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林兆华邀请展」背后的那个男人
最近,林兆华戏剧邀请展没钱这儿事引起了大家的讨论,大多关注在或者政府,或者管理,或者赠票,或者观众上了。
但是,我觉得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那就是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的运营者:钱程。
(听说明年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移师哈尔滨大剧院……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看戏,不是梦想)
虽然运营者不像导演、演员那样,能经常在舞台上得到大家的关注。但是,无论什么地方,一个运营者的态度、水平和能力,会影响这个地方的很多东西。
虽然我也没见过钱程,不过从各种消息来看,钱程的经历,那是真的老炮,钱程的理念,那也是真的牛逼。
比如,林兆华:前两三年我就不想干了,多亏了钱程。我以前不知道,以前弄这个戏剧节(每年赔)六、七十万我根本不知道,后来我听了这个消息不想干了。真正演出看戏的百分之好几十都是业内的,都不买票,都是看蹭戏,所以不想弄了。
比如,钱程:我们第一年办林兆华邀请展的时候邀请了汉堡塔利亚剧院的《哈姆雷特》,那会儿在首都剧场演。演出之后陈丹青他们都在台阶上抽烟,我说‘丹青,看了这戏才明白,咱跟人家差了四五十年呢。’陈丹青说‘不能这么说,问题是再给咱四五十年,咱也整不出来。’每一部戏都让人震惊,震惊的背后是确实差距太大,原来咱们是多么的封闭保守自得其乐。所以过士行就说‘钱程,你们做的这事儿让许多中国的制作人和导演很尴尬。’我觉得这很中肯,既然咱们制作不出来,不如老老实实先做引进。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写字一样,不临摹、不描红,上来就独创行吗?所以我说现在中国当代的戏剧、歌剧还处在描红阶段,首先要知道好戏长什么样才行。”
再比如,张作民认为钱程为将高雅艺术推向市场作出了很大的贡献,钱很尊重艺术家,每次演出之后都要陪艺术家吃夜宵。(哈哈哈哈)
那次群里发了2014年北京日报的一篇文章,貌似不少人没看过,发上来给大家看看。
钱程:艺术改变城市性格
钱程,这个两年间把天津变成仅次于北京上海的文化演出重镇、让许多北京人打着“铁的”去天津看演出的人,众多音乐家、剧作家、文艺评论家以及北京文艺中老年们都很熟悉——
20年前,在他手中风生水起的北京音乐厅,是北京爱乐人的家;
他开创的唐宋名篇音乐朗诵会至今仍在全国巡演,“打开音乐之门”被无数人模仿;
他被判刑入狱一度传得沸沸扬扬……
理想主义的“奸商”
不想当厨子的裁缝不是好司机。人生有时就是这样,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经过时间的浸淫发酵,最终以奇幻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改变我们的未来。
尽管认识钱程、喜爱钱程的北京人远远多过天津人,尽管他对歌剧芭蕾舞的热爱远胜于包子和相声,尽管他字正腔圆的北京话,一说几个小时让你没有插嘴的机会,但他真的是一个地道的天津人。
这个天津中学语文老师家的儿子, 小学一年级时在家爬床登高,从天花板上意外地找到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上下两本《安娜·卡列尼娜》。一年级的钱程小朋友,字还认不了多少呢,主要看里面的画。第一幅就是渥伦斯基穿着灰色的大氅,与安娜在火车站的站台上邂逅。在那个书架上只有毛选四卷和鲁迅全集的年代,这是钱程读的第一本小说。它成为他文学和美术的启蒙者。
有了这样一个起点,就不难理解长大的钱程对诗歌、美术、音乐的痴迷;不难理解19岁时,他的梦想是当画家,考入天津美院是正经八百绘画系国画人物专业毕业生。
再后来,他承包了北京音乐厅画廊,从此与音乐、与文化演出市场结下不解之缘。
钱程说:“你知道中国有‘文革’吗?”他开始闭着眼睛听,他说:“知道”。钱程说那时候我上小学一年级,听到父亲晚上回家跟我母亲说,学校要收缴书籍,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无关的都得交,交了以后就烧毁。那会儿学校里每天都在烧抄出来的这些书。我父母非常舍不得,但他们又胆小怕事。夜里悄悄打包,然后第二天早晨我父亲上班的时候就驮在自行车的后架上运走,一捆一捆的。没多久,中学老师家里除了书就没别的东西,书架很快就空了,就剩了一套毛选四卷和鲁迅全集。
有一天我自己在家,父母结婚用的都是集体宿舍腾出来的那种双层床,我就淘气踩着那个床上去,在天花板上发现有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两本《安娜·卡列尼娜》,上下集。我当年当然无法理解托尔斯泰“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字儿我也认不全。我就翻里面的画,第一幅就是渥伦斯基穿着灰色的大氅,跟安娜在火车站站台上邂逅。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安娜·卡列尼娜》,是那个不正常年代我读的第一本小说。
听到这时候捷杰耶夫睁开眼问:“后来呢?”后来这场演出成为中国去年文化界的一件大事。今年马林斯基剧院的芭蕾舞团还要来,12月初,在这儿演《神驼马》;9月30日我们这儿还会演《战争与和平》。我所做的这些选择,都有少年时期经历很深的印记。
我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纪念碑
在人们走向那里的路径上,青草不再生长
它抬起那颗不肯屈服的头颅
高耸在亚历山大的纪念石柱之上。
李白和普希金的浪漫与狂狷浸入了骨髓,将钱程构建成一个另类。
他轴:
年轻时学画为了去书店看买不起的《工农兵形象选》,每天走一个多小时路去看,看饱了再回家。
开幕演出之前,天津大剧院发的第一份公告是《关于不许说“不”的公告》。
他说:“人这一辈子活一口气,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起干点事。”
他疯:
5月,押上爹妈的房本,操办2014首届天津曹禺国际戏剧节;发着烧看完莫斯科高尔基模范剧院的《在底层》,对着走空了的剧场大喊:“太棒了!赔死也值了!”
10月,斥资900万元,引进俄罗斯600人的史诗歌剧《战争与和平》。他说:“这是年度中国最重要的演出,毫无争议。”
在戏迷中一直有着极高口碑的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年年赔钱,今年又不得不临时取消了《假面·玛丽莲》在北京的演出。那天上午林兆华给钱程打了一个电话,并没有提演出取消的事儿,而是直接问他:“明年咱们的戏剧邀请展还办吧?”“当然,一定要办!”一直在背后鼎力支持大导的钱程给了老人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狂:
有人说天津真敢用人,他却说:“如果这个事儿不难干,那还能轮到我吗?绝对不会!恰恰是因为别人都不招这事儿,认为这事是没法干的事儿,我才得到了机会。而不是我有任何的背景,或者什么过人之处,什么也没有,我就是比别人付出的多。”
有人说他就是一奸商,他却说:“我从来不承认我是商人,我就是一艺术家。别人把一幅画、一部歌剧、一部交响乐作为一个人生阶段的作品,而我是把整个人生当一部作品。当生命结束的时候,我这个作品其实很绚丽多彩。”
“在这个过程当中,一切都是自然,蹲监狱也是自然的。”
你问他为什么这样另类,他说:“我觉得我太正常了。一个社会某些人身上应该具备理想主义。只有这样,这个社会才丰富、才有意思。而我们的社会……太现实了,所以显得我奇葩。你去读普希金,去读读李白,本来人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冲在前面的搅局者
纯粹的艺术气质往往意味着脆弱。钱程却是坚韧的,像一个打不倒的不倒翁。甚至五年的牢狱之灾都不能让他消沉或放弃。或许是因为,另类钱程是被李白、普希金加工车间的复合火焰锻造出来的。他骨子里最韧的那部分,在15岁时进入纺织机械厂当钳工时,淬过火。
比如敢担待、敢担当。“那时候师傅就说,大家起重物的时候,死也不能撒手,因为一撒手就把别人砸了。比如不能偷奸耍滑,这会被人看不起。直到现在,面对很多困难的事情,我都要冲在前边。”
比如不畏难。“作为工人,碰到困难,总是想尽办法去尝试解决,不会被一招限制死。”
他是一个没有程式的人。在按部就班的社会里,常常以搅局者的姿态冲在前面。
早在北京音乐厅时期,他就开风气之先—普及剧场礼仪,比如乐章之间才能入场,不能打电话,不能穿着背心趿着拖鞋去听音乐会;在音乐厅里开起咖啡厅;请大学生来当领座员;让观众走进剧场听彩排……
到了天津大剧院,管理升级了,他又有了新招—演出前有导赏,买了票的观众可以免费来听。围绕今年十一的史诗大戏《战争与和平》,他请来白岩松讲歌剧的欣赏,请来王蒙讲俄罗斯文学,请来郑小瑛讲俄罗斯音乐……大幕落下,别着急走,主创在舞台上坐定,和观众们面对面进行“演后谈”……
正是这些附加值,让他的剧院越来越有黏性。
在剧院里转悠时,他似乎又从钱总回归成那个钳工小钱—剧场里的木墙裙,黑了,他叫人拿砂纸打,再涂上透明鞋油。演出装台,他和工人们一起喊着一二三,立起巨大的背景板。座谈会上,一大群专门从北京赶去天津看戏的知名剧作家、评论家轮番感谢天津大剧院引进了那么多好剧目,而钱程却举着他的尼康跑前跑后。
刑余之人
钱程在微博上介绍自己——“刑余之人,辱而不羞”
2002年钱程突然被捕,一审判定他职务侵占77万元,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没收个人财产。接连几个昼夜,钱程在看守所没办法合眼,他不服,上诉。2004年8月,二审维持原判。
我妈虽然老年痴呆了,但我在里面的时候她给我写过一句话:“虽然剥夺你身体的自由,但是永远剥夺不了你思想的自由,放飞吧。”我妈是中学老师啊。这时候就看出母子俩心灵的相通了。
判了8年,坐了将近5年的牢。多的时候一屋住20个人。在看守所里,一度他的工作是看死刑犯——不能让死刑犯自杀,他看过4个。
后来,在监狱里,一度可以自由移动,负责送饭。干完活儿就去和警犬罗伊聊天。
“非典”时,看守所许出不许进,里头没人了,钱程在那儿一坐,一个人开朗诵会,从太阳升起一直念到太阳下去,就念他诗歌朗诵会上反复吟诵过的那些经典作品。然后花了很多工夫,写了“唐宋名篇”的续集,叫“宋人弦歌”。出来就找了很多中国最优秀的作曲家包括赵季平他们作曲,然后乔榛、濮存昕他们在全国巡演。
好友濮存昕、张凯丽等人去探监。他说:“濮哥,我给你背首宋词。张孝祥的《过洞庭》。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濮存昕要了一张纸,也写了一首:“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后来看守钱程的那个年轻警察问,你那天念的嘛啊?你也教教我吧。
后来,在监狱里可以读书了,“读了总有两三百本”,光读书笔记就有十几本。
驱动,钱程现在的公司,也是他在监狱里琢磨出来的—名字是在监狱里起的,拿牙膏写在水泥墙上;写计划书—未来要干什么,画饼状图、画各种各样的分析表,甚至设计公司logo。
在里头,钱程也大哭过两次。其中一次是进去很久后,终于可以打电话了,儿子打来一个电话。“我出事的时候儿子才9岁,我的印象里他的声音是细细的童音,特别天真。电话里,他突然变成那种小伙子声了。我一下受不了了!” 在监狱里,钱程常常一口气连做200个仰卧起坐,那是他想儿子了。
“小时候,有次他说,爸爸你陪我玩会儿吧,你坐在俩沙发中间给我把大门,我踢球射门。我说好。两个球踢过来,我坐那儿睡着了,儿子好失望。”钱程和媒体一次次讲起这个细节,那是他对儿子的愧疚。
“他和我话不多,但很亲。”“他好学,功课极好……”说这话时,钱程是一个尘世间最正常的、骄傲的父亲。
涅槃重生
2006年9月,因为表现良好,钱程减刑出狱。5年牢狱,事业归零。出来之后,钱程却回去干了老本行。
我想我自始至终,包括当国交副团长的时候我也没多想,只是循着我自己的理想,去追逐自己所谓少年的情结——我热爱的文学、艺术,在文学和艺术当中我得到的这种热诚,那我就继续去做这个事。因为不管怎么走,你的精神世界就是这个。
他成立了北京驱动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在北京创办运作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做话剧《海淀之北》,现在又做歌剧《永乐》,还恢复了《今日艺术》。最大的战场当然是天津大剧院。
2008年,钱程得到了天津音乐厅的经营权。2009年,竞投天津大剧院的运营权时,天津市政府特意对他做了司法调查。出人意料的是,“驱动传媒”击败保利、中演,竞标成功,钱程出任天津大剧院院长。原天津市文广局副局长孙幼琪向《人物》杂志解释其中原因时表示,他们看中他的恰是“殉道者的激情”—第一,“我没有倒下,我站起来了,而且能够继续活得更好。”第二,“他用一己之力来繁荣文化平台”。孙幼琪说,“他钱不如其他公司多,背景不如其他公司雄厚,但是他有这点精神。”
濮存昕有一个习惯,包里永远有个小本儿,看见好句子就会记下来。那天走到天津大剧院,在一进门的墙上写着 “艺术·改变城市性格”,濮哥就掏出本来记。钱程乐了:“这个不用记,这个是我说的,不是哲人说的。”这是天津大剧院第一个乐季的口号。
2012年4月,天津大剧院正式开幕,从此世界顶级交响乐团、芭蕾舞团、顶级歌剧剧目纷至沓来。
2013年,天津大剧院一口气做了8部歌剧,让天津这个深深刻着曲艺和包子印记的港口转身变成了一座有歌剧的城市。祖宾·梅塔一路巡演,到了下一站广州,新闻发布会上开口就说:天津的音乐厅好,天津的人好……
2014年,首届天津曹禺国际戏剧节请来的《朱莉小姐》等剧目引发热议;刚喘口气,首届天津国际歌剧舞剧节又拉开了大幕。
每次去天津看演出,总能碰到熟悉的面孔——王蒙、林兆华、濮存昕、赵汝蘅、李六乙、过士行、孟京辉、田沁鑫……上次去看《战争与和平》在门口与指挥家卞祖善擦肩而过;中场休息时偶遇小陶虹,她说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最后一场了不能错过。还曾在天津大剧院的食堂遇到过著名文艺评论家林克欢老先生吃着简易金属托盘里两菜一汤的工作餐;他旁边那桌上有个吃着同样工作餐的年轻姑娘,听说在欧洲已经发表了几部歌剧。
天津大剧院经常有一位观众,戴着墨镜,自己买三张票,休息的时候也不离开座位,坐在很靠边儿的地方,演出还没结束就走了。那是天津市委书记孙春兰。
当年还在经营北京音乐厅的时候,吴仪就是最常来的观众。她会悄悄告诉钱程“我把小王给甩掉了”,那是她的警卫参谋。
这些热爱音乐、戏剧的人像一团火,让从来不乏激情的钱程保持着理想的温度。
天津市委市政府也不时往这团火里添些柴火——2013年起天津市出台政策,对高端演出给以票价补贴,今年又提高了补贴额度。
而钱程自己这团火也在不知不觉间温暖了别人。
他现在公司的员工,就有当年北京音乐厅的大学生领位员。
乔榛三次癌症、两次心梗、脑梗,半身不遂。只有钱程敢把他接到全国各地坐着轮椅去演出,要一直给乔老师“念想”。今年9月,中山音乐堂,唐宋名篇音乐朗诵会。拄着拐杖走上舞台的乔老神采奕奕,那熟悉而感动的声音一出口,台下早已掌声雷动。
文化运营商和他运来的大戏
去年12月30日出版的《中国新闻周刊》上,钱程被提名“影响中国年度人物”,提名理由:“这是一次大剧院的民营冒险,钱程和他的团队在高雅艺术基础并不雄厚的地方,从自筹资金开始,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成为仅次于国家大剧院的高雅艺术演出重镇。”
冒险,说得太轻了。钱程一直是“以命相抵”的。
马林斯基剧院说,地板不合格。钱程说,那你就带吧。没有一个剧院谈到这个、会答应这种条件。可钱程答应了:“你不让他带,也许会真的伤着舞者,伤着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他怎么能够全力以赴地跳呢?”
马林斯基剧院说,我们从来不放录音,要带乐队。钱程说,那你就带吧。但是带一个乐队意味着上百万元的成本。
这一切都是要钱的,钱程并非财大气粗,可他说,在艺术上不能打折扣。
钱程也差钱。2013年随着一个个名团到来的,还有一个个麻烦。
夏天,爱默森弦乐四重奏在天津大剧院挥汗如雨地演出,因为钱程交不起一年700多万的冷气费。演出时,琴板都打湿了,声音都变了。
冬天,供暖停了。新西兰皇家芭蕾舞团明确表示,如果室温达不到23度就跳不了舞。钱程急得抓耳挠腮,甚至还租来了工业用暖风机。那天晚上光电线就买了10万块钱的,必须是那种粗的、复合的线。但是到第二天,还是只有18度。所有的人都告诉他,没办法,热供上不去,因为市政供暖已经停了。最后只好退票了。事后报告打到了市领导那里,才发现剧院完全可以独立供暖,只需要“推上去”。
后来,事情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呼吁,领导了解后,政府减免了天津大剧院700多万的能源费,可钱程又去折腾了。
正是这样一边说着“我不会算账,我也算不清楚账,这是我致命的问题”,一边只要稍微有一点喘息的这些钱,便会出去搜罗好节目、好演出。两年半时间,天津大剧院做了800余场演出。
钱程不但自己拼,还带着别人一起拼。
曾在天津连演39场歌剧《茶花女》的郑小瑛,85岁了,被钱程请回天津演出,头天排练到半夜11点半,第二天一早9点便又出现在剧场正式走台。
他忽悠来了自己的老朋友汤沐海来运作天津歌剧院,结果汤沐海自己贴了300万元,把养老的钱全贴了进去。
他公司的副总杨小林,也是资深的文化策划人,给他发长长的短信要求减薪。
他公司的媒体总监,意大利语专业的美女斐然,曾经一个人11天里做3部歌剧的项目经理,提起那个黑色7月就噼里啪啦掉眼泪,擦掉眼泪又一路小跑着去干活儿了。
说到未来,钱程居然说——退休,越早越好。他说自己其实内心很安静,最适合的可能是写作。“在监狱里有个写作比赛,我就写了一篇吸烟的故事,后来拿给王蒙看,王蒙说,难得你把这么悲苦的故事写成个乐子。很多人文笔好,但没我这经历呀。”
可他真的会退休吗?
一次、两次的采访,面对面七八个小时,想让他说自己,他却一再地跑题。
“中国修了那么多豪华剧院,就像一座一座的钟表没有机芯,一个一个奔驰、宝马没有引擎。真正的剧院里面的运作比钟表还严密,它要具有生产艺术品的功能。”
“中国的文化体制改革为什么没有成功?……我能破冰。”
他更愿意讨论一个人之于一座城市文化的作用,讨论如何实现从文化自觉到文化自信。
钱程一直是个充满争议之人。运营天津大剧院不但没挣着钱,还赔上了自己的钱。可他说:“这么多场世界顶级的演出,才赔了一千万,我就是一个经营天才!”
有人说他用力太猛容易受伤。
可他说:
“这个社会就是有太多人不用力。”
“每个人心里都有根弦,我想拨动它。”
懂艺术,也懂市场;有理想,也有能力。
希望这样的人,能够更多一些。
此乃戏剧之大幸也。
附林兆华邀请展赔钱史:
第一届邀请展是女儿林丛为父亲掏的腰包,最后赔了50多万元,大导觉得还行,“赔得不算多”。
第二届邀请展靠着前一年林兆华工作室话剧《说客》巡演的收入做了启动资金,最后又亏了150万元。接下来的一年,林兆华就一直靠巡演收入还账,直到第三届邀请展启动之前,才把欠款还完。
第三届彻底没钱了,以一个空头账户启动。继续赔。2013年,因为第三届的欠账还没还完,邀请展停办一年。
2014年初,刚刚把2012年欠账还完,邀请展和天津的曹禺戏剧节合作办展。这一年只请来4部戏,其中两部因为北京剧场过高的场租,取消了演出。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
P.S.从今年春节开始更新,陆续做了几篇,还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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