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客厅：猫女和虎妹，一体两面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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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范迁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历：范迁，上海人，艺术家、作家。出版过十来部长篇小说及短篇小说集。代表作为长篇小说《锦瑟》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范迁
刚认识陈谦时，她说她属猫。
我那时忙着交结美女作家。第一要人如桃花，第二要文章飘香，如果这两条有了，我才不管你属猫属鼠属河马。
所有的女孩子都天生具备猫性。上海的女小囡大名叫张卫红或者李秀娟，不论是大饼脸或者瓜子脸，小名一律都叫咪咪。傍晚夕阳晚照，鸽子归巢，弄堂里一群小姑娘跳橡皮筋。姆妈们的呼声彼起此伏：咪咪啊，屋里来吃夜饭啰。总有三四个小丫头像兔子一样跳跳蹦蹦回家去。饭桌上有鱼鲜的话，小姑娘筷子一挑，鱼眼睛就到了她碗里。再多刺的鱼，小姑娘有本领吃得干干净净，细细的刺在桌上列成一排。如果看中哪一条新裙子了，身子像猫咪一样扭几下，再发上几句嗲，无往而不利，爷娘总归是吃定这帖药的。
原来广西妹子也是这副德行，以猫为荣，以猫为傲。
咪咪·陈曾经说过，我只要一间房，一支笔，一只猫，人生就百分之六十七满足了。她家的小院子里，野猫成群，在围栏上翘着尾巴走来走去，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一到晚上，树丛中，花坛底下，到处都是绿莹莹的猫眼。
在古埃及，猫是被供奉在神台上。所以我是赞成女作家多点猫性的，文字柔顺，立意乖巧，品味精细，被大众宠爱又貌似独立特行。这个暴躁的社会需要多点猫女作家。
话刚落音，只听得咪咪·陈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嗖地一下把篇《虎妹孟加拉》扔到我的电脑里。
主人公韦玉叶，十九岁的广西小姑娘，UC伯克利的大学生，出身富家，阿狗阿猫花花草草什么不好养，偏偏去养蟒蛇那种另类的宠物，最后，竟然还领养了一只孟加拉虎。这个不寻常的切入就有点惊悸了，再怎么热爱动物，尖牙利齿的老虎毕竟是要伤人的。不过我还是一笑；又是广西妹子又是大猫的，陈谦妹子肯定把自己代入故事中了。写小说的人多多少少有点自恋，我自己也一样。现实生活中办不到的，在小说中步步到位，Fantasy是一种特权，小说家白天喝墨水晚上吃书纸，你去试试看？
读下去我就笑不出来了，种种原因，玉叶在深夜带着饥饿的孟加拉虎进入深山老林，半夜里的电话铃声，暴风雪，警察，枪声，故事由此进入了绝境。其实回想一下，我们这个世界是很狭隘的，任何不合常理的开端已经包含了悲剧的因素。阿加莎如此，杜拉斯如此，陈谦也是如此。所谓的道在技中，小说家的功力不仅在于切入，更在于展开；这一步走出去了，下一步再怎么走？逼入死地或峰回路转，藏在故事背后叙述者的心性就显现出来；温情或冷酷，皆大喜欢或悲观绝情，一切都在字行中间表露无遗。人家说广西人蛮，我看陈谦不但蛮，还冷，还凶悍，动不动把人生和意识的错位血淋淋地撕开给你看。
不过，在实际生活中，女作家还是蛮可爱的，喜欢派对，喜欢美食，喜欢八卦，喜欢穿得花花绿绿。你拍上几句马屁，说她小说写得怎么精彩，她就笑得花枝乱颤，红烧肉马上多吃几块。但千万不要忘记；女作家，绝对是一种危险动物，不管她再装得像只温顺的猫咪，发痴撒娇，要人轻抚。或像是跳橡皮筋的邻家妹子，天真可爱，活泼多情，心中一定是藏有一头猛虎，不时地轻嗅文学蔷薇。
读完《虎妹孟加拉》，心惊难平。我当晚做了个梦，梦见在陈谦家的小院子里，一只只或卧或坐的野猫，一瞬间全变成斑斓猛虎，踟蹰徘徊，一声嘶吼。
202070727 夜语
《虎妹孟加拉》之三 阅读链接
全文见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的陈谦小说集《哈蜜的废墟》
当当，京东及淘宝均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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