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就这样去了美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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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陈茶
编辑|渡十娘 Eric.T
2019年2月17日,我到美国整整三十年了。
在我打下上面那行字的早晨,旧金山湾区在下雨,我假想我在此刻回望,这些年经过的事,见过的人,果然如风雨中的羽毛四处翻飞,有些飘远,有些沉落,无论在天空还是在泥水里,它们都给染出了杂色。如果我站出去张手接迎,能把握住的实在少得可怜。
更多的时候,它们存在的影子会在晴空万里的日子里突袭而来,这里一片,那里一片,星星点点。那种时候,我除了注目,从不试图捡拾。
我离开你们越来越远了,你们却一直在我的呼吸中,那便叫记忆了。
一、去广州签证
1988年11月底,我乘火车来到广州,申请赴美留学签证。
我的行李少得可怜,不及我如今出门时的一个零头。我带着爱达荷大学给我发放的I-20表——我这么一说,所有有过赴美留学经验的人都会立刻明白它意味着什么。到了今天,所有赴美的自费留学生,还是拿着同样的表格。
可是,我的表格却又不是那么普通。在表格的最下端,打着一行字:该录取只在表格持有人的TOFEL 等成绩达到学校的要求后才正式生效。也就是说,它是一份有条件录取通知书。在赴美自费留学签证极不容易获得的上世纪80年代,手持这样一份I-20表格去办签证,实在有点搞笑的。
可直觉告诉我,我会走运的。
我那时已经不上班有一阵了。因已决定要去美国,就去申办停薪留职,想学学英文——之前,我不知有多久没看过英文了,突然拿起《新概念英语》第二册,要看懂竟还得查字典。我那几年浑浑噩噩,被无穷无尽的青春烦恼折磨着,感觉前途一片灰暗。终于也随起大流,想出去转转,可能会有转运机会。
原单位的头儿死活就不同意我停薪留职,威胁我说,那么你干脆就辞职。那时我竟不曾想过要辞职!或说不敢。我天天去头儿的办公室磨。那头儿是五十年代大学毕业后从上海分来广西的上海人,平常看到吊儿啷当的我就头疼。所以我死活想不通,为什么他就不让我离开。
我找到谭总——我供职的单位所属的市里主管局里的总工,请他为我想想办法。谭总在我代单位向他送报告时认识我的,曾借调我到他的总工办工作过一段时间,我每日在那里为他写企划书,报表,显然,他对我的工作是满意的。可单位里一直在催谭总让我回去,理由竟是单位里的革命工作太需要我了。我的天,他们一见我就愁容满面,头疼脑热的,心里却又是多么担心我滑脚跑了呀。
谭总和太太都是湖南人,也是五十年代大学毕业后分到广西来工作的。谭总话很少。他家里三个儿子,所以他明显地对女孩子比较耐心友善。
我站在春节前的寒雨中,在谭总家的楼下截住了正要出门的谭总。他听我焦急地诉说了面临的困境,马上答应帮我试一试。谭总在一个星期内为我找到了愿为我接挂档案的单位。我在寒雨中的南宁街头东奔西跑,好不容易跑完接收单位这头,我的原单位却不同意放人。这时,若让主管局的领导谭总去劝他们放人,显然是不很合适的。这时,我决定去见西宁兄。
西林兄该是五十年代中期出生的,高干子弟。老妈山东人,老爸陕西人。我们算世交。他在七十年代去长沙当了工农兵学员回来,在一家很大的国营冶炼厂工作。每个时代都有弄潮的时髦人,西林兄就是他那个时代的弄潮儿。他无论言谈举止还是衣着打扮,都是那个时代的时尚。到了八十年代,他忽然就红起来,成了市经委的领导之一,到处见到他的名字。他那时俨然政界新星,可惜最终也没走很远。想来可能跟行事过于高调,锋芒太过直露有关。当然,是否跟对了人,更是关键。
我在大年三十的下午找到他父母家,他刚和妻子抱着娃娃进门。我们有些时候未见了,可西宁兄听我一说情况,手一摆,说,我过了节就去办。切,若真是不行,让你辞职你就辞,怕啥。如果真走不了,我给你再找个更好的单位!你不要怕!
意气风发的西林兄果然节后就让他的同事,主管我所在行业口的市经委副主任给他过去的老部下、我单位的头儿去了电话让放人。等我被盖章放行的时候,头儿说,看你平时挺老实的嘛!我很想说,老实人给逼急了也只能这样了,但还是因为老实,没敢说出口。
如今想到当年我在阴雨绵绵的春天里无头苍蝇一样东撞西撞的样子,真真是叫恍若隔世了。我不愿意,也必须很吃力地做着这些到处奔波找关系的事情。哪怕就是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愿望,小小的正当要求,也需要人如此费力奔波啊。它让初入社会的我清楚地看到,在那个地方,一个小民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我去了愿意接受我的新单位面谈。印象里,他们还让我考了笔试。我当时只是想,他们愿意让我将人事关系挂着就好了,我真的就想只是停薪留职。接见我的是单位里的第一把手金总,是在德国进修过一年的中年知识分子,江浙人,戴着眼镜。他跟我说,我们送你去学英文,工资照发。我对年轻人愿意学习上进是很鼓励的。将来能出去,当然是好事,可以见见世面;若出不去,学好英文,对今后的工作也是有益的。
我大喜过望。我在那一年里,就带着这个自己没上过一天班的单位发给我的工资,脱产学英文去了。这家我从未上过一天班的老单位,如今从资料上看效益相当好,祝福它。金总该退休了。我跟他就一面之缘。在我拿到签证就要离开之前,他曾捎话来说要为我饯行,我因行程改变,都未去见成他。这么多年来,我很少想起他,只在此时,当我打下这些字,他在我的背景里跳出来。我深深地感激他。
而谭总已退休多年。他年纪大了,身体不是特别好。我每次去看他们,他和太太都非常高兴,谭总还是话很少,我就跟他太太蓝阿姨聊些家常。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无限延续,直到前两日忽然接到消息,说谭总已因心脏病去世。我深为自己前两次回国未有安排出时间去拜访谭总感到遗憾和难过。人生过到这个时节,一路上这样的离别已渐行渐多,应该知道晚境中长辈的日子是经不起耽搁的。谭总在我年轻时代对我的帮助和关照,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愿他安息!
他们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二、签证
我去广州之前,已经报名参加1989年1月的托福考试。当时心里很有把握。如果按部就班,我就该在拿到正式的TOFEL成绩后,再给学校发入学申请,我心里最理想的日程,就是能在1989年的秋季入学。
可是,奋强向我指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奋强是我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同学。他在中学期间,一直坐在我的身后。他性格温和浪漫,个子很高,画一手好画,很会唱歌,写很华丽的文章,性格又温和,讨女孩子们喜欢的。他大学学的是中文,大学毕业后开始弄影视摄影。他母亲当时在南伊利诺大学进修,为他办下了南伊大电影系的“有条件录取”,这家伙TOFEL没考,就冲到广州去了,竟然拿到了签证。我去广州时,他已到了美国。奋强如今生活在佛罗里达的奥兰多,和身为特殊儿童心理学专家的太太经营着一所特殊教育学校,事业非常成功。他当年跟我讲到他立志去美国的原因,是“如果人间有天堂,美国就是天堂”——我下次有机会再见他,真的该问问他如今是否还这么想。
我听了奋强的说法,立刻就给当时在爱达荷大学读研的甲去信,让甲帮我也去向我申请的系里要求发“有条件录取”。对所有的捷径,我都跃跃欲试。我想我的运气从来都不比奋强差,这竟然就是我的信心来源。
我果然也拿到了跟奋强一样的有条件录取的I-20表。
表妹阿红将我从车站接出。我们坐上公车,沿人民路,一直往南,去向五羊城酒店——我那位从暨南大学化学系毕业的表弟阿光,业余跟朋友在做公司,专营化工原料,做得有声有色。公司在五羊城酒店包有套间,我跟阿红将住在那里。
公车经过流花公园对面的东方宾馆。当年的美国驻广州总领事馆,就在东方宾馆内。在公车上,我就已经看到了从美领馆里排出的长队,转过街角,蜿蜒而去,非常壮观。如今广州美领馆在珠江新城,气派不得了。听说签证要预约了。当年那样先到先得的排队方式,成了历史。
今天的广州美领馆派头比当年大多了
人们如今好像还是要排队?
广州美领馆管着广东,福建,广西,海南四省区的非移民签证和全国的移民签证。我听过太多关于它的传言了。自己忽然就要亲自面对了,心下就有些兴奋起来。
我那时对广州是不陌生的。在念大学的时候,我和好友晓苒曾在暑假里来广州投奔她在中山医学院读法医专业的表弟乃宁,在中山医的女生宿舍里住了好久,没事就在广州城里到处乱逛。大学毕业实习,我也是来的广州。
乃宁大学毕业后去了北京市公安局。他回南宁探亲时,就向我们宣称有空给我们讲讲出现场的故事,“包你听得耳朵都动!" 。他如今在费城的一个器官移植中心当个小头目。
乃宁个子不高,样子却很男人。他自幼打羽毛球,哥哥如今都还是广西队的教练。他当年是中山医羽毛球校队的主力,他们队那时刚拿了广州高校的冠军,在学校里很出风头,我们跟在他身后,出入时都有学校里的女孩子来找他倾谈。他可能觉得我很傻,就很爱逗我生气,我们在一起常吵架。我那时非常缺乏幽默感,他开个玩笑让我不爽,就会认真生气起来。弄得温和的晓苒夹在中间很尴尬。如今他回国见到晓苒,会说,哎呦,你那个同学陈某,好喜欢东写西写喔,我在美国的华文报上不小心就会撞到这只大头虾!(会广东话的人都晓得这不是啥妙词儿) 我如今进步了,听到这样的话,会很开心地笑笑。可年轻时,总把人的客气当自己的福气,曾为了他的一个玩笑,竟当众将一只脸盆踢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的无礼,已经感到不好意思了这么多年了。
我印象极深的是,当我们由乃宁领着在广州的大街小巷中穿行时,偶尔看到一辆神气的雅马哈大摩托,他会无比神往地说,他这辈子的理想,就是要拥有这样一辆摩托!我当时听了就“噗哧”笑出声来。
我们在那个年代,大把的青春,无限的可能,我哪里肯将眼光落到一件那么具体的物件上! 我在心里,就有点看不上这样的心志。我没受过饿,也没吃过了不起的苦,虽然一身青涩,两手空空,那心思也是不愿意落到地面上扎根的。
因为要写这些旧事,我专门上网查了一下我当年办理来美签证时住过的广州五羊城酒店,发现它的地址在广州市人民中路322号。因在2006年全面装修过,已看不出它当年的情景。只有一幅非常小的老照片,还让人能依稀辨认出她当年的模样:小小的门脸,阔大的庭院停车场,然后是一栋十几层高的楼。酒店的门口有一棵大榕树,一拐出去,就是热闹的街市,两广特有的骑楼,黑呼呼的一片。街对面有个很大的基督堂,妇幼医院,酒楼,茶楼,热闹非凡,离繁华的上下九路,北京路也不很远。
阿光公司包下的是个大套间,外面是办公室,我和阿红就住在里面的客房。我们到达时,见到阿光和他的朋友,可能还有客户。他们在外间的沙发上聊天说笑。见我们进来,一一介绍。阿光还是那样乐呵呵的,问了我的事情,想也没想就说,你肯定签得出去的。我说很难的,就是试试,阿光说,我说行肯定就行的。
我心下当然高兴,谢他吉言。
阿光当年是暨大足球校队主力,身体很壮实,总是笑容满面。我上回见他,是一年多前的春节,他陪学校里的一个南宁女孩子小方回家。我们见过那个小方的人,全都对她惊人的美貌印象极其深刻。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谈起,还是说那小方的好看,更重要的是气质也很好。我们为阿光没有娶她深感遗憾。小方家里在南宁西郊的一个学院里,那年阿光是专程陪她回南宁的,然后带她到我家里来转了一圈。我们全家都曾为阿光带来了个那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孩而兴奋。
可是,我那日刚坐下,就见一非常时髦的年轻女子进来,已经不是小方。一见那女子,表妹阿红的脸立刻拉下。待他们走后,阿红开始向我数落,我虽知道小姑这种角色的特别,但心里却真为阿光没跟小方在一起有些难过。那时阿光做生意,在那个时代已开始有钱。
我到广州的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美领馆打听虚实去了。现在想起来,我当年还算是个主动积极的人。如今让我天没亮就爬起床,精神十足地出门办事,简直宁愿被揍一顿。
美领馆是按美国作息方式办公的,周六不上班。我去的那日,该是星期五,是想先去看看情况,然后周一再去正式办理签证。而且,我还想找一个在美领馆工作的女孩了解一下情况。
我到的时候,天已大亮。那壮观的长队转出到了街外。
我转到靠近签证部的一处,那里有个小房间可以领申请表格,我想领了也好,这样回去填好,周一带来,不用到时再填,就上去要了表格。签证部周边到处是人,有办签证的,更多的是像我这类来打听的。一群群的,站在一起交流心得。我听了一下,都很悲观。这个被拒,那个被拒,听得我有点没信心了。
我就是在这样的人群中撞到春宁的。她当时穿一件大红的薄毛衣,黑色的尼龙健美裤,个子不高,扎一条长辫,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头很圆。她转过头来,我发现她的脸也很圆,眼睛也很圆,皮肤黑红黑红的。我忘了我们怎么聊起来的,她毕业于广西师范大学英语专业,当时是南宁某中学的英文老师。
如果不是我们那儿办了附中,我们全都该去她任教的那所中学念书的,可见她的单位离我小时住的地方有多近。又因我过去邻居的帅哥儿子跟她在同一教研组里,我们一下就聊得很热火了。
春宁告诉我,她是来办F-2,也就是探亲陪读的签证。她的先生乔,是南宁师院物理系的老师。乔半年前去了纽约,她的儿子才几个月。在那个年代,自费留学的F-1 签证本身就很难签,配偶的F-2,就更难了。可春宁却非常自信,她说,要看看是什么人来签!美国要的是精英,是良种。我给她逗得笑起来。我的朋友里,没人是这么说话的,我就想,这女人结了婚还是蛮吓人的,再生过了孩子,“良种”就能脱口而出了。
春宁说她不带孩子去,这样拿到签证的可能性就大得多。她听了我的情况,说,唯一不妙的,是你未婚,这很可能会有移民倾向嫌疑。而移民倾向,是最忌讳的,只要你的护照上给盖上个“214B”,几乎就是上了绝路的。见我的情绪给说得有点低落,她赶紧又说,没问题的,你要有信心。我们在一起聊了好一会儿,她非常直爽,而且有那种我还很不熟悉的已婚女子的大嫂味儿,让我对她生出了兴趣和好感,所以当她说到自己住在遥远的珠江对岸的珠江电影制片厂里的友人家中,正为周一如何能一大早赶来这儿签证发愁时,我想也没想,就邀她搬来跟我和阿红挤一挤。这样,我们也可有个伴儿一起来签证。那时真是没一点概念,我要带人来挤,至少该跟阿红打声招呼的。好在阿红是个很随意的人,后来见春宁来,还很热情招待了。
春宁非常高兴。我给了她我酒店房间的电话,她说她星期天夜里来。我们就道别了。我拿好表格,看了看,很容易填的,就放心了。
从乱哄哄的人堆里挤出来,我寻到美国领事馆边上的电梯,乘到东方宾馆高层。我来广州前,老爸的朋友叶叔叔听说我要去办签证,就说,他那所学院里徐老师的闺女,广州外语学院毕业后到了广州美领馆里工作,让我去找那姑娘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助。叶叔叔时任徐姑娘父亲任教的那所学院的书记,跟徐老师又是朋友,所以跟徐家的闺女也很熟悉。于是我拿到徐老师写给他女儿的一封信,就找上门来了。
坐电梯到十一层,一出来,就见到美国国徽。门口有两位站岗的中国士兵。我过去跟士兵讲,我要找徐姑娘。士兵便打电话进去寻人。我站在阔大的通道里,好奇地看着那门后的美国领地。
徐姑娘很快出来了。她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烫过的齐肩短发,穿一件白衣,浅灰的百摺裙,戴一幅白框的眼镜,很斯文。她微笑着,很礼貌。我自我介绍过后,将她爸爸的信给她。她看后折起,问我的情况。我将我的I-20表等递给她看。她沉吟片刻,说,这好像有点难,有些有奖学金的都签不出呢。言下之意,我这种“有条件录取”的,呵呵。可我心里竟不很服气,因为奋强签出去了呀!奋强,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的,我的运气从来不输他呀!
徐姑娘将文件等还给我的时候,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签?我说,星期一。她说,那好的。我不知道她说的“好的”是啥意思。但也不好多问,就谢过她,两人别过。
想到徐姑娘都认为我的情况很难,心里开始有点烦乱。再走到签证部时,就想起,按他们介绍的,也可去广东省教育厅的留学服务中心看有什么TIPS。我如今记不得那个留学服务中心具体在哪里,好像离东方宾馆并不远。那是一个免费服务的机构,我到时,问了一下签证时该注意什么,他们让我将我的情况和准备的签证文件拿出来看看,一看,TOEFL 都没考,在适婚年龄却单身,都说没戏,百分之百签不出的。
我出来的时候,慢慢地走着,心里又想到奋强,然后又想到春宁说的,那要看是谁来签!就笑了起来。心里真的不能相信,奋强做得到的,我会做不到。
决定周一就去签证。
(待续)
征文启事
就这样心心念念混混沌沌地去了美国。多年来,你在美国还好么?那些年你所经历的种种还想吐槽么?《渡十娘》为大家开一块自留地,无论你的喜怒还是哀乐,在这里都可以表达。来稿题材不限,长短不限:让我们一起来回顾那一段青葱岁月。来稿请寄如下邮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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