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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幻:不要把艺术做成作品 让它成为一种生命方式

米诺Mino Mstudio 2020-09-02

Artist Art  work 

火是生命的象征,也是毁灭的象征。我们创造边界,用暴力之火保护我们的文化,但所有的边界都是短暂的,变化的,它们像火线一样慢慢死去。



背景

 

我出生在重庆码头边上

每天看着雾蒙的对岸

听着江里像巨大怪兽货船的蜂鸣

身边划过的码头工人都黝黑消瘦

那个景象就是一部电影  深深的印在我的骨子里

灰灰的颜色  低饱和  低透视  远处飘来的烟火味  一切都很抽象

 


童年

 

小时候外公让我在门上画画  我的图像启蒙就是那二分之一的门板  它是我最自由的界面  

外公老教我画田园山水  小屋最后我老是会加上谋杀或者棺材  我老觉得这平静的环境肯定隐藏变态事件  棺材是我儿时最好奇的东西  院子里的追悼会是我的探险乐园   喜欢走近去观察棺材   看着逝者照片和躺在棺材里的逝者  想象如果他还有意识  他是否知道再也不能醒来  他将彻底在世界上消失  他会不会在火化时突然醒来 越想越来劲



梦想

 

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最爱的就是画画  我请求母亲给我报了美术班  除了没有来得及学油画  其他水彩  水墨  素描都学过  家人看我老驼背画画  就把我送去练舞  直到小学快毕业  我说我要考川美  被家人送去了北京舞蹈学院音乐剧系  美术学院一直是我的一个梦

 


成长

 

我是独自在北京长大的孩子  这里培养了我的青春

在舞蹈学校里  和同学比起我就是个怪胎  喜欢打口碟中黑人的烟嗓  抽象的现代舞  变态情色的法国片  忠实的[VISION]杂志粉丝  这些玩具伴随我的青春期  一次一次突破我对世界的认知  所以在青春这段时期一直过得很开心  不断的让自己兴奋对未来的憧憬


 


 

社会

 

大学毕业后 有段时间很紧张和迷茫  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  要赚钱养活自己  那时有些剧组找我拍戏  有钱赚我就去了

我还是有电影梦的  但不是商业片  是像大卫林奇那样的片子

工作期间其实很厌恶那种工作方式和圈子  演员的创作空间很局限  原本怀着能和大卫林奇那样的导演合作  但国内没有

后来  电影梦就越来越破裂



爱情

 

遇到Alex后   是我人生的重大转变   他陪我经历了梦想破裂时期

有天他严肃的问我  如果不考虑钱  不考虑任何  你最想做什么

我想了很久  瞬间追溯到童年  那个意识启蒙时期  我是一直喜欢画画啊

我想做创作  用艺术的方式来创作

他说好  他支持我  就开始做吧



开始

 

我开始画画  我去商店采购我熟悉的画具和颜料  那种感觉就像鱼回归水里  畅游的爽快

我的第一个展览就是绘画作品  它的呈现跟小时候太不一样了  我突然在画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不知道它是否给观者很强的感受  但它给我的反馈  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原来是喜欢这样来表达逻辑和思想的

之后我又开始做摄影展  装置展  大地作品

一切就这么开始了


 



行为作品:下

艺术家:黄幻

时间:2019年5月


关于这件行为作品


我无权选择来到世界

压在你之下

排练死亡的旅程

终究在你之下



Fire is the symbol of life but it isalso the symbol of destruction. We create borders, we protect our cultures and sometimes with violent fire. But all of the borders are ephemeral, they always change and they are slowly dying like a line of fire.

 

大地作品:火线

艺术家:黄幻

长度:200米

地点:蒙古国·东戈壁

地标:北纬44°39’3”东经110°7’13”

海拔:790米

时间:2019年6月



《火线》这件作品从有想法到具体实施,是怎样一个过程?



整个作品从想法到实施有一年多

长大懂事后  大部分看到的都是暴力与痛苦

自然并不美  食物链的残暴 人类以为是最强者  但在宏图里是脆弱渺小的 被事件控制  被自然支配

科技发达时代  我们获得了相对自由 但自由始终是个骗局

我们被国家所界限  被宗教所界限 被不同文化所界限

这些界限创造了文明  也销毁了另一个文明


 

大地艺术通常与地域有着密切关系,选择的区域是因为?



最初我只是想做一个景象给自己

幸运的受到蒙古艺术节的邀请

我先是提出在内蒙古和蒙古国边界之间做一条火线  过了很久他们才回复我 说政府批下来  可以在东隔壁上做 我看了图片  环境是我喜欢的 但的确在重点上打了折扣  随着时间流 我接受可以不在特殊地标上去做这个作品  它是抽象的 它不仅是国家之间的界限

 

在大地上  我造了一条界限 又去销毁这条界限

从燃烧到熄灭整个过程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生命”的兴衰

 

但有很多观者跑来跟我说  哇 你的作品好美


 

实施的过程可以描述一下吗?比如时长?多少人协助?有哪些因地制宜的考量与改变?有哪些困难?



艺术节给我准备了一个小团队  Alex也加入解决工程问题 一共六男一女  我们只有两天施工时间

到了戈壁小歇一会  就直接去烈日荒漠里干活了 我们要挖一个全长200米*宽深20厘米的小坑

两个工人开始挖  没挖多久就坐地上了 土越来越硬  我和Alex也加入轮流挖 挖坑消耗了我们很大的精力

第一天就挖了一半  大家都累瘫了

第二天200米挖完  那时差不多日落 我们在100米铺上稻草和汽油  测试效果

第三天开幕  我们清理昨天烧的100米开始铺200米材料 同时又要画分镜给摄影师

刚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就要开幕点燃了

当时我一片空白  只知道要去执行点燃它




2018年,黄幻与Alexandru Damboianu共同完成的《文化的负担》,北京掩体空间



装置《文化的负担》 

艺术家:黄幻 与 Alexandru Damboianu

材料:


从空间到材料到整个方案,是怎样的构思?你对掩体空间是怎么理解的?



一直对防空洞有探索的欲望  小时候在重庆 小孩们经常去各种防空洞里探险  防空洞总给我一种恐怖阴森的感觉 我感觉每个防空洞至少死过一个人或者一群人

防空洞是一个因为特殊情景下建造的特殊建筑物  它是掩护身体的空间 也是个监狱  被关的人会回到一种原始的状态 像动物一样  你失去了人格 你回到最基本的动物需求  吃饱 休息  等待 这种等待并不象征着光明  你的生命有可能就结束在洞里

这个空间是非常矛盾的  它能救你 也能杀你


从作品上我们使用战争里最主要的金属材料与比例失调的大型几何形状  包括昏暗的灯光 去制造狭小和压抑恐怖的沉浸体验



为什么会选择这么重大的题材做作品?你和你先生的思考是什么?



这个题材并不重大  只是大部分人没勇气提起 我们提出的文化  它一直附着在我们生命中

在我们降临那一刻  我们就开始接收传统文化 社会文化  宗教文化 世界文化  这些文化都有根深蒂固的锚定性和排他性

文明的基础是文化创造的  文明的消亡也是一个强势文化击败了弱势文化

随着社会大趋势  我们听到的都是文化精髓 但是否质疑过它的问题存在  以及它在世界格局中的局限和不合理 文化和文化之间的冲突我们才有了国家的概念 





《body 1》

艺术家:黄幻

尺寸:900x1900mm

材料:丝绢


摄影作品



有关身体的作品



身体是我们的天然材料资源 拿身体创作是最直接性的自我对话 它很有局限性 我一直悲观的看待它

在食物链里 人类被普众定义为最高级别 但这幅金字塔图其实还可以一直画下去

我们忽略了细菌微生物 我们的情绪和疾病都是被细菌控制

当人体死亡 我们会是一摊纯粹的肉体 身体就会慢慢被细菌吃掉

远离一点回望 我们就是附着在地球上的细菌生物





手机摄影



你跳过舞,做过演员,后来转型做艺术家?为什么选择艺术家这个职业?



我是舞蹈专业出生的 也是一名专业演员 我没有觉得转行 曾经舞蹈和影视的表达也是艺术 只是它们的材料不同 形式不同 我一直在创作有所感触的东西 它不一定就呈现在白盒子里就能名副其实称它是艺术 在我看来为了展览而展览的艺术作品 不能打动 也不走心

就像一部电影 导演如果自己都没有原始的触动 怎么拍

在创作中 我觉得我更像一个导演把我想要表达或者讨论的景象做出来



非科班出身,关于艺术你思考最多的是什么?



我们  人类  我面对死亡的情感  对自由意志的质疑  对未来的探索



肖像作品



你个人更倾向于做哪一类作品?首先是基于感知和认知?还是更多在职业生涯艺术体统的创建?还是其他?



我没有任何创作局限 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展示 任何尺寸 任何形式 因为没有考虑买卖 我经常跟其他艺术家说 艺术市场这么差 反正卖不出去 为什么不做点自己想做的东西呢 哈哈 你如果没有地方展我可以带你去野外展览

一切珍贵的是从自己出发 纯粹的 让你激动的 让你绝望的 身体的感触 心灵的感触

下一步就是 做吧



建筑设计




纹身作品

 


哪一种艺术家更吸引你?有志于成为什么样的艺术家?



有喜欢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  但看了他们之后一定要忘记

想成为谁必定是个悲剧  自己会迷失  会活得辛苦

刚做当代艺术时有憧憬  想成为有名气的艺术家  后来觉得很可笑  这样的想法已经失去了做艺术的纯洁意义  好危险   我在扼杀唯一可以坦然面对的对象

那段时间我从一个能赚钱的演员转到只花钱的创作角色  内心很打架  那之后我再也没想要成名的事


我意识到  做好自己  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是最可贵的生命方式




生活中的黄幻



 


不要把艺术做成作品  让它成为一种生命方式







黄幻  艺术家,1989年出生于重庆,从小习画,后被送去学习舞蹈。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过去10年曾参与现代舞作品,电影作品,现专注于当代艺术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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