改名。[20]
二
重谈关中“新豐”县设置缘由
据《三辅旧事》《渭水注》,新豐为太上皇置,与应说合。案太上皇上尊号在六年,崩在十年七月,则七年置新豐无疑。《史记》言更名在十年,其以七年纪其改置之实也。王(指王念孙—笔者按)改七为十,太上皇崩于十年,尚何庸作新豐邪?[27]
三
秦汉之际渭水中游县级政区演变
夫作事者必于东南,收功实者常于西北。故禹兴于西羌,汤起于亳,周之王也以豐镐伐殷,秦之帝用雍州兴,汉之兴自蜀汉。[72]
四
《秩律》“酆”之性质及上属机构
廿一、丞相上长信詹事书,请汤沐邑在诸侯,属长信詹事者,得买骑、轻车、吏乘、置传马关中,比关外县。丞相、御史以闻,·制[75]
本文原载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22年02期,引用请查阅原文!
注释:
[1] 关于该简的文字释读,参见拙文:《张家山汉简〈秩律〉与吕后元年汉朝政区复原》,《出土文献》2021年第3期。
[2] 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竹简整理小组:《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北京)文物出版社,2001年,第194页。本文以下引述他人论述,涉及“豐”皆按照原文写作“丰”,不再一一说明。
[3] 王辉:《释秦封泥中的三个地名》,收入《秦文化论丛》第10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03年。后收入《高山鼓乘集—王辉学术文存二》,(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第154页。
[4] 周伟洲:《新发现的秦封泥与秦代郡县制》,《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1期。
[5] 周晓陆、路东之:《秦封泥集》二·三·18,三秦出版社,2000年,第284页。
[6]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工作队:《西安相家巷遗址秦封泥的发掘》,《考古学报》2001年第4期。
[7] 刘庆柱、李毓芳:《西安相家巷遗址秦封泥考略》,《考古学报》2001年第4期;刘庆柱:《新获汉长安城遗址出土封泥研究》,宋文薰、李亦园、张光直主编:《石璋如院士百岁祝寿论文集》,(台北)南天出版公司,2002年。
[8] 王辉:《释秦封泥中的三个地名》。周晓陆亦有此意见,认为“豐玺”、“酆丞”所指当分别是关中之“豐”,关东之“豐”,但两者孰是,仍无法判断。见陈晓捷、周晓陆:《新见秦封泥五十例考略—为秦封泥发现十周年而作》,《碑林集刊》第11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年。
[9] 《史记》卷8,(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41页。
[10] 晏昌贵:《里耶秦简牍地理研究》,(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09-110页。
[11] 李陵:《汉长安城出土印泥的断代与用途》,《中国文物报》1997年11月9日第3版。
[12] 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下册,(西安)西安地图出版社,1998年,第99页。秦渡镇说见周宏伟:《西周都城诸问题试解》,《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4年第1期。
[13] 傅嘉仪在考释“酆丞”封泥时,只提及西周豐京,而不提及沛郡豐县,显然认为“酆”即关中之“豐”,但依据不明。见《秦封泥汇考》,(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年,第187页。
[14] 伏海翔编:《陕西新出土古代玺印》,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第3页。
[15] 晏昌贵:《张家山汉简地名札记三则》,简帛网,2005年11月18日。
[16] 收入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编:《历史地理》第21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41-51页。后收入《简帛数术与历史地理论集》,(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325-345页。以下引述晏先生意见,皆出自此文,不一一注明。
[17] 何慕:《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秩律〉地名札记四则》,未刊稿。后何慕告知笔者,她已放弃《秩律》酆为关中酆县的看法,故此文正式发表时,将这一则删去。正式发表文本见《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秩律〉地名札记二则》,《丝绸之路》2012年第20期。
[18] 周振鹤:《长水声闻》,(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86页。以下引述周先生意见,如不出注,皆出自此文。
[19] 彭浩、陈伟、工藤元男:《二年律令与奏谳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261页。
[20] 后晓荣:《秦代政区地理》,(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第145页。
[21] 王伟:《秦玺印封泥职官地理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第361页注释3;孙景超:《鄠县始置年代考辨》,《中国地方志》2017年第6期。
[22] 《汉书》卷28,(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1543-1544页。
[23] 杨守敬、熊会贞疏:《水经注疏》卷19,(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1634页。
[24] 鹿习健:《试论骊戎邑(国)—丽邑—新丰之间的承袭关系》,《西安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
[25] 《史记》卷8,第387页。
[26] 王先谦:《汉书补注》卷28,(北京)中华书局影印光绪二十六年虚受堂刊本,2006年,第633页。
[27] 王先谦:《汉书补注》卷28,第633页。
[28] 《史记》卷八《高祖本纪》,第387页。
[29] 谭其骧:《汉书地理志(选释)》,侯仁之主编:《中国古代地理名著选读·第一辑》,(北京)学苑出版社,2005年,第60页。
[30] 《史记》卷8《高祖本纪》,第390页。
[31] 辛德勇:《再论霸上的位置》,原载《陕西师范大学学报》1986年第3期,后收入作者文集《古代交通与地理文献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年,第52-53页。
[32] 《汉书》卷2,第72页。
[33] 林泊:《陕西临潼汉新丰遗址调查》,《考古》1993年第10期。
[34] 《史记》卷8《高祖本纪》,第380页。
[35] 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下册,第36页。
[36] 刘瑞:《秦封泥集存》,(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0年,第616-618页。
[37] 拙文:《张家山汉简〈秩律〉与吕后元年汉朝政区复原》,《出土文献》2021年第3期。
[38] 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下册,第36页。
[39] 李晓杰主编:《水经注校笺图释·渭水流域诸篇》上册,(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210页。
[40] 《史记》卷6,第270页。
[41] 刘瑞:《秦封泥集存》,第658页。
[42] 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下册,第75页。
[43] 刘瑞:《秦封泥集存》,第620页。
[44] 《史记》卷6,第232页。
[45] 刘瑞:《秦封泥集存》,第643页。
[46] 汉代长安附近诸水道与今天存在较大差别,本图为黄学超据《水经注校笺图释》“渭水流域分图十一、十二”改绘。李晓杰主编:《水经注校笺图释·渭水流域诸篇》下册,第344-345页,第350-351页。
[47] 《汉书》卷28,第1543页。
[48] 刘庆柱主编:《中国古代都城考古发现与研究(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248-249页。
[49] 刘庆柱主编:《中国古代都城考古发现与研究(上)》,第251页。
[50] 裴骃引《关中记》曰:“长乐宫本秦之兴乐宫也”。见《史记》卷99,第2726页。
[51] 《史记》卷8,第385页;又《史记·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高祖七年“长乐宫成,自栎阳徙长安。”(《史记》卷22,第1121页)
[52] 《汉书》卷1,第64页。
[53] 《汉书》卷28,第1546页。
[54] 《史记》卷8,第367页。
[55] 《史记》卷7,第314页。
[56] 《史记》卷22,第1127页。
[57] 《汉书》卷10《成帝纪》,第316页。
[58] 《汉书》卷28,第1547页。
[59] 《后汉书志》第19,(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3403页。
[60] 牟华林、钟桂玲:《汉金文辑校》,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7年,第7-8页。
[61] 张哲浩、李洁:《陕西镐京遗址发现西周时期道路及车辙遗迹》,《光明日报》2021年11月20日第7版。
[62]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工作队:《西安市汉唐昆明池遗址的钻探与试掘简报》,《考古》2006年第10期。
[63] 姜宝莲,秦建明:《汉钟官铸钱遗址》,(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3页。
[64] 王长启:《西安市文物中心藏战国秦汉时期的青铜器》,《考古与文物》1994年第4期。徐正考指出,第二处铭文的“第百十”应该释作“第百七”。徐正考:《汉代铜器铭文综合研究》,(北京)作家出版社,第328页。
[65] 梁云、游富祥、田亚岐:《关中地区秦汉离宫别馆调查》,《中国考古学年鉴2011》,(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年。
[66] 李晓杰主编:《水经注校笺图释·渭水流域诸篇》上册,第124页。
[67] 高亨:《诗经今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397页。
[68] 周宏伟:《西周都城诸问题试解》,《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4年第1期。
[69] 《史记》卷5,第179页。
[70] 《太平御览》卷155,(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35年商务印书馆影宋本,1960年,第755页。
[71] 《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第256页。
[72] 《史记》卷15《六国年表》,第686页。
[73] 《史记》卷8,第390页。
[74] 周振鹤、李晓杰、张莉:《中国行政区划通史·秦汉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267页。
[75] 彭浩、陈伟、工藤元男:《二年律令与奏谳书》,第323页。
[76] 参见拙文:《张家山汉简<秩律>与吕后元年汉朝政区复原》,《出土文献》2021年第3期。
[77] 《史记》卷8,第389-390页。
[78] 笔者曾讨论《秩律》八百石地名“酂”和“赞”,指出“酂”为《汉志》南阳郡酂县,“赞”为《汉志》沛郡赞县。汉代用“酂”和“赞”两种不同写法的文字区别两个同名县邑。见《谈肩水金关汉简中的几个地名(二)》,《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