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画画 《春·醉花阴》 连载(八)
闲花生于野圃,独自平然静开。
无悲无嗔无喜,从未等谁前来。
这么的说来说去,还是把阿勃丝当成摄影家,或者说当个艺术家来看了。历来有关艺术家的传记文字,往往就说他的艺术。说他于艺术一途日夜兼程不住地跋涉,其中艰辛种种,快乐几何,打住了。说得多的,无非再加上师承宗派,婚姻变故,周边朋友如何如何,也打住了——却独不见他的人,或者说独不见到他的性情。
我不喜将艺术家当个艺术家来看待。周边诸多做艺术的朋友,声名已是不小,亦看过了他们的东西:或诗文,或字画,或照片,或其他种种。看过了,放下,彼此从不说起他的“艺”和“术”。聚于一处,忙得倒只有吃酒闲扯,不过就是家长里短单位破事兼涉南北女人。个中趣事说得兴起,不免就是手舞足蹈,酒眼看着就高了——却分明地见得他的真实嘴脸。静坐一侧,看着真是格外生动,且使人一时起了无限的敬意。
按古时高人的说辞,中国人的最高理想,是使人作为一个人能够成其为人,而不是成为某种人。这“某种人”,不过就是个囿于一种职业的人或者说是手艺人。用现在流行的媒体用语来说,就是“在职场打拼”的人。大概也就包括所谓的艺术家吧。这样的人向来却是高人所耻于为之。检视中外古今各色人物,就会觉得,这种想法真是朴素,且近本质。
一九九七年春,欲做一册小书,赴朝阳区北京中国画院家属院儿内访摄影家邢丹文。闲说话时,偶然见到案上摆一册美国人写的阿勃丝的传记。问可借否?言可借。拿回来,速打电话告知京涛。京涛在那侧接着,欣喜不已,已是坐不住了。越数日,忙过手边的事,坐火车来北京。进门,亦是站着,将那书匆匆翻过,就急急地走了。找一同学单位复印毕,得一大摞清楚的稿子,拿回来,仿佛心仪已久的东西终于得手,自是一副心满意足之后的闲散样子。此时,京涛操练摄影早已是行中高手,每日于报社公干,闲来却在译介各路海外影像作手。我所见过的有关爱伦·玛克的文字,及艾威顿的《美国西部》,其译笔的精当,亦鲜出其右者。但我知道,他于编译一部阿勃丝传记的热忱,正如当初我见到阿勃丝照片时的一番心情,倒不是因为阿勃丝是个了不起的摄影家,而是因为她是一个深有魅力的人。
此后一年,京涛在济南安心造稿,心无旁骛。自是融汇诸家洋文资料,兼查书中涉及的各路人等。时时电话中说起来,由这阿勃丝起,一脚踩进了美国六十年代,看到的无限风景,也真的是波澜壮阔,眼界为之大开。当然也是自有一番辛苦,不提。
书成,竟然是皇皇巨制。阿勃丝不同时期所造的那些图片亦尽收其中了。以京涛的用心仔细,做到这些倒也不是难事。我怕的倒是在书中只看到一个弄摄影的艺术人物,她的艺术生涯,她的艺术观点,却见不到她的肉身性情。待夜半时分,心气沉淀了,细细地看过了文字,竟不觉得是在看一摄影家的生平,倒像是在看一异秉之人在这世界上胡乱晃荡的样子:有些烦躁,有些疯狂,有些无端的紧张,还有那么一些虚无的凄凉。
心中顿时生出感激。不是因为阿勃丝的摄影,而是因为她的生活,以及将她的生活放到我们面前来的一种眼光。
杜尚说得好:“我最好的作品,是我的生活。”真是说得好!
一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生动地活过了,按照她自己喜欢的方式,沿着她选择的方向一路地就那么走了。她从不犹豫,想到便去做到,几近一意孤行。单此一点,是我们轻易可以做到的吗?她在我们视野中渐渐远去。我们远远地看着她,别无可说,心中只有敬意和惭愧。(未完待续)
风日晴妍,岁月静好。
世道有常,江山不老。
人去总有念,梦醒却无痕。
你看风里花,醉了梦中人。
花开也就开了,何必知她姓名。
万物都活一世,谁还没段感情?
曾约春时相见,娘子至今未来。
只身江边独徘徊,
燕子双双去,梨花雨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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