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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死亡功课之修习报告

2016-05-11 简.易 trust

trust (trustdo) 心丝路第 27 缕丝

文:简.易

图:网络


我们一直不愿谈死亡,已习惯对死亡避而不谈,即便明知亲人已在弥留之际,依然违心地说:会好起来的……。其实,死亡从人一出生就开始了,正所谓向死而生。


小时候那莫名的恐惧

在一个避讳死亡的文化里长大的我,记忆中却是从很小就害怕死亡,不仅害怕自己死去,就连听到“死亡”二字都会汗毛竖立,更别提看到有人死亡后的噩梦连连啦……记得也就是七八岁的时候,路过一个有人刚去世的人家门口,异样的感觉忽地涌上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如果不是大白天不愿被人看出内心的害怕,我真想一溜烟儿飞跑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啥,仿佛还代代相传。我儿子7~8岁时突然冒出过这么一句话:人为啥怕死?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死去的人回来告诉我们死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对啊,未知和不确定或许正是惶恐的源头。

我暗暗佩服儿子能有如此感悟,尤其是还能如此清晰地表达出!

可见,这种全民式的回避,并没有令我们忘记死亡,也没有减轻对死亡的恐惧,反而令死亡更神秘恶魔化,更加剧了它对人的威慑力。

然而,我还是一步一步认识了死亡,直到能与死亡对视,与它和解。

零距离接触死亡

首次零距离接触死亡,是奶奶的离世。奶奶得了重病,一天不如一天,我当时在读大学,家里捎信儿来叫我尽快回家(当时只有邮局等极少地方有电话)。我刚到家,就听姑姑说:你奶奶就等你回来了。只见奶奶躺在床上,已经穿好早就准备下的寿衣,已经不能说话,也不能进食,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突然在一阵像是被什么卡住似的、急促的喘息后,渐渐的就没了生息。

奶奶真的走了。

夜已深,记得姑姑嘱咐我:你在这儿看着奶奶,刚死的人跟前儿不能没有人。大人们都去商量奶奶的后事,我独自一人在老家那间诺大的屋子里,坐在床前,看着像是熟睡了的奶奶,居然没有一丁点儿害怕,还用温水给她洗了洗脸,将她的头发好好梳了梳。

往日听见死亡便汗毛直立的我,此时却如此平静,守着已经驾鹤西去的奶奶,看着她的躯体依然觉得很亲。


打那天起,我不再那么怕死了

忘不了那天晚上10点多接到弟弟的电话,他低沉的声音令我直觉事情不好,心遂提起一听到是父亲被查出肺癌,身体就开始哆嗦,牙齿都在碰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一下子进入木僵状态。过后,从事心理工作多年的我意识到,那份不由自主的恐惧里有分离焦虑,害怕失去父亲,所谓生离死别!

父亲因多发性肺大泡而无法手术!保守治疗,服用中药扶正压邪。

然而,在一年十个月后,父亲终因抵不过病魔而住进了医院,那个终点越来越逼近……。

在医院的一个深夜,父亲已陷入深度昏迷,这次死神是真的要来带走父亲了,我感到无奈、无力、无助、绝望……深深的悲伤泛上心头。忽然想到:父亲一个人赴黄泉,路上会不会害怕?那是一条怎样的路啊??我如何才能帮助父亲,令他平静而祥和地启程?

我想到了自己工作中常用的心理催眠,父亲的潜意识一定还在,我相信我所有的心意他一定能感觉到,我所有的话语他也一定能听到。伴着病床头那类似小河流水的输氧装置的声音,我带领父亲的潜意识去了那个世外桃源……。夜已深,在我的声音里,发现父亲的呼吸越来越均匀,面部平静而舒展。这是我给父亲做的所有事情中,自己深感欣慰的一件。

几天后,父亲就永远地走了。

如果你还能向人诉说你的悲伤,那说明这个悲伤还不算太深,因为真正的悲伤是不愿意说的,与谁说都觉得多余,友人的问候都被我机械的微笑给挡了回去,我只想一个人在没人的角落默默地舔舐着这伤悲:那个无条件地疼我爱我的父亲不在了……。

父亲出殡那天,看着那深深的墓穴,我宁愿相信有灵魂在,有天堂在……。葬礼后的当天夜里,睡在母亲身边,霍然感到:我似乎不那么恐惧死亡了,感觉“那边”有父亲在,死亡就如同回到那个有父亲的家,不那么怕了。

 

我与死亡对视

理智上早就明白生命无常,然而在真切听到大病莅临的敲门声时,深刻的恐惧还是成功地将我攫住,梦里貌似巨大蝙蝠的黑影扑面而来,那种窒息感至今仍令我不寒而栗。在一次甲状腺普查中,我被北京的三家三甲医院同时高度怀疑甲状腺恶性肿瘤(俗称甲癌),那一刻体验到了对生命的深深留恋……。

最初几天的慌恐过后,心逐渐被冷静接管,我决定直面这死亡的使者。

上网查阅:此癌手术后一般不影响生命,却要终生服药;但如偶遇凶险类型人至多能存活3-5个月。 穿刺可进一步诊断,然而我那个仅有0.5毫米的结节紧挨着大动脉,穿刺的风险巨大。随着一步一步的深入了解,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不实施穿刺诊断,先观察一个月。若是生长速度快,毅然实施甲状腺全切手术;若是长得不快,说明不属于最凶险类,那就继续密切观察,说不定能保住它!

观察一个月,那这个月如何来过?焦虑担心地过?绝对不行!心身交互作用的研究成果已很清楚,焦虑担心恐惧会助纣为虐,假如真的是癌,那癌细胞会因此而疯狂生长。

所以,悦纳宽容充满爱等积极情绪是首选。然而,携带着这个“被高度怀疑”去愉悦自己又谈何容易!

无论如何,警报已拉响,反正再也不能假装啥也没发生。

我决定问问我的甲状腺究竟怎么啦,它辛辛苦苦服务于我几十年,是什么令它如此不堪?是我的使用不当?还是他要提示我什么?

请教网络和医学书籍,原来甲状腺是负责战斗的,当身体有了应激情况,它就奋起捍卫,分泌甲状腺激素来帮助主人,提升应对强度。

那么,我的应激在哪里?世界卫生组织有言在先:大病之时回溯3~5个月其人必有过重大人生事件!天呐,我父亲3个多月前离世,当时正值我执行重大任务,获准回乡奔丧,父亲入土后我即返回工作现场,见人就傻傻的笑一下。

疲惫先不说,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悲伤哪里去了?它被忙碌挤走了?或者被直接压抑下去了?

一个人独处时,一想起父亲喉头就发紧,颈前部发胀,胀到发痛。

哦,悲伤很可能就卡在这儿了,而这儿正是甲状腺!

作为一名资深心理学工作者,我深信情绪的力量,正性的可促进机体和谐运转,负性的轻则不被觉察,深而久的则会引起机体免疫力的改变。很幸运,我得到几位业内优秀同行的及时帮助,失去父亲的悲伤得到了较好的疏泄,悲伤背后的东西被一起作了处理。

甲状腺的旧痕在慢慢疗愈,但如何善待它以免其添新伤?

改变生活问题应对模式!感谢我的领导和同事帮我直接减压——减少工作量。心理学之“活在当下”、三大冥想以及催眠等心理调节技术我都在自己身上一一实践,自感受益匪浅。翻看随访结果,惊喜发现:那个肿块的边界不断变化:“边界不清—部分不清—边界尚清—边界清晰”。

就这样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我与那个“死亡使者”平和地相处下来了,必将继续悦纳彼此以求相安共处……。

每每想起这次疑似甲癌事故,感恩总是涌上心头:

感恩它的不期而至,让我在中年时期感受死亡贴近的气息,提前预习了如何面对死亡。

感恩它的至诚提醒,令我改变了习惯性的应激模式以利心身。

感恩由它带来的所有体验,令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热爱和珍惜生命中的一切。

或许这正是父亲对我的爱和牵挂,只是拜托甲状腺来告诉我……。

自从我开始对死亡脱敏,遇到问题都放到“死亡”面前打量一番,无畏便越来越多,担心越来越少,心域越来越宽,踏实和安稳越来越成了常态。

死亡是门必修课!如何修?那就先从谈论死亡开始吧!


简.易

“我热爱阳光蓝天白云下的一切,手机拍客一枚。”


从事个体及团体心理提升性训练(疗愈)19年至今,擅长CBT和艾瑞克森式潜意识整合式心理咨询。



简.易@心丝路

面对孩子的行为问题,父母该内疚多少才好

抽丝剥茧trustdo

经由那些爱过、相处过的亲人或朋友的离世,方可让自己痛并惧怕,伤并懊悔;再通过复原死别时的细枝末节与情绪起落抒发出来,才完成了生与死的互望吧。

有生之年,愿我们都能及时修习这一课。

谢谢简.易的分享!谢谢阅读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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