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客厅：老人院里的“宅家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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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渡十娘all 渡十娘 2020-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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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张文刚

编辑｜渡十娘 Eric.T

作者简介：张文刚，1978至1985重庆医学院医疗系学习，硕士。1985-1988四川医学院附属医院讲师，1988-1996年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博后，助理研究员。1996-1999年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中心内科住院医师。1999年至今美国加州行医。

我诊所旁边有一家老人院（senior nursing facility，简称SNF）。住在里面的人相当一部分是常住，也有短期康复的病人。新冠以前，SNF的大门没有守卫，这些病人可以自由活动。很多人在大门前的停车场，或者是院里天井中闲逛，有的还可以乘SNF的车去附近逛街购物。就地避疫命令一下，SNF实行严格的封闭管理。病人不准出门，家属不准探视。病人互相之间也不准串门。有些老人只好站在院外，隔着玻璃窗看看自己的亲人。

有一个老太太患有精分，但一直以来都控制得很好。她老伴儿每天给她送三顿饭，还陪她吃饭。这一下不能探视了，老太太前二个星期还没什么，第三个星期有一天突然躺在地板上拒绝起来。护工把她抬上床，她又翻滚到地板上。医院给她做了详细全面的检查，排除了感染等引起的谵妄。再经精神科会诊，把她的抗精神病药物剂量加倍，她才慢慢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回到了床上和轮椅上。

另外一个40岁左右的大胖子，长期住在SNF。因为太胖了，下肢完全无法支撑体重，整天在轮椅上坐着。他有一个兄弟，每天晩上陪他吃饭。这本来是好事，但他兄弟带来的往往是垃圾食品。所以他的体重始终降不下来，糖尿病不能很好控制。自从封城以来，兄弟不能探视，垃圾食品断了来源，胖子的体重直线下降，糖尿病得到很好的控制。如今他的胰岛素剂量已经减到最低，甚至考虑停药。就在这个时候，病人的精神出了状况。平时拉屎拉尿以后，他懂得叫工作人员换尿布，现在退化了，改成直接把手伸到裤裆里，掏出秽物到处乱摸，弄得他的室友和其他病人怨声载道，一看见我就抱怨，＂赶快把你这个病人弄走，我们一看见他就感到恶心＂。跟他谈话很多次也解决不了问题。但我不可以随便给病人使用抗精神病的药物，只能等精神科会诊。

第三个病人的基础情况是酒精中毒脑病伴躁狂。他的病情也一直有比较好的控制，平时会坐在轮椅上到处转悠。现在他被禁止出门，但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于是经常采取非常激烈的对抗，让护士小姐们感到十分头痛，因为她们很难控制一个躯体巨大的男子汉。后来给他使用了小剂量的Haldol，症状才稍微得到了控制。

昨天报告给WHO的新冠新增病例数创单日新高，全球有15万人，其中一半来自美国。美国这次防疫有系统性错误，成了一个烂仗，不可收拾，只好大家硬扛了。

“就地避疫”命令，英文叫Shelter in place，简称SIP。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地避疫就是宅家隔离，美式封城。只不过在我的故事里，这些老人是被困在了老人院里。我由此杜撰了一个名词：Shelter In Psychosis ，直译就是“在癫狂中避疫”，或者通俗点说：“宅家精神病”。

最近《自然》关于抗体的研究文章表明，染疾可以产生中和抗体，但是这个抗体好像只能持续几个月。另外，患病越重的病人，抗体持续的时间就越长，而轻症病人产生的抗体就有限。换言之，疫苗效果也是大问号。但至少迄今没发现有二次感染的情况。现在美国的新感染病人虽然很多，但至少在加州，好像并没有很明显地推高死亡率和住院人数，大概与这些感染的人相对年轻有关。

但是，恢复对SNF的正常探视，大概会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宅家隔离带来的精神病（Shelter In Psychosis）只会越来越多案例，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花样。

依我看，这个时候还要搞游行示威，也是“宅家精神病”（SIP）的症状之一。

附近县医院的工作人员利用午休时间出来表示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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