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在美国医院做全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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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海云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曾任职旅游业、酒店管理。自1991年定居加州硅谷,转职于硅谷高科技公司,在硅谷跨国企业中任金融财务管理人员。2010年搬至美国东部的新泽西州居住。
其文学作品多次获国内外奖项,多篇散文、随笔、诗歌和小说在中国《读者》《家庭》《小说选刊》《台港文学》《长篇小说》《长江文艺》和美国《世界日报》《侨胞》《国际日报》《汉新文学》《人民日报》海外版等海内外报刊上发表。
我这辈子做过两次全身麻醉。
一次是在二十七岁那年,也不知怎么搞的,年纪轻轻得了肾结石,医生说有一种水波碎石法,就是把人放在水里,然后超音波般的水波隔着身体击碎身体里的石头。
那天我去专门的碎石部门,先静脉注射生理盐水,然后就被推进了一间房间里,麻醉师来了,他说他会把麻药混进生理盐水里,我看见他拿了一管注射针筒,往橡皮管的一个岔口里打进了麻药,他让我数数,我记得数到七,一下子就没了知觉。
醒过来我已经好好的躺在推床上,出了那个房间在观察室里,我仰头看到墙上一面钟,已是下午两点了。我记得进那个碎石室时是中午十二点。我感觉生命中这两个钟头就这样被偷掉了,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完完全全一片空白的两小时。
那以后,总觉得全身麻醉对我的记忆有些小小的破坏,以前我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后来会变得有些健忘。当然,健忘也可能是生命衰老的一个迹象。
今天,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二次全身麻醉,好像与第一次很不同。哪里不同呢?
我也是先被挂了水,等了好久,帘子另一边是一个九十岁的美国老太太,我听见医生问她:你有癌症,哪里有呢?老太太平静地回答:肺里、胃里……她一连说了她五六个有癌的器官,医生说:我很抱歉,你有这么多的癌,这次的治疗是不可能治愈你,但至少可以让你舒服一些……老太太笑着回答:谢谢你,我很幸运,我还在这里。
本来已经饿了一天半又拉肚子拉了一整天的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可怜了,忽然觉得在这每天都有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地方,自怜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很快,我被推进了一间小房间,我要做的是直肠镜检查。小房间里有一名肠专科医生,一名麻醉科医生,一名技工和两个女护士。麻醉科医生是一个华裔模样的中年男医生,他很亲切地对我微笑着,说:别担心,你什么都不会觉得,很快就完了。他也是往我的Iv的一个岔口打进了麻药,一阵冰冷随着生理盐水进了我的手腕的血管,我说了一声:麻药好冷!然后就睡过去了。我觉得我一直在做梦,很真切的梦,具体是什么梦,却想不起来了。在我刚睁开眼的时候,我依稀觉得那个梦是一下子断了的,然后,我就看到我的医生伏下身对我说:一切进行的都非常好,很顺利。
虽说我现在也记不起那半小时里做了什么梦,我也不知道那半小时里具体医生护士都做了些什么,但有一点我很肯定,那就是我一直在做梦,因而那半小时就不是空白,不像上一次全麻的那两小时,感觉生命中被偷掉了两个钟头。
这就是我两次全麻完全不同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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