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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十娘|客厅:疫·情——告诉我你过得可好

渡十娘all 渡十娘 2020-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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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童慧琦

编辑|渡十娘 Eric.T





作者按:


从3月6日起,我就开始远程工作。两个多月,大门未出一步。而且,似乎没有想出门的欲望。我觉得我可以一直就这样,待在家里。把原本是外在半强制的居家令,转化成自主选择的“居家静修”。


时光飞逝。


5月6日,居家两月时,勤力写作的大律师,闺蜜、微信公众号“晓霜有约”的晓霜说:“您是心灵丰盛,自給自足的典范!”嘿嘿,我其实是生活在故事里,借别人的丰盛来丰盛自己。


作为一个心理治疗师,对着疫情期间野蛮生长的花园,我与我的来访者在屏幕上面对面。治疗设置的改变,让来访者和治疗师进入了彼此的某一部分个人空间,往往增加了一份不通寻常的亲密感。


4月20日,《渡十娘》的两位海外女作家,我的多才的闺蜜们,陈谦和施雨同时约我写写《疫情中的中美医疗系统》,但我答应一个月来,却只字未写出。我被一些别的故事所牵动。


5月23日,落笔写《疫ï情――告诉我你过得可好》。写写疫情下的各种情。而《告诉我你过得可好》其实是英国侦探小说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 Come Tell Me How You Live 》。我没读过书,但被书名打动,直接拿来用。


若有兴趣,就请搬好小板凳,听我脱藤落袢、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讲我听到的故事,一起Kill Time。当然故事通常是组合的,以确保你即便有克里斯蒂的头脑也无法 trace back!






之一:云中谁寄锦书来 - 和陈谦


读陈谦的《云中谁寄锦书来》,直觉岁月悠悠,而信是岁月的部分见证,究竟也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特写此小文,和之。

锦书难寄,亦无雁或西楼。

说实在连对锦书的盼望都没有。

这年头最盼的是榨菜、毛豆子、腐乳、咸鸭蛋。上海小囡从小吃惯的小菜。

还盼老同学給我寄的护目镜,怎么到现在还没到?感觉需要出门了。原来被孩子收到储藏室去了。

以物质表达爱的学妹,以精油为礼,倒是早早地抵达。于是家里的空气充满了阿维尼翁的气息。早晨的茶里多了几滴柠檬精油,据说可以提升免疫力。

锦书那是从前的事。

那是从前木心的慢日子。那是从前人的心致。那是老派的浪漫。




反正那时写信就是浪漫的事。写在喜欢的信纸上,信纸叠成心型,挑喜欢的邮票贴上,还如流行的西洋歌里唱的那样: sealed with a kiss。颇有仪式感。记得高二的寒暑假,发小和我就先后給各自心仪的学长写信了。在高二那年的暑假,高三开学前,我们就开始去交大复旦看校园了。就是如今的 campus tour哦。学长们已经是那里的大学生了。我从高三开始就每月一次去复旦校园了。后来上医竟然归了复旦,有点懵也有点欢喜。近几年去复旦多了起来,有点重返故园的感觉,毕竟那是青春懵懂时我所熟悉的第一个大学校园。


【2020年5月27日复旦115年校庆,全球校友连线唱校歌】


80年代的上海泛滥着一种洋气,大家都很懂经地去人民公园的英语角泡着,在上海大学里,外教喜欢給学生起英文名,什么Jennifer, Timothy,恋人之间还时兴給对方起英文名,一方并不征求意见,一方则是糊里糊涂欣欣然被唤。书信上就以英文名相称,我从Linda开始,再后来变成了Audrey。因为他说Linda很是翠花,Audrey 比较高雅。只是至今我的美国护照上依然是中文名。


大学四年,记忆中一直一直在写信。給男友写信,也給很多其他的男男女女写,主要是去校外和国外的。那时,似乎女孩子们都在读西蒙波娃的《第二性女人》,男孩子们在读《萨特传》,我至今记得那张完美地遮掩了他眼睛瑕疵的照片,一束光落在他的镜架上。书信里也在谈哲学和诗。反正下课后,寝室里大家都在埋头写啊写啊,好像可以写出一个未来来。友谊是写信,爱情也是写信。建交是写信,绝交也依然是写信。而初春或深秋,是特别想写繁体字的季节。那个时候没有微信,没有手机,信承载着那个年龄的博爱。年纪轻轻,好像精力无限,友谊也可以很广大。是京不特诗里:“烂漫得难以启齿”的青春。


到大学毕业读研究生,真的收了厚厚的几沓信。只是当感情的函数开始自说自话地变化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写信是没有用的。诗也就飘在空气里,留个氛围而已。其实是需要在一起才可以相守。当远方向我招手的时候,我在研究生宿舍里,在中学学妹的见证下,把所有的情书,放在一个搪瓷盆子里,烧了很久,一封不留。我依然记得充斥着寝室的烟味,看着信纸燃着时火星子的窜跃、萎顿、将息,成灰烬。我不记得是否留了泪。那是“投入”与“决绝”的非此即彼,是放下,是取舍,是结束和开始的清爽明朗,是为未来“腾出心灵的空场”。如今,也可以解读成“不念过往,不惧未来的”正念之心。


陈谦说起她父母的书信,也让我想起我父母来。因为我父亲支援外地建设,又或在外蒙古当兵冰天雪地里替外蒙古人民搞基建,父母之间是真正的鸿雁传情。称兄道妹。他们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是分居两地的。在我们这代人眼里,这是多么的残冷的现实,在他们那代人中却并不少见。那时的日子慢,心也守得紧实。是木心笔下,那把精致的锁。


90年代末,父亲来波士顿替我带新生的孩子,他依然給姆妈写信。而他抵达波士顿的一个月前,姆妈其实已经过世。所有人都瞒着我。父亲依旧在給姆妈一笔一划地写:我亲爱的英妹。终于瞒不住了的时候,父亲也是以信的方式,告诉我有关姆妈去世的消息的。展信,开头是父亲向我道歉:爸爸没有把姆妈照顾好,没能一起带她到美国来照顾你。父亲的信依然在,读来总是泪目。姆妈是我父亲至死爱着的漂亮女囡啊:“你是鹅蛋脸。鹅蛋脸是最漂亮的。” 父母之间深深的爱情。我见证的奇迹。


如今,仰头再仰头,云中锦书不盼,亦不托,只是对终日埋首的脖颈有益,平常日子,家里琴声缭绕,窗外玫瑰飘香,疫情当道,iCloud空空荡荡,心空阔,晨昏冥想,星子晶亮,阳光灿烂,树上青涩的果子,累累,待熟。


这是不错的日子。




摘录一段1990年秋写的文字吧,纪念一下有点惆怅的日子:


"总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


会有一只美丽的蝴蝶从花叶间飞起,一只画眉在我的窗口歌唱,会有一朵花开得浓艳热烈,一位老友轻叩我的门扉……总会发生些什么吧,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


我将再一次地离开,給自己留一个空白,一个任希望一无挂碍地恣意飞扬的空白,当我重回时,会有你的一束玫瑰,一札素笺嚒?"


好吧,告诉我你可过得好,或者说说书信的故事,在这里或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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