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山中札记 | 春分

摄影、撰文 | 向定乾

春分时节，虫鱼鸟兽都活跃了起来，人也不得闲。

随着节气的来临，气温逐渐升高，村民们或清理蜂场，或耕种蔬菜，赶在炎炎夏日前做好储备。

空旷的田间地头，石竹科繁缕属的繁缕，也叫鹅肠菜，已经开出朵朵白色的小花，它们流出的少量水蜜，正吸引着一只中华小蜜蜂前来采摘。

保护区内的樟科植物木姜子鲜花绽放，它们和村子里的山茱萸几乎是同时开花，都能为中华小蜜蜂提供少量的口粮。

春分来临，汉江谷地已是鲜花盛开。雨后清晨的保护区内巴山木竹叶片上结满了白霜，春日的阳光把冰霜化成露珠，滋润着这片森林。

以成虫越冬的朴喙蝶迫不及待地从枯叶中或石头缝里钻出来，翩翩飞上巴山木竹的叶片，安逸地享受着春天的暖阳。

黄钩蛱[jiá]蝶也学着朴喙蝶的生活方式，离开了越冬的藏身之地，趁着大好时光，落在枯叶上，尽情吸食着它所需的矿物质。

大地回暖，冰雪消融，河水渐涨。秦岭细鳞鲑[guī]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畅游，等候顺流漂来的食物，以储备体能，它们这是在为四月份的洄游产卵做准备。

山涧溪流中，能看到中国林蛙产下的第一批卵。它们在阳光的温暖下，将逐渐发育成蝌蚪，历时两年的成长，才会变成真正的林蛙。

闷热的午后，有乌云从北面突然飘来，保护区里眨眼间便是雨雪交加。原本温暖的大地变得寒气逼人，所有的树枝上都结满了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突如其来的雨雪使平日里很难见到的灰林鸮[xiāo]飞出了密林，停歇在树干上。睁着黑小的眼珠，看上去总是一副还没有完全睡醒的样子。

讨厌的雨水淋湿了全身，它抖动着羽毛，水滴四溅，虚幻的头影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保护区高海拔的山巅还是白雪皑皑云雾缭绕，呼啸而来的北风刮得更是让人难以前行。

多个次山脊交汇的主山脊是动物们平日里迁徙的主要通道。雪地上一串串的大熊猫足迹链，是它们南来北往留下的痕迹。

亮叶桦裂开的树皮上，是大熊猫犬齿所留下的咬痕，这是雄性个体在标记领地时候的常见作为，小树枝上挂着的小撮毛发，是它们涂抹肛周腺时留下的证据。

如何圈定领地可是一门学问。比起大熊猫，黄喉貂（也叫青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粪便留在山脊显眼的倒木或石头上，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一晃眼，远处的山坡上，一个黑白相间的不明物正挂在树杆上一动不动，原来是去年八月出生的大熊猫幼崽在晒太阳。它用天生的攀爬本领，爬到高大的树上，等待着妈妈觅食归来。

在大山里，不是所有的树都能爬。陕西紫茎因其光滑的树皮被当地人称“气死猴”，也叫“猴不爬”，它们在漫长的生长过程中，树表皮不断开裂脱落，树杆形成了光滑细腻的表皮，使动物们很难攀爬。

在巡护途中，我们时时都能目睹红腹锦鸡（雄）耀眼的身姿。它们悠闲地在路边觅食着刚刚露头的嫩草叶。

一只沼泽山雀落在山茱萸树冠上，迫不及待地啄开还未完全绽放的花蕾，不知是里面藏有虫子，还是它想抢先闻到花香。

黄昏时分，机警胆小的红腹角雉（雄）试探着走出茂密的竹林，在竹丛间空旷的草地上寻找嫩叶和树芽来填饱肚子。

另一边，竹丛中倏地腾飞的苍鹰吸引了我们的眼球，地上残留着一只红腹角雉（雄）的尸骸，原来是我们打扰了苍鹰的进餐。像红腹角雉和红腹锦鸡之类的鸟，艳丽的羽色能帮助它们更好地吸引雌性，但同时，也无可避免的让它们更容易被猛禽捕食。

向定乾 | 陕西长青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职工，熊猫森林蜜蜂农合作伙伴。自19岁起协助北京大学潘文石、吕植教授开展大熊猫野外研究，从事自然保护工作28年。从现在起，向老师定期通过他的眼及相机，分享自己的生活与熊猫森林的四季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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