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美术馆馆藏莫奈25年后再倾出！最早收藏印象派的他们究竟偏爱莫奈哪一点？
2020年11月15日-2021年2月28日，波士顿美术博物馆（MFA）的线上大展——“莫奈与波士顿：永恒的印象”正在精彩放映！
莫奈对于任何一个稍微知道艺术史的人都不算陌生，在19世纪的中后期，他提出了一种新的观察和描绘世界的方式，通过大胆的艺术眼光和激进的创作方法，为绘画注入了新生之力，打开西方近现代的第一座大门。
他的影响是深远的，直到今天他的作品在世界各地仍备受欢迎，其中以波士顿最为突出，尤其是在印象派最萧条的年代，波士顿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早一批收藏印象派作品的人。
奥古斯特·雷诺阿
《克劳德·莫奈》, 1875年
法国奥赛美术馆
如今，MFA拥有法国以外数量最多的莫奈作品，多次举办与莫奈相关的展览。此次为纪念建馆150周年，MFA共展出41幅莫奈的经典画作（35幅为MFA的全部馆藏、6幅来自私人收藏家），时间跨越莫奈整个创作生涯，从1860年代的早期作品，到莫奈后期的印象主义作品《干草垛》、《鲁昂大教堂》和《睡莲》系列，不一而足，其中不少画作是在莫奈生前就被带到波士顿的。
虽然2016年以来MFA有了一个展厅专门用来轮流展示莫奈的作品，但距离上一次莫奈藏品的全部展出已经隔了25年。
此次展览以全新的视角探索波士顿这座城市以及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与艺术家本人的深层关系，回顾历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当时的波士顿人对莫奈如此偏爱？
01
波士顿人的自由包容
19世纪中期，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北方在战争中的胜利，消灭了奴隶制同时确立了北方大资产阶级在全国的统治地位，为美国的资本主义迅速发展扫清了道路。经济的发展直接促进了文化艺术的开始繁荣，波士顿也不例外。
不过，要想进一步了解当时的波士顿文学与艺术指向，或许我们可以从《大西洋月刊》这一杂志的文章和主题记录中窥测一二。
1857年，拉尔夫·爱默生 (Ralph Emerson) 创办了《大西洋月刊》，他希望能够为波士顿当地的文人提供一个阵地，以抗击纽约和费城的文学思潮，具有相当强烈的美国新英格兰地区的地域特征。随着爱默生将《大西洋月刊》的宗旨定位为引领一整个时代，这本杂志就拥有了相当强的普适性，并在发展中成为美国及全世界都相当重要的声音。
《大西洋月刊》创始人 拉尔夫·爱默生
正如几位创始人为创刊号撰写的宣言所说的那样：在文学上，决心不遗漏任何一种形式，兼顾拥有抽象和永恒价值的文章，但同时也兼顾到对于娱乐的需求；在艺术上，他们将会真实而无惧地呈现艺术，不带有任何的个人或者民族的偏见；在政治上，他们不会成为任何党派和组织的附庸，致力于诚实地去呈现编辑们认为的美国精神，永远和那些追寻自由、国家进步、以及荣誉的人站在一起。
也正是在这种自由而包容的艺术风潮的影响下，1886年，画商丢朗·吕厄带着印象派画作远赴美国开展览会时，观众如潮，批评家和公众都不抱偏见来观看这次展览。
美国评论家表现出非凡的理解力，他们不作愚蠢的嘲笑，而诚恳地努力去了解。他们从一开始就承认：“我们明显地感到画家们是抱着确定的意图从事创作的，如果说他们不注意创造规则，这是因为他们已经超出了规则之外；如果说他们不理会较小的真实，这是为了更好地研究更重要的东西。”美国艺术家们从展览会上感到了印象派画作中无与伦比的力量。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Rue de La Bavole , Honfleur(翁弗勒尔旧港口街), 1864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Study of Boats（船舶习作), 1873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Madame Monet in a Japanese kimono（穿日本和服的莫奈夫人）, 1875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Snow at Argenteuil（阿让特伊的雪）, 1875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Boulevard St-Denis, Argenteuil, in winter（冬天，阿让特伊的圣丹尼斯大道）,1875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Meadow with Poplars（白杨草地）,1875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Entering the Village of Vetheuil in Winter（冬天进入维特希尔村）, 1879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The Cliffs of Les Petites-Dalles（小山崖）, 1880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02
艺术的前期铺垫
与绘画艺术同步发展的还有承载绘画、雕塑的公共设施——博物馆。尼尔·哈里斯在总结19世纪上半叶美国博物馆的状况时说：“绘画雕塑和木乃伊、柱牙象骨、动物标本统统放在一起。即使到美国内战前，博物馆里的艺术品也没有分门别类。那时的博物馆不过是信息陈列馆，珍藏的都是怪异存疑的数据。”
等到 19世纪中叶后开始发生变化，弗雷德里克·索耶牧师1860年时这样写道：“我们必须美化一下我们的公园和花园，美化一下我们的教堂和公共建筑。我们必须拥有值得人们关注的东西、能够影响人们趣味的东西，以及能够提高人们教养的东西。”
1876年对公众全面开放的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就是见证这一发展过程的例子，按照马萨诸塞州立法机构1870年的一道法令，MFA的首要功能是教育性质的；法令规定，MFA “应该是一个在最广泛意义上受欢迎的公共设施”，应该是每周尽可能多地向公众开放的公共设施。
因而，从一开始，这个新博物馆的藏品就包含了艺术品与古代工艺品、原件与复制品。这些多种多样的藏品正好满足该博物馆的教育功能。MFA的董事会在其第一次会议上同意，该馆属于“综合美术馆，藏品主要是用石膏模型制作的古代和中世纪艺术珍品的复制件，以及各个历史时期最著名艺术家真迹的照片”。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MFA的创建者之一查尔斯·C．珀金斯1870年时说，美术馆的首要目的是“为国家艺术教育收藏素材”，而不仅仅是“收藏艺术品”。1879年，《波士顿广告报》高度评价了这一办馆方向：“我们的目标必须是通过使用现有的最佳复制品，把这些（名作）呈现在我们的人民面前，这正是美术馆主管人员……一直努力在做的事情。”1876年7月3日，当美术馆的维多利亚哥特大楼落成时，波士顿市长说，有了这个美术馆，“我们各阶层的人民都将获益并感到满足”，他称赞美术馆是“我们教育系统的王冠”。
美术馆的开放，加上波士顿各界的共同发力，进一步加剧了波士顿人对艺术的极大热情。恰恰这个时候，印象派和莫奈飘洋过海到达了波士顿，进入波士顿人的眼中，大批量的买家和收藏家就此产生。
1892年，在波士顿当地 St. Botolph 俱乐部举办第一次非商业性的莫奈作品展时，由于展览空间有限，而本地收藏家们由于拥有数量太多的莫奈画作，至少有20幅莫奈作品不得不被排除在展览之外。
受益于波士顿人对莫奈的热爱，MFA于1906年收到了第一批馈赠：三件莫奈作品。1927年，MFA在莫奈去世一个月后，就举办了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莫奈纪念展，可见莫奈与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之间实在渊源不浅。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Seacoast at Trouville(特鲁维尔海岸),1881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Flower Beds at Vétheuil（维特伊的花圃）, 1881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Road at La Cavée, Pourville（布维尔的卡比小路）, 1882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Poppy Field in a Hollow near Giverny(吉维尼附近一个山谷里的罂粟田), 1885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Antibes(afternonn affect), 1888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03
“自然”的精神共振
在理解了波士顿人对艺术的包容性和热情之后，让我们进一步思考为什么他们独独对印象派对莫奈偏爱有加？究竟是莫奈作品中的哪一点特性触动了他们的精神共振？
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仅要清楚印象派自身的本质所在，还要对当时波士顿人的艺术追求作出清晰的判断，在两者之间找到频率相当的流向通道。
19世纪的美国，正是社会动荡多变、思潮涌动的时代，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大大地撼动了人们的宗教信仰，再加上南北战争的爆发，在满目疮痍中人们渴望安静与祥和，“自然”成为美国包括波士顿在内的共同话题。
尤其是在波士顿当地，关于“自然”的话题更是由来已久，1836 年，爱默生就发表了名为《自然》的论文，其中他认为自然是上帝的一种表现形式，并能够通过自然来认识上帝。
同样，写就《瓦尔登湖》的作者亨利·梭罗 (Henry Thoreau) 深受爱默生影响，提倡回归本心，亲近自然，认为将自然和人类文明结合起来的生活才是最合理的方式：“我感受到，通过大自然，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广阔……自然是一种如此宽广而普世的人格，以至于我们从来见不到她特质中的任何一种。”这些都深深影响了波士顿人对自然的看法和认同。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Poppy Field in Giverny（吉维尼的罂粟田）, 1890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Grainstack(sunset), 1891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搞清楚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波士顿人为什么对印象派对莫奈的作品如此偏爱了，因为印象派恰恰可以看作是19世纪自然主义倾向的巅峰。
脱胎于巴比松画派的印象派，致力于探索自然界的内在生命，力求在作品中表达出画家对自然的真诚感受。他们是第一批直接对照自然写生的画家，倡导“面对自然，对景写生”，真实地刻画自然。与巴比松画派不同的是，印象派画家在描绘自然景物的同时要求以迅速的手法把握瞬间印象，使画面呈现出新鲜生动的感觉。
而莫奈正是印象派绘画中的集大成者，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希望永远在宁静的大自然中生活。我并不羡慕你在巴黎，我相信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中不可能做任何事。你不认为一个人直接在大自然的孤寂中会干得更好些吗！我常有这样的心情，在这样条件下作画往往会更好些。一个人无论他怎样坚定，他毕竟会受到巴黎所见所闻的迷惑。而我在这里作画却具有任何人所得不到的那些好处，因为它终究是表达我自己感觉到的事物。我越往前走，越后悔自己知道得太少，这才是使我最为苦恼的。”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Rouen Cathedral Façade and Tour d'Albane (MorningEffect)（清晨的卢昂大教堂), 1894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The water Lily Pond（睡莲池), 1900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Water Lilies（睡莲）,1907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Claude Monet (克劳德·莫奈)
Grand canal,venice, 1908年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20世纪初期，有大批波士顿人漂洋过海去巴黎膜拜这位印象派先驱。在波士顿人心目中，莫奈不仅仅是一位伟大的画家，更代表着一种崇尚本真的生活态度。
去波士顿的中产人家做客，莫奈画作的复制品或是海报必定摆在醒目位置，微醺之际，主人还会给你讲述1990年波士顿市加德纳艺术博物馆发生的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艺术品偷盗案，价值5亿美元的13幅名画被盗，其中包括一幅莫奈的作品。甚至在波士顿郊区的普利茅斯镇建造了一座“波士顿的莫奈花园”——米尔博旅馆（Mirbeau Inn & Spa），它完全复刻了吉维尼莫奈花园的模样，进入其中给人以置身大师画作之中的感觉。
“Mad about Monet”（为莫奈疯狂），波士顿人实至名归！
编辑：怀舒琬
图片：波士顿美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