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可借鉴？香港疫情血与泪的六大教训

2022年3月29日，香港大学病毒学家金冬雁教授等人在Emerging Microbes & Infections在线发表文章：Lessons learned from the fifth wave of COVID-19 in Hong Kong in early 2022，该文章回顾了第五波香港疫情，并总结出了6条香港防疫的教训和经验，十分值得我们尤其是政策制定者的思考和讨论。

从2021年12月31日至2022年3月23日，香港持续的第五波COVID-19疫情已夺走6,356人的生命。2022年3月12日，香港每10万人中因COVID-19而死亡的七天滚动平均值为3.73，为全球最高，远高于美国和新加坡的0.38和0.17。

在第五波疫情之前，香港已经设法在近100天内没有本地COVID-19病例，这归因于实施了适度的非药物干预措施（NPI）和严格的边境管制措施，只是为了与相对正常的经济活动和社会生活相平衡。完全封锁城市从来都不是一种选择。香港在遏制Alpha和Delta变体方面非常成功。人们普遍认为，仅靠NPI，例如保持社交距离，大规模检测病毒RNA，关闭餐馆和其他高风险场所，合同追踪，检疫和隔离，可能能够防止由Alpha或Delta变体引起的重大爆发，但是当面对Omicron变体时，这些可能还不够。第五波疫情是香港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转折点。从中吸取的经验教训对其他坚持零冠状病毒感染政策的地区和国家最为重要和有益。以下是其中的六个教训。

一、BA.2与之前毒株不一样，接种疫苗极大降低了发病率

香港第五波COVID-19的病毒和疾病与武汉或世界早期爆发的病毒和疾病有很大不同。BA.2变异株是所有现有SARS-CoV-2毒株中传播性最强但致病性最低的。此外，由于香港91.3%的人口接种了第一剂疫苗，81.3%的人注射了第二剂疫苗，超过三分之一的人甚至接种了第三剂疫苗，所以第五波感染的大多数都是突破性感染。在第五波中，针对SARS-CoV-2的抗体在突破性感染或再感染后开始迅速上升。这些抗体被认为可以中和病毒，并进一步缓解症状（如果有的话）。因此，在香港第五波COVID-19中，超过99.9%的BA.2感染病例是无症状或轻度的。在这些人中，这种疾病至少不比流感或普通感冒更严重。由于疫苗接种的保护作用，在大多数情况下，它的严重程度要低得多。在任何时候，全港只有不到150宗严重个案，加上少于150宗需要使用重症监护病房（ICU）。许多感染者没有意识到感染，因为他们要么没有症状，要么症状轻微。这也使得识别感染者和执行清零政策变得更加困难。

二、老年人接种疫苗率低，导致死亡率超高

香港第五波新冠肺炎疫情的死亡率极高，主要是未接种疫苗的老年人不幸丧生。虽然60-69岁、70-79岁及>80岁年龄组的人分别只占香港人口的14.5%、7.6%及5.4%，但在这一波中，他们分别占住院个案的13.5%、20.9%及51.4%，以及8.4%、16.6%及70.8%的死亡人数。在这场浪潮死亡的人中，约有90%没有接种两剂BioNTech mRNA疫苗或Sinovac灭活疫苗。截至2022年3月17日，香港约有90%的人至少注射一次疫苗，而80岁以上的老年人接种疫苗的比例为55.8%。而在2月初疫情暴发之初，80岁以上的人中只有不到20%接种了疫苗。在相对年轻的群体中，接种疫苗的益处明显更大。值得注意的是，三次注射BioNTech或两次注射Sinovac加一次BioNTech的接受者都没有死亡。

老年人疫苗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多重而复杂：包括老年人及其家人的自满和错误判断；部分原因是香港过去在遏制SARS-CoV-2方面取得了成功，政府缺乏策略和计划来设计和实施老年人疫苗接种运动；以及来自多个来源的有关SARS-CoV-2疫苗的有效性，副作用和长期影响的错误信息。新加坡的COVID-19确诊病例总数相当，但其死亡总数仅占香港总数的19.2%。在新加坡60-69岁、70-79岁和80>年龄组中，接受两剂mRNA疫苗或三剂灭活疫苗的人数比例分别为97%、96%和94%。从某种程度上说，香港未接种疫苗的老年人的死亡是一场预期的悲剧。在香港第五波疫情中死亡的老年人以其宝贵的生命，给世界上了一堂最艰难的课，即通过有效接种SARS-CoV-2疫苗来保护老年人和最脆弱的人群。

三、儿童感染BA.2很常见，但疫苗能有效保护

由于这一波浪潮爆发时儿科组的疫苗接种计划刚刚开始，因此0-19岁年龄组的儿童约占整个感染人口的8%也就不足为奇了。尽管几名BA.2感染的儿科患者的死亡引起了公众的广泛关注和恐慌，但儿童BA.2感染并不是特别严重或致命。尽管有9人死亡，即1-19岁儿童中每10万人中有0.81人死亡，但这与20-29岁、30-39岁和40-49岁年龄组中的7人（0.87人）、14人（1.24人）和35人（3.06人）人数相当或更低。值得注意的是，所有死亡的儿童都有基础疾病。如12-19岁年龄组所示，接种两剂或三剂疫苗有利于将死亡人数减少45.6倍。因此，与认为BA.2在香港第五波期间造成许多儿童死亡或导致儿童更严重疾病的误解相反，儿童BA.2感染大多是轻度或无症状的，就像在世界其他地区一样。此外，疫苗接种是保护儿童免受SARS-CoV-2感染、严重COVID-19疾病或死亡的最有效方法。

四、快速抗原检测试验（RAT）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第五波疫情中，快速抗原检测试验（RAT）在识别感染者和保护无COVID-19工作环境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于病毒载量通常在感染的初始阶段迅速上升到高水平，因此RT-qPCR和RAT在该阶段识别感染个体方面都具有良好的性能。由于 RAT 阳性与病毒脱落和传染性相关性更强，因此 RAT 更有助于识别受感染个体，尤其是那些潜在的超级传播者。由于在15或20分钟内可以获得RAT结果，因此可以快速诊断和隔离感染受试者。

在第五波的早期阶段，成千上万的人排队等待数小时的病毒RNA检测，这为病毒传播提供了充足的机会。同时，由于需求极高，病毒RNA测试的周转时间要长得多，从3天到7天不等。这使得测试毫无意义，浪费了资源。如上所述，BA.2 感染进展非常迅速。当病毒RNA测试结果可用3天后，测试的接受者已经变得传染性更低。他们应该已经完全康复，并在5天后清除了病毒。在这些设置中，RAT的性能和实用性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五、香港医疗保健系统为何没崩溃？

香港的医疗体系在第五波疫情期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并未崩溃。如上所述，自第五波浪潮开始以来的任何一个时间点，患有严重疾病或不得不留在ICU的危重症患者总数均低于300人。绝大多数患者病情较轻，不需要特殊医疗护理。因此，如果香港的医疗体系在第五波疫情中崩溃，那一定是由于误判、决策失误和资源分配不当。

在第五波疫情开始之前，为了满足中国大陆向香港开放边境的标准，香港根据专家建议，在病毒RNA检测中使用了45的Ct值，以排除医院的感染者。从感染中恢复后在病毒RNA分析中再次检测呈阳性的人也被召回医院。这导致在第五波浪潮的初始阶段，没有医疗需要的人过度占用床位。住院治疗的优先权被给予老年人，孕妇，患有潜在疾病的人和儿童。后来对其进行了修改，以根据他们的风险因素进一步对这些患者进行分类。风险分层和分诊系统有助于保护医院，以便COVID-19和非COVID-19患者都能得到良好的照顾。在这方面，调动拥有充足资源的私营部门是当前和今后的一项重要任务。

六、居家隔离是香港疫情的唯一选择

在第五波浪潮期间，对许多人来说，保持家庭安全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实施的"居家安全"计划不仅具有成本效益，而且对许多感染者及其密切接触者来说也是可以实现的。随着感染控制措施的加强，在早期疫情中更常见，仅在三分之一至一半的报告病例中观察到家庭聚集。

除了大学宿舍外，在中国大陆的帮助下，香港还迅速建造了酒店和公共住宅楼隔离设施、检疫设施和临时医院。然而，由于病例和密切接触者人数极多，检疫和隔离设施永远不够。居家隔离是唯一可用的选项。

如上所述，整个第五波浪潮都是由于检疫酒店发生的一例意外感染而开始的。这提醒研究者，将检疫设施保留给那些由于与高风险家庭成员合住或家中缺乏私人空间而有意愿或需要使用它们的人。对于公共设施的强制检疫和隔离，也不应使停留时间过长。缩短在公共设施的停留时间将充分利用宝贵的资源，而不会增加意外感染的风险。

在大多数人从未接触过Omicron的地区，大规模爆发的可能性相对较高。必须为此类疫情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当世界上大多数人除了为尽可能多的人接种疫苗外，还通过自然感染获得了对Omicron的一些免疫力时，我们将拥抱COVID-19大流行的结束。这里分享的香港经验教训应该对可能预计以Omicron为基础的COVID-19爆发的地区具有启发性和有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