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佛罗伊德之死告诉我们：每一次犯罪都带着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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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葛圣洁

编辑｜渡十娘 

我叫李响，我的工作是每天跟各色各样的犯罪嫌疑人打交道。

这段时间，被警察“跪死”的美国黑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朋友都问我怎么看。我说，如果他的那张二十元假钞没有被店主发现，可能就不会有警察暴力执法。他不会失去46岁的生命，就不会引发后来美国全国范围内的抗议游行甚至打砸抢。一夜间，多少小商户倾家荡产，甚至店主因为保卫店铺撒了鲜血、丢了性命。

"很多罪犯都是生活中的好人。"我强调道。美国的警察有双面，还不许中国的罪犯有两面性？朋友们都笑，我这个警察考虑问题角度还真够“特别”的。

女警李响讲故事：夺命手机

葛圣洁

1

张吴告诉我说，他从没想到一部手机，让他风光一时，却害了他和老板两条人命！

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被夹在两个人高马大的男警中间，一路低垂着头不吭声。我同事后来说，当时几次想要试探下他的呼吸，怕他想不开咬舌自尽。直到警车通过关卡，长驱直入，他猛地哭嚎起来：“我从没想过我要杀人！”

这话可不是他在讯问室里的自白，也不是他在法院庭前的自述，是他在我们送押他去看守所的路上。我正在开车，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一记刹车。他差点没把眼泪鼻涕蹭在我的座椅后背上。

张吴当初被我们带到局里的时候，和所有初犯一样，很快招了。他清楚，没证据不会找上他，但他怪罪的居然不是其他什么，而是一部手机，自己所有的“命悬一线”都挂在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来电信号上！

每一次，他都鬼使神差地跟着信号走，不知怎么一抬头，就已经走到了鬼门关。

头一次，是老妈来电话说自己折了腿，医生诊断必须得装钢钉。张吴最受不了母亲大人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以前在老家上班，老妈来电说自己找不着医院的门，他开着会没法请假，借口上厕所偷偷溜了，最后被炒了鱿鱼。

张吴看到老家来电已经怕了。上个月，老弟结婚盖楼要五万，这礼拜，老爸赌博欠了八千。现在老妈腿开刀，至少要一万，后面看恢复情况还没个底。两个月内，事都赶一块儿了。他只是个搞装修的小工，没被拖欠工资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大钱。再省吃俭用，银行账户的余额却停留在可怜的四位数，而且还一天天在减少。

当晚，他就一个个电话打给老同学、老朋友，买车交了定金的、买房交了首付的、正在攒钱买房的，刚刚失业的，听下来，个个都有困难，就差没问他借钱了。他摇着头挂了电话，感觉自己把多年的友情也全给透支了。

2

思来想去，张吴觉得最稳妥的还是去找老板提前支取工资。他现在的包工头平时嗓门大点，但算是财大气粗。工资都是当月结，干脆爽气。自己常被他夸奖干活卖力又专业，算是他团队里的老人了，想来应该没太大问题。

到底没有先例，张吴坐在办公室椅子的边缘，结结巴巴说了半天，背后衣服都湿透黏在身上。老板只是在红木大办公桌后忙着和会计对账，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候，张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家乡来电的区号，直接摁掉了。

老板像是终于意识到张吴的存在，瞅了眼他，淡淡夸手机最新款，音质到底都不一样，年轻人到底对自己大方，三个月工资舍得换部手机。

老板夸他音乐品味不错，让会计查查这首英文歌叫什么名字，生硬地跟着模仿“Be Alright”。

“一切都好，所有事都会好的。”会计笑着和他解释。老板重复着那句话，像是在自己练习，又像是在对他说。借钱的事再无下文。

张吴手脚发麻地走出了办公室，咬着牙，心里骂自己，恨自己干嘛要跑这一趟。

没钱，要钱的时间紧，张吴又没本事赚大钱。要说来钱快，又不用还，只有抢这条路。莫非只有去抢银行？他回想电影里，人抢银行好歹有枪有车，自己赤手空拳，走过门口腿就开始打颤，惹得保安眼睛放光盯得他后背发烫，往后再也不敢朝那门口经过。

3

晚上十一点多，张吴又失眠了。他到家门口一条小路，如笼内困兽一样徘徊。前面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大概刚补课班放学，书包口半开着，露出了钱包，她都没留意到。他看看小路上，就他俩。犹豫了一秒，开始缩短和她的距离。刚要伸手，女孩子回过头来。他心里一紧，嘴上已经说：“你包拉链开着。”

女孩子丝毫没有怀疑，笑着谢过他就走了，他抹了抹额头冷汗。回家躺床，他一夜没合眼。

几天后，母亲又来电话，哭诉他不管自己死活，白养了这个儿子。他挂掉电话，猛灌一瓶啤酒。这时候，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发小，急着和谈了几年的女朋友结婚，对方开口要八万的嫁妆，否则不嫁，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发小是急红了眼：“怎么样，你也缺钱，正好，我们一起干一票。”

这不是第一次和他提了。之前，张吴还劝他别走歪路，现在才知道自己说话是站着腰不疼。他已经快醉了，恍惚着告诉发小，两人行动总比一人利落。他亲眼看着会计把几大摞现金交给他老板，就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大不了算我们借的，有钱了再换就是了。他朝听筒喷着酒气。

动手前，张吴对发小说：“我们不把他怎么样，钱到手，各回各家。”

4

那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头一回顺畅地让张吴怀疑自己是不是新手。他们的大背包里很快就装满了现金。车子一小时后就开始回程。眼看着就完事了，张吴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车越开越稳了。

还有一个路口放包工头下车的当口，张吴的手机又突然响了！

车厢里突然一片静默。之前也没人说话，发小和包工头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张吴始终没开口，怕被包工头认出声音来。这一回，他没忍住小声骂了句家乡话。

没过两秒，张吴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甚至忘了去摁掉手机。

Be alright 的旋律像在抚慰他们每一个人，也像是一首送他们入地狱的挽歌。他的车越开越慢，他的双手像是被绳子绑住了，他的喉咙也像被卡住了。车厢里异常安静，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意识到他们全都完了！

这个铃声，包工头是熟记在心的，而且他知道自己缺钱！张吴朝后视镜里的的同伙看了一眼。就那么无声的一眼，两人都明白，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撕票了。

5

这就是一部手机引发的血案，三条人命！包工头的孩子正要中考，他老婆是个全职主妇。张吴只有二十五岁，没从没谈过女朋友。张吴发小的未婚妻肚子里已经有了，还差五个月出生。在应该拐弯的当口，张吴踩下了油门，继续朝黑暗里开去，他们一车人，就因为一部手机，全都走上了不归路。

其实，在审讯室，我也常常面对那些紧张得几乎扭曲的脸，想象着他们犯罪那一刻颤抖的双手……大多数嫌疑人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每次作案都有可能出于“偶然”。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即使是处心积虑的蓄意谋杀，很可能因巧合得逞，或者因机缘“未遂”，连带着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改变所有涉案人的命运。他们曾经是我们，至少，我们或许可以做些什么，不让自己有一天也成为他们……

李响生存攻略

1、不要露富。生活中，对于非关系亲密的直接亲友，永远不要炫耀资产，不要透露可以供揣测财务状况的物质品牌，以免引来不法之徒的关注。

2、与人为善。对任何人无论身份、地位、职业都要和谐相处，尊重对方，不要恶意沟通，图一时口舌之快，也尽可能避免挑起、卷入矛盾。

3、告知动向。身材瘦小人士，如果需要在夜里独立行动，请告知其他亲友自己的去向，开启手机定位功能，及时告知自己状况。

4、随身装备。女生请随身携带防狼喷雾，学几招基本的自卫手法，同时要有安全防范意识，尽量在有充足灯光和足够路人的地方独行。

5、顺势而为。如果已经遇到危险情况，请务必不要大喊大叫，会给自己带来致命危险。尽量配合歹徒的同事，试图用亲情同理心去感化对方，如果对方非犯罪人格，有被感化的可能性。但要找准时机才进行逃脱或求助，否则反而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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