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情人节空难：美国体育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作者：师旭平
编辑整理：师旸
图片资料：Getty Images、ESPN及其他网络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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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1月28日，巴西沙佩科人足球队航班坠毁事件后，媒体在大量报道中还曾提及史上几次重大足球空难：1949年都灵队，1958年曼联队，1993年赞比亚国家队……
但如果从使一个国家某一体育项目的精英损失殆尽的角度讲，1961年2月14日美国花样滑冰队在布鲁塞尔失事堪称体育史上最惨重的空难。
美国花样滑冰队在登机前的合影
美国花样滑冰当时是世界最强之一。为参加1961年2月布拉格世锦赛，美国队1月组队，队中囊括了全国锦标赛男女单人滑、双人滑以及冰上舞蹈前三名的全部选手。两星期后赴费城角逐北美锦标赛，美国队大胜另一花样滑冰强队加拿大。随后，全队移师纽约，为二月份前往布拉格作最后准备。
2月14日，正好是情人节，美国队来到爱德华机场（1963年肯尼迪遇刺后改名为肯尼迪机场），搭乘晚上7点20分的比利时航空（SEBANA）548次航班前往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从那里换乘另一航班去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
与失事客机同款的SABENA航空波音707-320客机
2月15 日上午飞临比利时海岸。当地时间上午8:59，报务员和布鲁塞尔联系，确认降落。飞机一切正常。
08:57:20
－Brussels JB, heading 180, height 1,500 feet.
－布鲁塞尔，JB，航向180，高度1500英尺。
－Roger, maintain 1,500 feet and turn to the right on a heading of 190.－收到。保持1500英尺，右转航向190.
－Roger JB, 190 to the right.－收到，JB。右转向190。
08:59:30
－Brussels JB, Hofstade 1,500 feet.－布鲁塞尔，JB。Hofstade空域，1500英尺。
－OK can you continue on contact with the ground?－OK，你是否可以落地？
－OK Roger.
－OK，收到。
－You are cleared to land and call 118.6 from now on, you are 6 miles on final approach.－你已可以降落。从现在开始用118.6频道联系。距离最后降落还有6英里。
－All right, 118.6 - JB.－好的，118.6。JB。
这是飞机失事前机长与地面站最后的通话，记录显示一切正常。JB是Juliet Bravo的缩写，即这架飞机的代号。
意外发生于距地面不到200米。飞机突然收回起落架，急速重新爬升并向左方倾斜，如一架俯冲轰炸机掠过跑道（有未得到确认的报道指出，当时跑道上突然出现一架小型飞机）。紧接着，发动机发出异样吼声，机身颤抖着逆时针旋转三圈，攀升至机头几乎与地面垂直。随后，失去速度的飞机开始头朝下呈螺旋式掉落，冲向距机场6公里左右的一座名叫伯格的村庄，机头首先撞击到地面。
一位机场官员回忆：“我们知道肯定出事了，派出了全部消防车，但无济于事。”
撞击地面后，飞机油箱猛烈爆炸，一位正在农田劳动的农民被飞机残片击中身亡，他的同伴被削断了腿。金属在烈火中溶化、扭曲。
SABENA航空公司548航班的残骸：救援队人员回忆说，当赶到现场看到如此惨状的时候，就知道不会有幸存者。
没有幸存者。美国花样滑冰队18名队员，16名官员、裁判、教练和亲属，27名其他旅客以及11名机组成员全部遇难。时至今日，飞机出事的确切原因、飞行员为什么突然拉升飞机、在出事前的两分钟为什么没有发出求救信号，仍然是航空史上的不解之谜。
航空安全网（Aviation Safety Network）对于这起事故的评价是：
PROBABLE CAUSE: "Having carried out all possible reasonable investigations, the Commission concluded that the cause of the accident had to be looked for in the material failure of the flying controls.However, while it was possible to advance certain hypotheses regarding the possible causes, they could not be considered entirely satisfactory. Only the material failure of two systems could lead to a complete explanation, but left the way open to an arbitrary choice because there was not sufficient evidence to corroborate it."
可能原因：“在进行过一切可能的调查之后，委员会认定事故原因必然是飞行控制系统的严重故障。然而，虽然可以对事故原因进行一些合理假设，没有任何假设被认为是完全令人满意的。只有两个系统同时发生严重故障才可以全面解释这起事故，但是由于缺乏证据，这仍然是主观性的假设。”
The FAA commented that the most plausible hypothesis was a malfunction of the stabilizer adjusting mechanism permitting the stabilizer to run to the 10.5deg nose-up position.
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表示，最合理的假说是飞行稳定器调节系统的故障，这一故障使得稳定器向上翘起10.5度。
在布拉格，选手们的驻地和练习场被悲哀的气氛笼罩。比赛是否应如期举行？虽然悲痛欲绝，美国花样滑冰协表示仍将继续参加比赛，同时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也反对取消，因为准备工作都已就绪，而且有先例在前：1947年世界冰球锦标赛在伦敦举行，捷克斯洛伐克队因空难损失了15名队员，但比赛并未取消。
当年报纸对于空难的报道，以及相关纪念书籍
然而，总部位于瑞士达沃斯的国际滑冰联合会表决后宣布，取消本届世锦赛，“以纪念遇难的美国同行”（as a sign of mourning over the death of our American comrades）。这是战后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取消，1961年没有产生世界花样滑冰冠军（50年后，2011年东京世锦赛因大地震而改在莫斯科举行）。
遇难者中，有一位在世界花样滑冰界最著名的人士，欧文夫人（玛丽贝尔·文森－欧文）。她9次夺得全美单人滑冠军，6次获双人滑冠军。她的父亲就是个优秀的滑冰选手，她的丈夫是加拿大单人滑冠军。欧文夫人训练出包括自己孩子在内的好几位美国冠军，她还是写过三本书的作家，又是《纽约时报》第一位女体育记者。她把一切奉献给了体育，包括两个女儿：劳伦斯和玛丽贝尔。她们分别以单人滑冠军和双人滑冠军的资格入选美国队，并且和母亲一起，登上了这架飞机。
玛丽贝尔·文森－欧文与丈夫盖·欧文的合影。两人离异后，盖·欧文38岁就因溃疡性出血英年早逝。而文森－欧文夫人和他们的两个女儿在9年后死于这场空难。
欧文夫人的大女儿玛丽贝尔·Y·欧文与她的搭档杜德利·理查兹均在空难中丧生。玛丽贝尔时年20岁。
二女儿劳伦斯·欧文遇难时年仅16岁。就在之前两天，她刚成为美国著名体育杂志《体育画报》的封面人物，上面写着：劳伦斯·欧文，美国最激动人心的女滑冰运动员。
杜德利·理查兹的姐姐用他生前获得的奖牌做了一个手链，永远佩戴在身上
加拿大籍的北美洲双人滑冠军奥托·杰林克和玛丽·杰林克兄妹逃过一劫。杰林克一家曾是捷克斯洛伐克公民，在1948年的“二月革命”之后，他们遭到政治迫害，远走加拿大。本来杰林克兄妹打算重返祖国参加世锦赛，但母亲担心他们被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扣留，在最后一分钟赶到机场拦住了他们。在美国队遭到如此沉重打击之后，杰林克兄妹成了北美洲硕果仅存的国际级选手。最终他们在1962年重返布拉格并获得了世锦赛双人滑冠军。
1957年的杰林克兄妹。奥托·杰林克后来经商并从政，2013年就任加拿大驻捷克大使
4名美国少年花样滑冰冠军也持有这架飞机的机票，他们是作为替补队员入选的。在父母的坚持下，他们在最后一刻决定回学校上课而没能登机。
还有一个年仅14岁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当时没有什么名气，只是站在机场送行的人群中。正是她，在以后几年里，连夺3枚奥运冠军和世界冠军金牌，重新确立了美国花样滑冰在世界上的地位。她就是佩吉·弗莱明。
冰上女神：佩吉·弗莱明
为了表示对这场悲剧的同情以及对花样滑冰运动的支持，波士顿花样滑冰协会（欧文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及其他几位遇难者都是协会成员）组织了一次义赛，所有仅存的优秀选手都参加了这一充满悲壮气氛的义赛。义赛筹集到大约5万美元。1961年2月23日，美国花样滑冰协会建立了一个“纪念基金会”，用筹集的资金培养有前途的年轻选手。
56年来，活着的人每年都举行对遇难朋友的纪念活动，这成了美国花样滑冰协会的惯例。在2011年，空难发生50周年后，全体遇难运动员、教练、工作人员及家属都被收录至协会的名人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