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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要到崇贤沾驾桥

2016-11-09 水韵崇贤北秀新城

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口味喜好,现在的面店遍地开花。面馆招牌也是雾里看花,我这里要说一说我们崇贤小地方——沾桥街上的那些无牌无名的面馆。


  沾桥的面用的是机制“生面”,其实“生面”这个说法我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因为总觉得放在超市里直挺挺的筒面是成品而潮搭搭的湿面只能算半成品。而且碱汁未干,面条白里泛黄,所以这种“生面”反倒筋斗更耐咀嚼。要说花色品种,按照配头的不同,一般也有肉丝面、猪肝面、腰花面、鳝丝面、三鲜面等。当然还有最基本的拌面——也就是所谓“上海人的阳春面”。


  关于阳春面的典故,完全是一个笑话:说有一个上海人,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来杭州“白相”。肚皮饿了为省钱不去饭店而下面馆,进了面馆居然还是吝惜银子想不好要点哪种面,最后下定决心,喊道,阳春面有哇?阳春面清爽来兮!这明显揶揄上海人的段子,在乡下被人用自矜的口气把这故事传了一遍又一遍,在那个城里人才有炫耀资格的年代里,乡下人似乎终于抓到一个反击城里人的把柄,因为农民真若出去“白相”,都不屑于去点一碗光面的。


  有了配头的面那就不算光面了。沾桥的面配头一般多用青菜、雪菜、茭白丝或蘑菇片一类的时令小蔬,肉丝则是每种面里都会放的,除非是你点了拌面。现在外来人口剧增西风东渐时兴吃辣,如是生客,掌勺师傅照例会问一声要不要放辣?店家很在乎吃客,绝不因每张桌上放着辣酱瓶而省略这一声关照。配头的用量称不富足但也很对得起那四五块钱一碗的价格了,且也足够对付半斤黄酒——吃面的时候,有些年长客人是要就着配头喝酒的。喝酒,就不是单纯解决一顿早餐的问题了,那或是一天心情的开始。


  值得一说的是,沾桥的面中是不放酱油的,放酱油似乎是城里面馆的烧法,所以沾桥的面没有城里的味道,有的只是乡间味道。而沾桥的面味道,又不是你家里面可以烧出来的,因为灶台火头大概不是一般家里煤气灶所能匹敌的。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原因我也总是不敢问,觉得这好像是一种行业秘密而不便透露的,问了他们或许也会说。


  外地的面我当然也是吃过的。比如兰州拉面,那种手工面的确很劲道,韧性好据说因为加入了蛋清,但做法上,全然不同于沾桥的套路,每见一双粗手在面团上又揉又拉,口感于是不爽;河南烩面走出了南阳似乎也丢了些原本的味道,每一家都是不一样的,用料上有的用菠菜、有的用青菜,有的还用海带,无法用“正宗”这个招牌来辨别真伪。我还在杭州的据说也有点名气的面店吃过一次朝鲜冷面,说了句不要放胡萝卜,马上有被人嗤之以鼻的感觉——“不放胡萝卜会好吃吗,不放胡萝卜那放什么,给你放点黄瓜吧。”——呵,到底是谁来得考究?其实人各所爱,不必偏执,但我也是不厌其烦地向吃面的人称道沾桥的面味道好。


  至于沾桥的面馆样貌,实在就没那么考究了。这些面馆,大多扎堆在沾桥菜场进出必经的巷弄内,店堂里地上、桌上、灶台上都油腻腻的,桌凳横七竖八,看上去总有些乱糟糟。但去吃的人并不计较,他们在乎的是那美味。食客们经常在同一爿面馆里碰头,叫不出对方人名也混个脸熟,聚坐一起时话题也就离不开吃了,而关于吃的对话也能让旁人耳目为之一新。


  那次在面馆,我就听一老农讲如何杀黄鳝,应该掐住什么部位放血,鳝血喂“黄哺鸭”最好之类的经验。他讲的时候,店里的食客都在认真听着,就差拿着笔记下来了。末了他在感叹,现在哪还有野生黄鳝啊?老早辰光我用电石灯去田畈一照……我还见过有位退休工人模样的老人,进入店中,点一碗肉丝面,还随手递给掌勺师傅两个蛋,说,这两个本鸡蛋煎煎,放进去。老人在交代时的神态,使我居然联想起鲁迅笔下咸亨酒店里的场景来。


  沾桥面馆虽说只做一个早市生意,但店堂里你来我往的食客倒也络绎不绝。他们有的是开厂做生意的老板,有的在菜场摆地摊的小贩,有的是踏三轮送煤气的伙计,有的是企业里上下班职工。各式人等但凡到面馆坐下,全都是一样的活跃,等面上桌的歇息,你一言我一句,总能知晓电视报纸上所不登的新闻,这种消息中总会有你熟悉的人名、地名,因而显得格外亲切。你从中知道了新近发生的变化,也让你对生活的认知更加深刻。所以当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端上桌面,店堂洋溢着浓浓乡情味,那是很地道的沾桥的味道,胜过了碗中面韧汤鲜的滋味。


  在沾桥的面馆里,我总能感到一种慰藉,也替那些常去沾桥面馆“小乐胃”的人们感到庆幸。也只有坐在面馆的时候,我才会想起,沾桥,哦应该是沾驾桥,骨子里仍是一个醇厚的老街。 


作者:孙高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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