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小说:冰冻的卵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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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王婷婷
编辑|渡十娘
第二十二章
助理刻意不看倪承翰,只是把单子递给他,指了指写有“取样室”牌子的门,走开几步避开和他交谈或者对视,远远说了句:“我先走了啊。”
过程很简单。虽然不太容易。好在有手机,实在搞不出来的时候搜索了几个小视频,努力沉浸了一会儿就行了。
倪承翰被搞完后越想越生气,无名火蹭蹭往上冒,一路上横冲直撞,被人鸣笛抗议过,也被人啐了一口,还有人开着车窗朝他大骂:“你他妈的赶去投胎,想找死滚远点。”
回到家,看到包丽丽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他的样子,他更烦,三下五除二扒掉外套西服换上家居服就去厨房里烧水泡茶。从公司里去医院,等了好半天才弄,搞完后心情极坏,不想回公司。从西到东绕了大半个北京城,堵车堵得人饥肠辘辘还口渴到生无可恋。真他妈的憋屈,想要我的种,不让我碰,非要用这种方式取出来。
你们郭家人有钱有势了不起吗?搞非法代孕,搞非婚生子,搞单亲后代,还有什么事你们干不出来?这一切的一切,还都要我配合,还威胁我,说要不然随便买精子,无所谓,爱捐不捐。我偏要捐,搞一堆孩子出来,都是我的种,我看看你们能怎么折腾。
正在咬牙切齿骂郭睿骂郭云龙骂这个浮华的世道人心不古,骂有钱人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包丽丽冲着他喊:“你干嘛把衣服都扔地上?我在家没事做就得给你从地上捡起来,跟在你屁股后面伺候着你吗?”
倪承翰憋了一天的火正没地方发泄,被包丽丽指着鼻子吼一顿,他像是被点着火的炸药包,更大声地吼了回去:“你爱捡不捡,我的家,我爱怎么扔就怎么扔,谁让你去捡了?你爱干嘛干嘛,我让你伺候了吗?”
包丽丽拿着外套指着他喊:“你混蛋。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个混蛋。”
“你现在眼不瞎了吧?”
“对,我早就不瞎了,早就认清楚你们全家都是混蛋,都没良心,一家子不是人。”
“认清楚了?好的很。你们家人不但会算计,还没家教,成天骂我的父母,这就是你们包家的家教?这是你妈教你的?还教你了什么?对了,让你弟弟生个孩子送给我。我不要他送就翻脸,自己生的孩子都能送人,你家人是什么?畜生都不把自己下的崽儿送走。”
包丽丽把手里的外套狠狠砸在倪承翰脸上,大叫一声:“你太过分了,不过了,离婚。”
倪承翰冷冷地看着她哭,看着她跺脚大叫。包丽丽跑去客厅,把餐桌上几只装水果还是零食的盘子砸到地上,又拿起旁边茶几上的花瓶砸到墙上,还没捡起来砸的东西兴许有点贵,或许是她买的,她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破坏,把倪承翰他妈特意从老家带过来的一把矮凳子踢翻,她最讨厌那个破烂。实木的,樱桃木色的矮椅和家里整套欧式白色家具不但不搭配,她觉得就像是鲜花上的一坨屎。她抗议过很多次,婆婆非说不碍事,不难看,她腰不好,愿意坐那把矮椅,沙发坐久了腰疼。她终于有机会把这个破烂狠狠地摔在地上,椅子太结实了,毫发无伤,实木地板却给砸了个坑。她更生气了,扔下东西回房间里,惊天动地地收拾起东西。
倪承翰爸妈关着房门,无论外面多大动静,他们都没打开一条门缝。倪承翰心想,或许白天他们已经干过一架了,他们对包丽丽闹事不闻不问,这态度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倪承翰心里一阵一阵地酸涩,愤怒,不平。他忍了又忍,再次按下电热水壶,等着水烧开,倒进日本铁质茶壶里,端着茶盘去客厅沙发上认真地喝起茶来。
包丽丽又冲出来,对着他喊:“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倪承翰端着茶杯,抬了下眼皮,说:“好。”
包丽丽愣了,她傻傻地看着倪承翰,一时反应不过来。她闹过好多次离婚,每次闹,倪承翰都耐心地哄她,道歉、陪不是、开导她、解释,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从不和她计较。
“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没有。”
“但是你那么干脆地说‘好’,你什么意思?”
“就是同意你的意思。我同意了,你满意了吧?能让我安静会儿了吧?”
“是你不让我安静的,谁不让你安静了?”
“包丽丽,我不想和你扯,和你扯不清楚。你还有什么要求?如果只是要离婚,我答应了。请不要再和我吵架了。我想安静一会儿。”
“我怎么扯不清了?谁和你吵架了?是你先乱扔东西惹我的。”
倪承翰厌恶地看着她扎着手,目眦尽裂,五官扭曲,咄咄逼人,他觉得自己这一生非常失败。他端着茶托去了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包丽丽她妈给倪承翰打了好几个电话,倪承翰死活不肯答应要包天天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怎么说都不答应。包丽丽她妈急的每天给包丽丽打电话,她说邵琪还不知道这件事,要知道了可不得了。
包丽丽知道邵琪强势,弟弟什么都听老婆的。他老婆要知道骗着她怀孕,又不要这个孩子,别说包天天了,她想想都发怵。
和倪承翰好说歹说没说通,和他父母说,他父母更是不答应,倒把她埋怨一通,说她擅自做主,年轻不懂事,收养孩子这么大的事都不事先讲好,生米做成熟饭才说,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包丽丽气的和公婆吵了一架。倪承翰回到家,她正在气头上,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没忍住又闹了起来。
她越想越生气,心灰意冷,越想越觉得倪承翰其实根本不爱她,因为不爱,才不肯要她弟弟的孩子。她想起倪承翰看她的眼神,冷漠、厌恶,早就不爱她了。五六年了,他几乎不碰她了。一年当中仅有的那么几次,从来都不超过五分钟,既无前戏也没事后爱抚,连敷衍都算不上。这种日子早就过够了。这几年,每逢节假日他都说要休息,要睡觉,死活不肯陪她出去走走。两个人出去吃个饭,不问不说话,问一句说半句,人在魂不在。
罢了罢了,离就离,这没良心的男人,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包丽丽今天咬牙切齿一定要离婚,明天又觉得自己现在离婚岂不是便宜了这个混蛋,放他自由,他转头就能找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凭什么替他创造条件?后天又悲叹自己的大好时光都耗在这个混蛋身上,为了给他生孩子吃尽苦头,如今自己没工作没朋友没青春也没了生存能力,这个时候离婚,那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她吗?
她在这里犹犹豫豫,邵琪在那边一天之内就离了婚。
包丽丽她妈在家里哭,包天天问怎么了,他妈就说了倪承翰不肯要这个孩子的事,包天天抬腿就回家告诉了老婆。他老婆果然在家里跳着脚骂他妈他姐他姐夫还有他,骂到最后翻起了件件桩桩陈年旧账骂他,他被骂急了,也回了几句嘴,俩人你来我往一个比一个说话损,最后邵琪放出大招:“离婚,老娘不过了。离了你,老娘的日子更好,跟着你这个没本事的男人,钱赚不到,气受的不少,还想骗我生孩子,你姐活该生不出来,那么窝囊那么怂,早点撞死算了。”
包天天气的捶胸顿足:“离,谁不离谁是孙子。有本事现在就去,不去你他妈的才是怂货。”
俩人拿着结婚证立马就去了民政局,赶在临下班之前到了。办事员按照程序调解,他们俩拍着桌子说你要不办手续,今天晚上出了人命你担责任。办事员是个新来的小姑娘,被他俩的气势吓坏了,检查了证件和结婚证,二分钟就给办好了绿皮离婚证,请他们离开,反手把办公室锁上就下班了。
包天天回到家,把绿皮离婚证往他妈面前一甩,说:“我办好手续了。以后那女人肚子的孩子和我没关系了。”
包天天他妈转头就去厨房里找了根擀面杖,劈头盖脸地打他,他用手挡着脸,一边喊着妈呀妈呀你怎么打人呢,一边瞄着大门,趁他妈打几下喘口气的当口,拉开大门就跑掉了。
等他出去找了二个哥们儿撸串喝酒到半夜,任是他把门锤的山响,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邻居睡眼惺忪地出来说:“能不能小点声?”
包天天家的大门锁换了,他的东西被人扔到他父母家门口。他女儿被送回姥姥家,由姥爷每天接送,他去找甜甜,远远看到岳父朝他瞪眼睛,没敢上前说话。
甜甜看到他也假装没看到。她本来就对妈妈怀孕这件事很生气,好在生完了要送给姑姑,那就忍几个月。没想到送不出去了,或许要生下来变成自己的弟弟,那她可不干。她才不要什么弟弟,丢死人了。还会跟她抢所有的一切。她的这些想法不想说出来,只好不搭理全世界。就连姥姥姥爷她也不怎么说话了,回家就关着房门,吃饭就是吃饭,谁都不想看一眼。
包丽丽听说她弟弟离了婚,羞恼气恨,再也不想看到倪承翰,甚至不想看到和他有关的东西,还有他令人讨厌的父母。她在网上找了个中介,交了5000中介费,第二天就拿到了一个一居室公寓的钥匙。
她找了个搬家公司过来搬她收拾出来的东西和几个她喜欢的小家具,倪承翰父母见人上门,俩人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回他们的房间,关上房门,一个字都不问。
郭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教育赵芸:“你啊,我给你创造那么好的机会,你不趁机半推半就的拿下宋医生,你非要等到哪天有个漂亮女生三分钟就泡走他?那个拆迁户估计不好看,要不然,别说五套房子了,一套房子就足够了。可能丑绝人寰,要不然就是太没意思,宋医生又不是傻子,找个虎妞,有一百辆洋车也不痛快。哈哈哈哈。你最近的状态不错。那天晚上穿着毛绒绒的拖鞋的样子太可爱了。你现在挺会穿的。我看宋医生对你挺有兴趣的。抓紧抓紧。实在不行假装喝醉,扑倒了你就说要对他负责啥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就一层纸。这个秘诀我就给你说啊。咱的感情不一样。”
“人家有五套房子他都看不上,我去追他,不是自取其辱吗?我已经不着急了。我给你说,我妈都找了个老头。还说现在谁结婚啊,就在一起玩玩,等不能动的时候,各找各的子女去。反正结婚了,真的动不了了,没有谁会去伺候别人的爹妈,互相伺候也不太可能。年纪大了,反而没什么顾忌了。我妈说她都能找到男人。这句话说的。哎。好了好了,我洁身自好,我孤芳自赏,我一个人有尊严地活着就行了。你怎么样?怎么改成素食主义了?”
郭睿大笑:“我吃素?不可能。最近我被我的健身教练缠住了,一点空都没有。我爸和我妈达成了共识,说我反正也不可能做出一番事业了,逼我学习育儿知识,让我承担起培养下一代的重任。叫我给孩子高质量的陪伴,别养出个王思聪那种人。我妈动不动就给我转发不争气的安德鲁王子啊,什么富二代飙车被查,查出来爹妈什么问题,搞到全家破产这种。哎呦,我头疼死了。我终于发现我的功能就是繁衍后代、教育祖国的接班人。”
赵芸实在想不通,郭大小姐,你都快四十岁了,怎么走下坡路了,和健身教练在一起,这怎么可以?好歹你是留过学的,你们俩在一起能聊什么?
郭睿问她:“什么都不聊啊。有什么可聊的。我让他陪着我带大卫出去玩,给我开车,带孩子游泳。干嘛聊天。孩子睡觉我们也忙着睡觉,没空聊。”
赵芸无语了。她不能想象那是怎么样一种骄奢淫逸的生活方式。她以为的男女关系是两情相悦,是情投意合,不一定要相看两不厌,起码在一起感觉舒服吧。和健身教练在一起,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但郭睿似乎堕落地不亦说乎。她还约赵芸圣诞节假期去泡温泉,说教练开车带她们去,小男生很有趣,老阿姨可以焕发青春。
上官老师也约赵芸来着。约过好多次了,她的周末排满了课,哪里舍得请假。中秋节那天没课,学校放假,培训中心一年当中也就几个传统节日不排课,赵芸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和上官老师约在颐和园逛了大半天。
小树忘记她了,好半天才熟悉起来。两个成年人没什么话说,幸好有风景可看,免去了必须聊天的尴尬。
上官老师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过日子是,连约会也是。俩人在公园里爬高上低的,上官老师一直在给小树念每个建筑前面介绍的文字。念过了还要出题考试,回答不上来扣分。小树显然习惯了,默默地听,认真思考,答不上来的时候真的着急。
赵芸在旁边看着很不舒服,忍不住感慨道:“小孩子太辛苦了。”
引来上官老师一大堆话,他说别人的孩子如何如何,现在的孩子如何如何,懈怠一天就要掉落一个阶层似的。可是,365天上进,你也不见得能上升一个阶层不是?她自己的培训机构干久了,根本不相信培训班上多了就能改变什么。班里的孩子们被家长们送过来,无奈地坐在教室里浑浑噩噩,糊里糊涂,也能学到点什么,被填鸭也能填进去点东西。可这种拔苗助长,事倍功半,还不如等到孩子自己想学,必须学的时候再学,那时候不但自觉自愿,而且事半功倍不是?
她和上官老师辩论了几句,小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趁着无人监管,随意地看看这里,摸摸那里,上官老师看不得孩子随便,人家抬头看游廊,他问:“你知道这个游廊的作用是什么吗?”小树摇头,他也不知道,手机上百度了一下给小树声情并茂地讲了一番。小树走到一个石狮子前面摸了摸狮子头,他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在大门前要立两个狮子呢?”
小树只好什么都不刻意看,也不摸了,眼光涣散,百无聊赖,他又说:“在中国最好的园林艺术里,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呢?我小时候只在课本里读到过颐和园,那时候可向往这里了。第一次来激动坏了。你看看,中国园林都有什么样的特点?”
赵芸找了个凉亭过去坐下来,她看着昆明湖湖面发呆。上官老师过来问她:“你走累了?好吧,咱们休息休息。”
“你去拷问孩子去吧。别管我了。我想坐一会儿。”
“你没孩子你不能理解。孩子小时候不抓紧,长大再抓就没用了。”
赵芸不语。她的确不能理解当了父母的人,你们对未来的世界得有多恐惧才会这样逼迫小孩子一刻不停地学习?任何时候任何形式都必须是学习才甘心。她突然觉得自己未婚未育是一件好事,起码她不用被社会裹挟,加入鸡娃大军,成为孩子童年的刽子手。
这些倒也罢了,毕竟疼也好,不管也好,都是别人的孩子,自己不过是个外人。高兴了聊几句,不高兴了各自管好自己。
赵芸心里很疑惑,咱们不是来约会的吗?难道不应该随便聊聊天吗?哪里有这样谈恋爱的?
她进一步疑惑,是不是自己对男女关系有什么误解?年轻人才谈恋爱,中年人看着差不多一起过日子就行了?
果然,生活不会有惊喜。所有的意外只属于电影电视剧。
上官老师安排小树在旁边随便玩玩,脑子里回忆一下今天给他讲的知识点,他过来坐在赵芸旁边问:“赵老师,您看,您要是觉得我还行,找个时间搬到我家里住吧。咱们一个南,一个东,还都那么远,大家都挺忙的,你的工作性质也特殊,别人下班放学后是你们最忙的时间,见一面太不容易了。你搬过来住,咱们算是磨合一下。你也可以把你的房子租出去,每个月的租金差不多能够银行贷款吧?压力一下子小很多。你说呢?咱不用提什么生活费,也不搞AA制,我的贷款少,爷俩花费不多,够用。”
赵芸正在喝冰红茶。晚秋了,天晴时骄阳似火,天阴就寒风凛冽的,一早一晚凉风习习,但大中午的还是挺热。她买了两瓶冰红茶给她和上官老师,买了个卷筒冰淇淋给小树。
上官老师把他的那瓶茶放进背包,拿出自己带的水瓶喝水。这个动作让赵芸惭愧,似乎人家是过日子的人,而她单身,还不懂事。
她不喜欢和人直接聊这种话题。即使已经38岁高龄也不习惯。
女人和男人最大的区别可能就在这里吧,女人对待感情,80岁也想要浪漫和心动。
如果感情不将就,日子怎么样将就都没关系。
如果连感情和婚姻都能将就,日子怎么样过都是一种将就。
如果将就了感情,物质上就不用将就了,在现代社会评价标准里,那已经不算是将就,而是运气了。获得世俗标准里的幸运也是幸运,起码还有得。如果将就了感情,物质上依然得将就,甚至更将就,那是图什么呢?就图有人一起吃一起睡?图别人眼里你是有家庭的?我一个人的家不算是家吗?
“啊,不,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
小树跑过来要面包。上官老师一边掏口袋一边答:“哦,哦,没事,你好好考虑考虑。没事,咱们微信上说。”
赵芸回到自己一个人的家,顿时觉得通体舒泰,哪里都好。颐和园美则美矣,可惜得和一个无趣的人周旋,再好的地方都不想看,再美的风景也没心情。
上官老师问她:“到家了吗?”
她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复:“早就到家了。谢谢。”
“刚才在干嘛呢?”
“在看电影。”
“又去看电影了?”
“在家,网上看。”
“哦。早点休息吧。我说的那个事,你好好考虑考虑。一个人住多没意思。”
赵芸心想,我一个人才有意思,手机里什么都有,还能看电影看书要不然可以睡觉,搬去你家?听你成天唠叨孩子的事吗?帮你带孩子吗?给你们爷俩做饭吗?你以为那样的日子有人愿意要?
她想归想,只能说:“谢谢。我不考虑搬你家住。”
上官老师真心觉得赵芸一个人挺苦的。一个女人,回到家只有一个人,过年过节只有一个人,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合适的。他觉得赵芸还算可以。虽然她是民营公司的老师,那也算是老师,职业比较单纯。如今的时代,事业单位有编制和民营公司教师也没那么大悬殊。他觉得对方是女人,条件差点就差点,自己带着孩子,找不到条件更好的。她年纪有点大了,结婚后恐怕不能生孩子了。这一点上官老师内心是窃喜的。也有三十出头的女人愿意见他,他不想考虑。他担心俩人要是合适,女人结了婚就要生孩子,再生一个孩子,小树会受委屈不说,俩孩子负担太重了,一个都要养不起了,养俩孩子,那不要了命了?可是,他又拦不住女人要生孩子,人家坚持,他也没办法。
赵芸这个年纪最好了。俩人真的成了,她恐怕就四十岁了。想生也生不了了。不用他得罪人,不用他阻拦,可能她自己就放弃了。真的非要生,到时候再说。
他心里对赵芸只有一个妈妈很满意。老头儿年纪大了没用,还需要人伺候。她爸去世了,只有她妈。一般老太太都能自理,或者可以过来帮忙带小孩,总之,老太太有用,老头儿不但没用还是个拖累。
左右权衡,全面考虑之后,上官老师在好几个选择之中给赵芸打了80分。在他这里,赵芸是最高分。
可惜赵芸并不领情,她思来想去,决定和上官老师说清楚,免得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她心里难免悲伤了一会儿。不是为上官老师,只为自己,为这个城市几十万大龄女人难过。
恐怕没有几个人是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不肯要,一定要单身的。绝大多数不都是被迫单身吗?
与其结婚后度日如年,相对两厌,倒不如一个人,图不了花好月圆,图一个简单清净也好。如果成天都是一地鸡毛,何必非要去彼此折磨呢?
一辈子说长很长,说短,不过弹指一挥间,从小看自己父母过的那种日子,那种不喜欢对方,却不得不在一个屋檐下的烦躁,易怒,能够激发出人类身上最庸俗的一面,最丑陋的一面,更能够从骨子里改变一个人。
赵芸想起了父亲。
很奇怪,父亲去世这么久了,她从未想念过他。反而因为他的去世,她心底里对男人的厌恶少了许多。因为父亲在另一个世界,她能够理解他曾经的自私、暴躁和虚伪。如果时光倒流,她依然希望父母不要在一起凑合,早点离婚,各自安好。但他们那代人,不知道为什么,宁可活在厌恶和仇恨里,也不肯离婚。
赵芸看得出来,上官老师是个老实人,过日子的人。他既不是自私自利,也不是无情无义,只是无趣,头脑简单。
头脑越是简单的人,越是固执己见,任是神仙也改变不了他们。
赵芸的父亲就是那种人。认准了她妈是坏人,是毁了他前程的那个人,这辈子再也没反思过,再也没认真想一想因果关系。因为所知贫乏,理解不了别人的立场,也不懂设身处地,只是一味坚持己见。
她含蓄地表达了很多次不要那样逼小树无时无刻地学习,可他从未思考一下为什么要那样说,别人说的是不是有几分道理,甚至只是礼貌性地探讨一下自己那样说是为什么都没有过,就会武断地说“你没孩子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我们不这样不行”云云。
赵芸给上官老师留言:“我觉得我们俩不合适。谢谢你邀请我逛颐和园。小树很可爱。希望你早日遇到更好的人。”
上官老师第二天早上才回复了一句:“好的。谢谢。”
赵芸很开心,第一次好合好散。
她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合过?
38岁了。这两年,还没经历过一次“合”,她都快要忘记男人的味道了。
想到“味道”这个词,她的鼻息里似乎飘过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当她穿着宋启信的那件宽大的棉袄时,闻到一股属于男人才有的味道,像森林里松树的树皮发出的深沉,像大山里石头的凌烈,也有人类特有的那股鲜活肉体才有的陈酸。
(未完待续)(北美时间逢周四,周一更新,北京时间周二、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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