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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次让自己羞愧不已、坐立不安的教学实践

江晨曦 大儿童成长空间
2024-08-26



编者的话:

这是一篇搁浅很久的旧文,但每当我们聊起“相信孩子”“如何重新定义学习”,我们都会想起那年冬令营里的故事,它带给我们的启示愈久弥新。一起来看看吧!


正文开始啦


从“拯救书店”到“超市大作战”、“市场见闻录”、“古厝探访”,我们和孩子一直在路上,向生活学习。于是,又有了这一次大胆的尝试——和孩子一起设计并创建一所七日学校。


在看见了那么多孩子的自主创造表现,经历了两次特别爽的pbl夏令营后,“相信孩子”几乎成了我们不可摧毁的教育信念了。所以,我们真的满怀着期待和孩子一起去做一件很酷的事情——创办一所没有围墙、课程奇奇怪怪的学校。


01 可是

为什么要和孩子一起设计一所学校?


“设计一所学校”这个idea灵感来源于一个真实的村落——塔下村。大儿童一直在探索社会化学习的实践,“学习在窗外,他人即老师,世界是教材”并不是一句口号,它是我们生活的样子。又或者是一种职业病,不管走在哪里,我们总是想拨开这个地方最真实的面目,从中去感受去学习。当我们行走在塔下村,没有课程目标、没有预设,只是想象着如果是孩子,他会怎样玩得痛快。(当然此玩非彼玩)


我们一直在思考:“在这样一个村落里,如何和孩子一起去真实的生活与学习。什么是孩子关心且感兴趣的?孩子最喜欢的学习方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通过数次的行走,这个村落给我们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唯一的塔下小学——全校只有一个学生和一个校长、一个保安。


不管是还在学校的孩子,还是已经毕业离开学校的成人,都曾亲身体会过学校生活。“学校”是我们真实生活过的地方,相信我们都会有一些共鸣。


于是,我们以为“设计一所学校”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孩子们也一定会和我们一样的兴奋的。


02 未来学校从重新定义“假设”与“自主学习”开始


我们开始想象着孩子设计的学校会是什么样子的。设计一所学校应该从何下手呢?



假设1:孩子们心目中未来学校的样子应该是:自由(自主)、创造、好玩、责任


我们坚定地相信孩子的自主学习能力。只要我们相信孩子,他们就有足够的自主力去学习与创造,让学习变成一件好玩的事。在我们上一期国庆营一次关于要不要有队长的讨论上,孩子们讨论的对话里产生了:没有队长,意味着每个人有更多的自由(自主),也意味着每个人自己要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管理好自己。就是自由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


我们很坚定地相信:孩子们想要一所自由的学校,而且他们可以自主地去设计一所这样的学校。


假设2:设计学校从重新定义(老师、学习、学校)开始,再头脑风暴学校的要素(校名、校歌、宗旨、课程……),设计好方案就是玩校行动啦!


虽然我们丝毫不怀疑孩子的自主性与创造力,但是作为教练(老师)要如何给孩子提供脚手架,如何引导孩子。不知不觉中,教练(老师)陷入了“教给孩子什么”的焦虑中。其实,这个焦虑背后藏着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成人就是比孩子厉害,懂得多。哪怕在我们明明不懂的条件下,我们依旧忽略我们不懂的事实,一心想着“给”的本事。在准备这一次的PBL项目中,我们又打破了自己思维里的一个旧范式:成人就是比孩子厉害。


“设计一所学校”对这些应试教育走出来的教练(老师)也是一个全新的学习。在“设计一所学校”的这个项目里,我们也是这个共创团队的一员。除了引导者,我们还是协作者、参与者。或许对教练(老师)最大的挑战并不是提供脚手架,而是我们如何和孩子协作。我们总在评价孩子的自主学习力、团队协作能力,我们自己具备吗?


带着以上两个假设,我们满心期待地上路了。我们的“学校”从大儿童开往塔下村的这辆“神奇校车”就开启了。他们聊起了阅读、音乐、摄影……偷偷地观察着这九个孩子,心里暗自地欢呼雀跃着:嗯,这些孩子会带着我们玩出一所爽到会飞的学校吧。都这么的积极主动!


03 无比期待的未来学校真的是理想中的样子吗?


一到塔下村,孩子们就要带着有限的材料自主地去布置他们要生活七天的营地了。设计一个布置公共空间的板块,是希望唤醒孩子们的自主意识,他们是这一次营会的主人。而“自主”是融入在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言语思考中。并不只是一味地鼓励:你们可以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一个小时的布置工作,我们感受到只要足够信任孩子、明确规则边界,孩子们是可以创造秩序的。在没有破冰活动、没有团队建设的情况下,每个孩子都可以在工作中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去投入。同时,我们也感受到:孩子们是具备自主能力的,但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也不理解“自主”是什么。(在布置期间,我听到了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说:你说我们这样布置老师会不会觉得不好啊?这时老师很肯定地告诉孩子:只要是你们用心布置的就是最棒的。这不是考试,没有标准答案的。相信你们自己)


尽管我们给了孩子自主的空间,但对他们而言可能更多的还是:这是老师给我们的任务。毕竟,我们在孩子眼里就是“老师”。这算是我们在所“未来学校”的第一个新旧范式的冲突吧。


除了生活的公共空间之外,我们整个营会是没有任何一个固定的、室内的空间的。因此午餐后,我们便找到了一个坐落在天地与山河之间的亭子开启了我们的即兴游戏。



即兴游戏之后,我们和孩子一起围圈而坐一起回顾了我们的第一天经历。


“问大家一个问题:我是谁?”


无一例外,所有孩子的答案都是“老师”。


“身边的这几个老师和你们之前认识的老师一样吗?”


“不一样啊。”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打开了孩子们的话闸,争相地“吐槽”起老师。


“再问大家一个问题: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我们都在做什么呢?“


“玩”


“是的,我们在玩。那你们觉得我们有没有在学习呢?”


“当然有啊。”


“那你们喜不喜欢这样的学习方式?”


“喜欢,但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我们都知道学习可以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的。而老师也可以是和你们之前所认识的老师不一样的对吗?接下来我们可以分成两个小组把我们心目中的“老师”和“学习”重新定义出来。”


在开营前,我们曾预设万一孩子对重新定义“老师”和“学习”没有想法,讨论不起来怎么办?我们的办法是可以通过“学习在窗外,他人即老师,世界是教材”这三句话来引导孩子重新定义。结果却是不谋而合。孩子们重新定义的学习是用游戏来学习、学习不只在教室读书,而是去大自然、可以在太空学习、可以在桥上学习、在沙漠学习、学习农业、学习海啸、自由课……


对于老师的定义,孩子写最多的便是“老师要和善”、“老师不打学生”、“老师不骂学生”、“老师要真实”。在定义的过程中,孩子说出了很多与老师有关的故事。有孩子还记得在幼儿园受到老师的无故惩罚,有孩子说希望老师可以真实一点,不要教他们做不真实的事情。


这一天,我们打开了孩子对老师、对学习的大胆想象。我们几个老师似乎也很符合孩子们心目中的期待。


第二天醒来,孩子们果然很期待我们要做些什么。我们步行到塔下小学,一路上跟孩子们聊着我们所了解的塔下小学。听到塔下小学全校只有一个学生、一个校长和一个保安时,孩子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抛出了一个又一个好奇的问题:“这个学生在哪?他上学每天都在做什么?他要考试吗?抵达塔下小学,孩子们带着他们的好奇在学校开启了侦探模式。”其中还有个孩子发现了我们没有发现的信息:“老师,这个学校怎么没有国旗啊?”


就在对这个学校的好奇讨论中,我们抛出了这个营会我们要一起做的事情——设计一所我们心目中的学校。当我们告诉孩子:接下来的六天我们要一起设计一所学校,设计什么样的、怎么设计、每一天如何安排完全由他们自主决定,接下来真的是老师听学生的话,跟着学生走时,他们竟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不可能吧。孩子们竟然没有很感兴趣,但也没有排斥。


我们的设计学校之旅开启了。孩子们分成两个小队开始头脑风暴学校的样子、创办一所学校需要做哪些事。一个小时的讨论时间,每个孩子也都有条不紊地投入在思考与讨论中。他们的讨论基本和第一天对老师、对学习重新定义的内容差不多。孩子们所想象与期待的就是“学习在窗外,世界是教材”。


到了小组展示环节,忽然出现了一只金毛。瞬间,老师们的眼前只剩下一个孩子,所有的孩子都围着金毛玩起来了。



这,简直是迷之意外。我的第一反应是:太不像话了,营会规则呢?这些孩子怎么规则意识这么弱?一定要把孩子全都召集回来强调强调规则。


然而,看着孩子们和金毛在一起那么专注、认真、快乐,我忽然意识到:如果老师也能跟狗一样,吸引孩子,让孩子快乐?“他人即老师”,也许金毛就是孩子们设计的这所学校里的老师。不是期望孩子们自主设计这所学校么?这,或许是孩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于是,我也加入了他们。几个孩子围着金毛坐成了一个圈。他们温和地抚摸着金毛,静静地讨论着金毛的家在哪,如果是流浪狗怎么办,狗的性别,狗的跑步速度……我问孩子:“为什么你们这么喜欢狗呢?”——因为狗很忠诚,狗很真实善良。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师连一条狗都不如了。我们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对话:


“我觉得你们是我的老师啊。这一个早上你们简直就是一本狗狗的百科全书,教我这么多关于狗的科普知识。但我有个问题,金毛是不是我们的老师呢?“


“当然是啊。他当然可以是我们的老师。”


“如果狗是教材,你们会设计什么课程?你们会感兴趣以狗为教材来设计课程吗?“


“我们可以上制作狗粮的课程;给狗设计衣服;测量狗的跑步速度……”


金毛又起来跑了几圈,换了个位置又躺下来,孩子们再次围绕它而坐。这一回我们玩起了一词一故事的游戏。每个人依次用一个词形容金毛,每个人依次讲一个跟金毛有关的故事。



意外的金毛,推翻了我们的计划与预设。和孩子们一起回顾总结这个早上时,有孩子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在设计关于狗的课程。这个意外老师到底带来了什么?


1、推翻了“设计一所学校”是件很酷,孩子们会感兴趣的事这个假设;孩子既不感兴趣也不排斥反应,让我们反思孩子们对设计一所学校这件事不感兴趣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不太感兴趣的事,他们却不排斥也不反抗?


“学校”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甚至是让多数孩子不快乐痛苦的地方。孩子怎么会对一个剥夺他们快乐的东西感兴趣呢?


成长在一个不真实、没有相信的教育环境里,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相信老师和学生可以是平等的,学习可以是快乐的。


而不排斥不反抗,大概也是因为这是老师你们布置的任务呀。老师让我们去做的那就去做吧。


2、蹲下来和孩子一起学习,依然会有两种新旧范式的冲突。我们成人很多时候就是孩子成长路上的绊脚石,而不是引导者。


一直以来,我们都很坚定地以为:我们是尊重孩子的,我们相信孩子,也给了孩子自主的空间。可是,金毛的出现让我发现自己作为成人的代表,还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思维。那就是做事情要有规划,要有方案。我们内心的预设是孩子们要把校名、校歌、课程等这些内容事先设计了,再按部就班地去自主行动。否则就是没有规则!我们总是下意识地认为孩子们要整个团队一起行动才更有凝聚力,才看得见他们合作。


可是,为什么学校一定是从先有校名开始的呢?为什么创办一所学校就一定要先确定做什么再去分工合作呢?为什么我们总要看到孩子一心想着怎么为团队努力才觉得孩子在状态上呢?让孩子自主,只是孩子群体团队的自主而已,还是孩子个体的自主个性选择也是允许存在的?


其实孩子们不感兴趣的未必是去创建一所自由的学校,他们在抵抗的是我们成人的套路。学校内容是创新的,可是方法、套路根本就还没有革新,根本不是适合孩子的方式。孩子们才不关心学校的校名与规划发展这些成人考虑的东西,他们只关心这所学校是否真实、好玩、自由!


与内容相比,我们更需要革新的是创造的思维与方式,而不只是创造新的内容。


3、孩子手把手教我如何设计一堂课


回顾和金毛一起玩的整个早上,我看到孩子们他们是如何在设计一堂课的。他们设计的课程一定是他们真心喜欢,并且愿意花时间去感受、去融入、去探究,最后才形成一堂虚实结合、有情感、有温度的课程。由一只狗,他们可以玩出阅读写作课、狗狗百科课、服装设计课、狗粮食育课程、爱的教育等等。


反观我们学习如何设计一堂课的经历,却是和他们完全相反的。我们设计课程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着课程意图、课程目标、课程过程。我们有没有勇气和孩子一样,先玩再说呢?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我陷入了情绪的低谷,我接受不了的并不是打翻原来的全盘预设跟着孩子走。而是我们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去打破自己,和孩子一起往前跑。自由与自由的边界(规则)是否会发生冲突,要如何去平衡呢?这才第二天的中午,老师们似乎都陷入了无能为力的失措之中。不管如何,得往前走。那就真实的面对问题吧。


04 为什么我们总是让孩子背锅?


营会期间每一个孩子休息的时段都是老师总结反思的时间。到了第二个晚上,老师们都进入了情绪的低谷期。尽管孩子们的状态都不错,甚至是老师们可以一一列举出每个孩子身上的出色表现,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总结过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就是与那个全程参与的家长沟通。这次营会有个特别之处是有个家长全程参与。在活动中,她总是带着超强的目的性去引导孩子,在不合时宜的时间点把水递到孩子嘴边。而这个孩子在老师眼中其实是一个综合素养很优秀的孩子。想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却使不上劲的无力感,与家长思维价值的冲突,直接影响了老师们的情绪。更可怕的是,我们竟浑然不知,或者我们也在假装视而不见。


当我们把问题层层剥开后,决定坦诚去面对这个问题。我们一边口中说着因为一个家长的问题把问题扩大到整个营会上,对孩子是不公平的。可是一边竟然做出了准备跟孩子强调团队规则,再做一次团队建设的准备工作。当我看到老师准备好隔天要做的重建,我随口而出:你这不是让孩子背锅吗?那一刻,我们把自己都惊呆了。


是啊。为什么我们要让孩子背锅呢?而且,让孩子背锅的事情比比皆是,尤其是在教育这件事上。对家长而言,孩子成绩不好了,那一定是孩子不认真孩子笨;对老师而言,课堂活动有问题了,那是现在的孩子不好教;哪怕是我们这些号称“以孩子为中心,尊重孩子”的老师,也会在问题面前无意识地把锅甩给孩子。


这个锅让我意识到“第一性原理”的稀缺性。当我们在讨论教育甚至任何一件事时,太过轻易地避开问题的“第一性原理”,去讨论那些看似相关的问题。


同时,稀缺的还有教育的真实性。也许害怕冲突,也许碍于面子,我们没有选择与家长正面沟通。真实性的缺失,恰恰就是我们在把好的教育做出来的那个漏洞。


05 相信孩子,相信什么?


在经历了前两天的自我反思与怀疑后,我们(老师)彻底地推翻了出发前所有的预设与准备。那么,剩下的五天我们还能不能和孩子们一起设计出未来学校呢?当然可以,我们依旧相信孩子。相信他们不只可以自主创造,更相信他们可以用他们喜欢的方式去创造。那就一起做中学吧。


没有固定教室,没有教材,没有围墙的学校,以孩子为中心的学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1、跨学科是翻山越岭“跨”出来的


在孩子们自己定义的学习里,学习不只发生在教室,还可以到大自然中去(此定义是孩子的原话)。那么老师能做的就是和孩子一起到大自然中去,看看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奇遇。


听说塔下村的山上很美,会有风车、有羊群,还有各种各样的蔬果。走路大概半小时就可以到达山顶。我们9个孩子、4个老师、1个妈妈就分成了五个三人组上路了,出发前提醒孩子们可以一路收集植物、树叶上山。一进山,一靠近自然,孩子们就放飞自我地投入了大山的怀抱。分组是不存在的!那自然是同个节奏的孩子三五成群的行走在一起了。


老师设定的规则又被打破了吗?这些孩子又让我重新思考了我们经常在活动中的分组。我们的分组是否藏着便于活动管理的目的?我们每一次的分组是从孩子的成长规律、学习特点出发,还是凭感觉行事?分组对孩子的成长意味什么?带着这些思考,我们选择了尊重孩子的选择。但是老师唯一要保证的是每一个孩子的安全。此刻自由的边界就是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老师要关注孩子安全,并且安全并不等于不出错、不受伤。


很快山里充满了孩子们的声音,走在最前面的是5个男孩子和1个二年级的女孩子,剩下后面的3个女孩子已经见不到人影了。没有设计任何的活动与行程,所有的孩子都在山路上感受着自我与自然。我们好像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可是山顶在哪却一直看不到。内心开始担心孩子气馁了,累了,喊无聊了,怎么办。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歌声。前面的5个男孩子,忽然停下来一动不动。其中一个男孩子甚至竖起了耳朵,用一只手捂着耳朵好奇地向山下探去。他忍不住地感慨:“这山歌好好听啊。这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山里有特别的音乐,他都没有想过这歌声其实是队伍后面的女孩子们的歌声。看着他那么认真专注的样子,边上一个男孩子调皮地凑到他边上捣乱。


没想到他们就这样在山头打起了架,边上另外3个男孩子排排站一边看傻了眼。我上前去他们还抱在一起,画面像极了一节“打架课”。把他们分开以后,一个男孩子就往前跑走了。留在原地的男孩子气哭了,我们就一路上去一边聊着打架的事情。


这一路上有些斜坡泥土近路,男孩子们想去尝试。我本能地想去制止,可是我却选择告诉孩子:你选择这条路可能会有危险。如果你真的想从这条路走,那我只能提醒你要注意安全。摔下来你可以承担疼痛就行。孩子选择了尝试,结果在他开始尝试往上爬的时候,上头的男孩子已经伸出手在等待拉自己的同伴一把了。


“老师,山顶快到了吗?”“我也不知道耶,这也是我第一次来。”


已经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没有人知道终点在哪里。孩子们好似也不需要多余的鼓励,他们的目标就是到达山顶。但是是什么激励、吸引他们坚持到山顶的呢?在很多活动中,设计者们总是会考虑一些外部的激励去激发孩子的兴趣。有时候过多的、不当的外部激励是不是适得其反的呢?其实,孩子是纯粹、真实的。他们生来就有对这世界的元探索欲,往往是在外部太多的“成人设计”刺激下开始失去了孩子的真实性。


接近中午,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还未开发完成的农场。我们以为这就是山顶了。看到那一片景象,十几条看家的小狗和临时搭建的集装箱房子及各种个样的树,心想“完了,这山上什么都没有啊。孩子们会不会崩溃?”。(又用成人的思维还揣测孩子的心思了)


结果是我们和孩子很自然地就地在农场里玩起了“叶子超级比一比”的游戏。除了一个孩子主动说明不喜欢这个游戏退出外(他自得其乐地在边上玩土),所有的孩子都沉浸在游戏中。游戏过后,他们要去选择身边一种植物将它画在纸上,并与之对话。瞬间所有的孩子都变成了画家,专注在观察与画画的世界里。


画完后,已是午饭时间。我们马上原路返回了。几个男孩子一溜烟,又跑在了最前面。而且早上打过架的两个男孩子已经跑到了最前面,我们看不到了。我开始担心,两个男孩子独自在最前面会不会又打起架来?追了一路,并没有赶上他们。回到大本营时,两个孩子很神秘兮兮乐呵呵地对我说:“老师,我们回来很久了哈哈。而且一点都不累。”另一个男孩子又补充到:“老师,你知道我们回来路上发生什么事吗?我其实跑到最前面跟他说对不起了,然后我们又和好了。”



所有人回到营地已是下午一点,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徒步了10公里。和孩子一起总结的时候,他们喊的并不是累,而是记住了这一路上我们涌现了哪些课程——自然课、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打架课。而我看到更多的是孩子们在坚持以后感受到的成就感。


在之后的每一天,孩子们都在工作中感受着知识无处不在,而且是学科是可以没有界限的。比如寻找土楼匠人的一天,长毛老师用一根木棍、一根钉子和一条绳子就地给孩子们画了一个标准的大圆。孩子们几乎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这土楼里竟然藏着数学?画圆竟然可以不用圆规?”土楼圆里又藏着八卦、易经的智慧,尽管还听不懂,但是一个圆里有那么多的知识让孩子感到长毛老师是一个无以伦比厉害的人。那一天孩子们在一块空旷的土地上,架起了自己的工作台,亲手搅拌泥土做土楼。数学课、历史课、手工课、追鸡课、吃土课,一举拿下哈。


2、同一时空下,孩子们可以根据兴趣选择自己要做的事情


下午,孩子们要用他们早上一路收集回来的植物策划一个植物展。当然,他们依旧可以自主选择植物不够的话,再去就近的山里收集。没有分工,每个人好像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没有人再来问:“老师,我们接下去做什么。老师,我现在要做什么。”两三个女生已经开始设计与布置了,几个男孩子带着借来的锯子上山了。经过房东阿姨的同意,他们可以去砍一支竹子回来。但是他们必须自己去选择什么样的竹子可以砍了,并且自己砍,自己扛回来。每个孩子都跃跃欲试想要亲手砍下竹子,但好似也不需要老师去安排一个一个来或谁谁谁先来砍。老师要做的就是在边上保证他们的安全,在他们请求帮助的时候支持他们就够了。竹子砍下来了,几个男孩子自然的冲上来合力扛着竹子回去了。



竹子砍下来后,有的孩子折掉竹叶,有的孩子卖力地锯竹筒,有的孩子拿着竹筒布置着植物展,有的孩子清理地上的垃圾……来来往往的游客好奇地围着这些工作中的孩子,时而有想要一个竹筒的游客,想要尝试下锯竹子的感觉,也都一一得到了孩子们的回应。


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看似没有事先沟通的分工合作。可是每个孩子却都在探索与尝试着自己所喜欢的事。作为旁观者老师,我们的确想象不到他们的植物展会有结果吗?在所有的孩子陆陆续续完成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后,植物展好像一个神秘人也偷偷揭开了面纱。四个老师都无法形容当时当刻的那种震撼感,彼此用眼神交流着:这真的是他们自己做的吗?

布展结束后,我们建议可以去邀请游客、村民来参观。兴许是成就感的驱动,所有的孩子都飞奔到村落中,一户一户地走进人家去邀请。


沉浸在这一天当好孩子们的小跟班的画面里,我脑子里蹦出了顾远老师在太湖营上的那八个字:混序结构,协同合作。我想起了《赋能》里的未来交通图。


3、自由不是设计出来的,自由是试错试出来的


在我们设计这次营会时,我们特别强调的是自主性和真实性。营会目标之一是培养孩子自主学习的能力和在真实的社会生活里,探索自己,学会与人沟通、协作。“自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营会中,我并没有特别的意识。好似在思考“孩子的自主学习能力是如何形成的?”这个问题的时候隐约出现了“自由”的影子;又或者从一开始我们就把自由与自主混在一起;也有可能是在孩子们重新定义学习的时候嚷嚷着要上“自由课”,我们开始有了自由的意识。准确的说,自由是这次营会一个意外的、疼痛的美丽,并且是孩子帮助了我们(老师)理解了自由。


最初向孩子解释他们是这次营会的主人,他们可以自主地去设计与创造一所他们心目中的学校时,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不相信与不适让我们意识到首先要建立一个安全的语境与环境让孩子愿意相信、敢于表达、不惧尝试。在这个营会期间,所有老师说过的话加起来应该也很少很少。这七天,老师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应该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而且是可以犯错的。错误并不可怕,重点是我们要学会面对问题,承担责任。我们全程在观察每一个孩子一言一行,向他们学习。也会在在他们每一个犹豫、怀疑的片刻,提醒他们:在这里,你们可以犯错。不管你决定做什么,老师会和你一起去面对。


当金毛出现时,孩子们直接用行动告诉了我们:我们那自以为是的思维、看世界的角度、解决问题的方式并不适合孩子。孩子可以选择、可以创造他们自己的学习方式与路径。我们既不是要让孩子自主,也不是要给孩子自由,而是要还给他们自主的空间。因为自主与自由是属于孩子他们自己的。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孩子做出每一个选择的时候尊重他们的选择,并真诚地相信他们,和他们一起去探索。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和他们一起面对与承担。而不是一味地说教或是指责。


大多数人都向往自由,可是通往自由的路可能是无数的错误与质疑。而当下我们生活里“错误”就是不好的、不对的、不被接受的。所以自由对很多人来说只是向往。


营会的前两天,孩子们还是会依赖性地问老师:“老师,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老师,我们明天做什么?”从第三天开始,他们好似更自在地做自己了。在土楼群当小导游跟游客介绍土楼时,主动地提出:“老师,能不能再给我们十分钟。我们晚点去吃饭。老师,能不能再给我一些采访表格,下午我想去跟叔叔阿姨们多了解些信息。”


在第五天我们一起徒步前往土楼群的路上,孩子们沿着山壁一路寻寻觅觅。捡起路边细长的竹子,一路谈笑。“长长的竹子挥来挥去,会伤害到人,太危险了。”这应该是我们最常拿出来制止孩子的理由了。那一天,我很好奇地问:“这竹子拿在手上,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你们人手好几根竹子?”他们只是告诉我好玩。于是我问他们:“那对于这竹子有可能伤害到你边上的人这件事,你们要怎么办?还有这竹子你们要拿到什么时候呢?”他们告诉我拿到我们不可以带着它们的时候啊。同时他们调整了拿竹子的方向,把竹子竖立起来拿在了手上。当我们到达东歪西斜土楼景区门口时,他们主动把竹子一根一根地都扔到了最靠路边地山脚下。


在孩子们的自主行动中,我更理解为什么说PBL本质上是关于自由的教育了。但是,孩子未必能够提炼出什么自由,他们只是擅长在做中学,在做中感受。让孩子自主地去选择与决定,也未必能够帮助他们理解自由甚至也未必是自由。因为对于这些生活在约束、规划里的孩子,他们也许以为这是老师的放纵不管,老师好说话。


因此,孩子们不知所云的“自由课”是很有必要的。每一天我们会花30分钟的时间和孩子一起坐下来回顾一天的经历。每个老师会分享这一天我们的观察与学习,而孩子们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会在回顾的时候变成一种成就感。当我们认真的对待孩子们眼中的“玩”这件事时,孩子们也慢慢在理解“玩亦学,学亦玩”。他们是在玩与做的过程中重新定义了玩与学习,而不是用大白纸和便利贴来重新定义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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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江晨曦

图片:江晨曦(提供)

编辑:陈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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